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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張琦緣    


  『養豬戶』的岳濤裝作不知道,輕咳了一聲:『歐陽小姐,請你把測試過的程序報告交給我

  好嗎?』

  歐陽敏以一種看待白癡的輕視眼光瞪著他:『測試報告在線上!』

  『我知道,』岳濤歎了口氣,『請你進來我的辦公室一下好嗎?』

  敏兒隨著他走進寬敞的辦公室內——這是前老闆的手筆,善待自己佔了整個公司的三分

  之一的面積做辦公室,讓十來個員工擠在雜亂的空間內。她順手關上了門格開他人好奇的目

  光後才問:『有何指教?』

  『你吃了炸藥了?』岳濤揚眉問:『好大脾氣。』

  『我,不爽!』她回答得乾脆。

  『嘖!真粗俗。』岳濤玩笑道:『淑女說這種話太不雅吧?』

  『我呸!』歐陽敏雙臂交疊在胸前,氣勢洶洶、淘淘不絕地說:『『秋高氣爽』、『金

  風送爽』、『神情氣爽』、『爽然』、『爽約』……哪裡粗俗了?明明是個雅字,卻被你們

  這些俗人講得俗了!』

  『好!好!好!』岳濤笑著投降,『就算這個『爽』……呃!『爽』得很高雅………』

  他忍著笑,悶得胸口泛疼,半晌才說:『那麼,你的『呸!』又作何解?』

  歐陽敏面不改色:『那是語助詞。』

  忍俊不住的岳濤爆笑出聲,幾乎嗆出淚來,『啊!敏兒,你總是讓我驚喜。』

  『我還有一個消息或許會讓你更『驚喜』!』歐陽敏冷哼出聲,『令堂向家母關切你我

  感情發展。』

  『噢!』岳濤毫不在意,『別理她!她最近太無聊了,正巴不得天下大亂。』

  『你是說:令堂只是一時童心大起拿小輩來消遣?』歐陽敏眉問:『像芋黛那麼

  『表裡不一』?』

  『差不多……』岳濤煞住了話尾,愕然地發現:他知道自己為何會覺得敏兒有趣、熟悉

  了!他的母親大人簡直像『芋黛十敏兒』的綜合體!

  『怎麼啦?』歐陽敏狐疑問。

  『沒事。』岳濤擺手,心底慶幸自己喜歡的是妍妍,如果換成是敏兒……婆媳之爭不曉

  得鹿死誰手?

  天!他怎麼想到了那麼荒謬的景像?

  肝火仍旺的敏兒銳聲提醒他:『你該向令堂解釋清楚,你追求的人是妍妍!』

  『你沒聽過『愈描愈黑』這句話嗎?敏兒?』岳濤漫不經心地說。

  他的一半心思仍花在親愛的母親大人身上,已做外婆的她豈只駐顏有術,心性仍宛如古

  靈精怪的少女,加上年齡所歷練的世事、手腕——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而照母親大人的

  行動看來,這一次就算他裝聾作啞也矇混不過去了……

  『我告訴你幾次了!別叫得那麼親熱!』敏兒怒道。

  『太見外了吧?』岳濤收回心思,『咱們又不算外人……』

  『你膽敢再提起那件事一個字,我一定讓你後悔莫及!』敏兒沈聲恫嚇。

  『哪件事?』故做驚異的岳濤已經養成了『掠虎鬚』的壞習慣,斜憑在桌前的他拿著水

  晶紙鎮把玩,絲毫不以為意。

  敏兒顏色稍霽,一時間忘了岳濤的淘氣與耍嘴皮的功夫——

  『喔!你是說:你在我床上睡了一夜的那件事!』岳濤很愉快地『想』起來。

  敏兒的理智掙扎在暴力血腥的邊緣……

  『那件事,我們兩個都有錯……』她緩緩開口,心中開始由一默數到十,『我不該喝醉

  酒後失態,你也不該帶我回你的住處,就算你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你也得顧慮到妍妍的感

  想。』

  三、四、五……

  『是嗎?我還以為你和妍妍感情好到願意『共侍一夫』。』岳濤流里流氣地說。

  『沒有一個男人值得如此做。』敏兒冷冷迸出,藏在背後的雙手已經氣得微微顫

  七——八!

