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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張琦緣    


  看看時鐘再檢查一遍資料,佩儀向同事揮手示意:「祝我幸運吧!」 

  明莉很樂觀:「放心!一定馬到成功。」 

  走進瑞旭建設位於仁愛路四段的總公司內,中央空調的森冷寒氣撲面而來,令佩儀打了個寒顫。笑容可掬的接待小姐聽完她的來意後,領她到直達八樓「塔頂」——高階層主管辦公室——的專用電梯前。 

  電梯無聲無息的上升,怪異的緊張感在她胃部翻攪騷動,佩儀感覺頸上的寒毛一根根豎起來,電梯終於到達八樓打開門時,她吁了一口氣。 

  寬敞的接待區采光良好,灰色沙發組樸實穩重,長毛地毯、名貴油畫以及擺飾,讓佩儀幾乎產生錯覺,誤認為這裡是高級大飯店或名流俱樂部之類的場合。

  一位四十餘歲的女職員迎向前來,含笑招呼:「李小姐請跟我來。」 

  走過一扇扇緊閉的雕花大門,廊道上的壁燈也像是新潮藝術品。 

  佩儀開始感到惶恐,她詢問:「吳經理的辦公室是在這裡嗎?」 

  女秘書訝異停步:「不是,他的辦公室在七樓——這裡是董事長專用的辦公室。」 

  那種芒刺在背的緊張感又來了! 

  深吸一口氣,她喝斥自己:你怎麼突然膽怯了?瑞旭的排場不過是靠著炒地皮牟取暴利才抖起來的,想想看:有多少市井小民因此淪為無殼蝸牛的? 

  如此一想,她的憤慨刺激了腎上腺素的分泌;另一個性格蠢蠢欲動。 

  不!不!小儀不要出來!否則,你會驚嚇到那些勢利眼的老頭子。 

  輕敲厚實的橡木大門,自稱王秘書的女士並沒有開口請示,僅以溫和的眼神鼓勵她:「李小姐,你請進。」說罷,她轉身回到自己崗位上。 

  佩儀不禁犯嘀咕:將人帶到門口就走,不稍嫌失禮嗎? 

  也許,剛才她一進門,接待人員就通報了董事長,對方正「等候」她「大駕光臨」也不一定。佩儀自嘲。 

  武裝好自己,她面帶微笑推開橡木大門:「您好!我是創……」 

  未出口的話倏然消失,彷彿有人重擊她的心口,佩儀臉上失去了血色。 

  豪華巨大的辦公桌後,坐著她這輩子最不願、最不想再見到的人。 

  陳翊德微微掀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彬彬有禮地:「天氣真好呀!對了!你也好。」 

  佩儀倒抽一口氣,不!不可能的! 

  他像一隻玩弄獵物的大貓,神態安逸慵懶;眼中閃爍著危險光芒:「小儀?不!看風格打扮,我猜,應該是佩儀吧?」 

  他等得夠久了。 

  佩儀頭昏腦脹,滿心只有一個疑問盈繞,他為什麼在這裡? 

  陳翊德恢復他一貫戲譫口吻:「怎麼啦?貓咬掉了你的舌頭了?我忘了!佩儀一向拙於言辭,善辯潑辣的是小儀。」 

   

  第二章

  雙面月 

  「這是你特意安排的『重逢』嗎?」小儀問。 

  短短數秒之間,他看見她脫胎換骨似地變成另一個人;原本退縮驚惶的眼神變得冷硬,雙手交叉於胸前,語氣挑釁而不屑。 

  他忍不住想撩撥她,以挑逗的口氣:「是啊!感動你了嗎?」 

  許久不曾出現的火爆脾氣又來了! 

  「這是財大氣粗的陳……『什麼東西』?」最後四個字她拖長語句加重音說:「陳總經理?陳董事長?還是陳總裁?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她冷哼一聲:「我是不是該回去報告老闆:『對不起,我被一個報復心強的花花公子給耍了!這個廣告泡湯啦!』?」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他慢條斯理繞過辦公桌向她走來:「你做了什麼事,嚴重到會讓我報復?坐呀!我們該好好談談,敘敘舊不是嗎?」 

  哼!她若信他所說的話,大姊頭的名號就是混假的! 

  小儀假意觀察,向左移數步:「奇怪?沒有鮮花、水果、葡萄酒以及神秘禮物?」她拉開彼此距離,強烈感受到危險熱情的警訊。 

  對峙的兩人像關在同一隻籠子的兩隻猛獸,逡巡繞圈評估對方的弱點。 

  「這點疏失很容易安排。」他允諾道:「我知道有個幽靜隱密的地方可以滿足你的需求。」 

  他曖昧的語氣令小儀怒火中燒,她故作吃驚,誇張而同情:「什麼?陳翊德你……沒想到幾年不見,你已經下流到以工作為餌來釣馬子!嘖!嘖!真是一落千丈,不可同日而語。」 

  他決定了! 

  這幾天以來日思夜想輾轉難眠,委決不下該掐死她或狂吻她;現在有了答案——掐死她! 

  看見他怒氣沖沖撲來,小儀才驚覺到自己得意忘形惹毛了對手;她忙不迭地轉身向後逃——好女不吃眼前虧! 

  翊德忘了昨晚叮嚀自己的話:先聽聽她的解釋。他身手敏捷「啪!」地一聲推上了被小儀打開的門,將她困在門板與臂彎之間。 

  他的呼吸吹拂著小儀耳畔,令她頭皮發麻,左膝微曲在他的雙膝之間,小儀動彈不得。 

  佩儀看到他怒不可遏的表情,腦中警訊大作——他的雙眸中有殺人似的火光,手指握拳作勢,近在眼前。 

  一陣戰慄竄過小儀身體,她無暇細辨原因;反射動作出手撞擊他的腹部。 

  翊德似乎早有防備,迅速抓住她的雙手,順勢將全身重量壓向小儀。 

  「我怎