  『看到你老是如影隨形地擋在我和妍妍之間,我還以為你想留著我自己用哩!』岳濤挖

  苦道。

  啪啦!她聽到腦中理智的保險絲斷掉的輕響,默數一點用處也沒用!揚手、落下,力道

  大得驚人的一巴掌落在岳濤右頰,左右開弓的第二掌尚在半空中便被他攔截了下來。

  『你這個潑婦。』岳濤喃喃抱怨,右手仍緊緊捉住她的左腕,他的舌頭舔到了自己的血

  腥味。

  敏兒不知悔悟地露齒一笑,既冷酷又自滿:『謝謝。』

  拜『萱堂慈訓』之賜,尊重女士的岳濤猶豫著該不該破例打女人——他的個性從來不是

  那種『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人。

  看到敏兒眼中得意的神色,他知道:敏兒也吃定了他『動口不動手』的君子心態。

  他如果真的不還手,就不叫岳濤!吃了豹子膽的岳濤倏然伸手握住了敏兒雙臂,往左側

  的檔案櫃一堆,腰側被撞疼的敏兒低呼出聲,還來不及破口大罵時便被堵住了嘴——以唇封

  緘。

  這是個具有懲罰性質的吻,既野蠻又粗魯,讓敏兒嫌惡,氣忿不已。

  岳濤溫潤的舌尖濡濕了她的唇瓣還得寸進尺地經叩她緊閉的牙關,敏兒發出模糊、憤怒

  的抗議聲,還是擺脫不掉他的糾纏。

  那種令人不舒服的微疼觸感似乎正一點一滴迷眩她的理智,類似在看恐怖片時興奮、悚

  栗又想奪門而去的矛盾掙扎。

  呼吸變得急促的敏兒毅然張開緊閉的牙關——準備咬掉這混帳的舌頭;岳濤卻突然停止

  了動作抽身後退一步,以深邃黝黑的眼睛望著她。

  『沒人告訴你,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睛嗎?』他的眼神柔和魅惑,語調亦然。

  敏兒被吻得潤澤泛紅的雙唇半啟,氣得杏眼圓睜說不出話來,岳濤倏然拿掉了她的眼

  鏡,敏兒本能地合上眼瞼,避開他的手指及細長的鏡架,以免戳到眼睛。

  『這樣好多了……』岳濤的嗓音沙啞有一絲滿意。

  當兵濤再度覆上她的唇時,震驚的敏兒忘了所有報復的念頭,某種不知名的感覺像狂濤

  般襲捲了她的感官,既複雜又難以言喻。

  隔著層層衣料的肢體輕微窸窣地廝磨,卻釋放了最強烈的能量。

  不對……敏兒在心中微弱的吶喊著。交纏的兩人像野生動物般呼吸、迷惘、喘息。

  她嗅到一股屬於年輕男性的獨特氣息,熱力四射而且充滿活力,彷彿火焰、風暴或海洋

  般澎湃悸動,暗示了所有狂野與歡愉的背德事物……

  不對!極缺乏空氣的敏兒頭暈目眩地推拒他的胸膛,腦海中發出無聲的尖叫。

  處於同樣困境的岳濤終於放開了她,敏兒低垂視線茫然望著他腳下那雙手工、價值不菲

  的皮鞋。她下意識地探出舌尖舔過自己腫脹的雙唇,腦海裡居然浮現了一個極其荒謬的問

  題——為什麼有人會把『相濡以沫』這句成語用來形容同窗之誼?

  太色情了!舌頭交纏、唾液互咽……這種出自獸性本能的互相侵犯簡直該列入性行為!

  敏兒以手背擦拭唇上殘餘的感觸,消失無蹤的勇氣又一點一滴地回到體內,讓她可以冷

  靜、嫌惡地瞪著岳濤。

  他實在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才能夠理清這錯綜複雜的情況。

  『這沒有任何意義。』敏兒的嗓音低沈壓抑,眼眸中有陰暗的風暴,她試著說服自己也

  說服岳濤,『你不過是想讓我感到羞辱、困窘罷了!——這個吻正是你唾手可得的武器!』

  岳濤收斂了一向玩笑不恭的神色,吶吶難言:『我……』

  『別再說、再試!』敏兒森然警告:『那是『辦公室性騷擾』!』

  歐陽敏彎身拾起了落在長毛地毯上的金邊眼鏡戴上,冷靜自持地昂首向外走,並且自製

  地以恰如其分的力道輕闔上門。

  該死!岳濤懊惱以手指扒過髮際,他一定是吃錯了藥!為什麼點燃火焰的不是天仙化人

  的妍妍,而是這個冰山雪妖似的彆扭女人?該死的!去他的『辦公室性騷擾』!岳濤喃喃詛

  咒道。

  ※  ※  ※

  撐到了下班時間的敏兒並沒有火速躲回家裡重整思緒,她在街上漫步了二、三十分鐘才

  下定決心去『尋師問道』,有一個女人絕對可以解決她的疑惑——『冰焰PuB』的風騷女老

  板,李筱蟬。

  『喲?!什麼風把咱們的歐陽大師吹來了?』一襲低胸性感長洋裝的筱蟬慵懶嫵媚地

  說,『要喝酒嗎?』

  『不了!』想到自己酒醉誤事的淒慘下場,敏兒苦澀搖頭拒絕,『有件事想請教你。』

  噢!這可稀奇了!一向只有她請教歐陽敏的,沒想到今天卻立場對調,驚奇的筱蟬睜大

  一雙妖姣杏眼問:『什麼事?』

  『男人!』敏兒言簡意骸道。

  筱蟬立刻振奮起精神抖擻道:『哈!你問對人了!』

  會和這位外表冶艷、活力蓬勃的PUB女老闆結識是一個偶然機會,在週末的一場午後驟

  雨,敏兒剛巧就在筱蟬的PUB外避雨,冷不防聽見身後一個熱心、坦率的女聲問:『喂!這

  位小姐,你要不要進來避一下雨?』

  敏兒轉過頭來看見一張濃艷卻漂亮的臉龐,穿著打扮像……交際花(這還算是比較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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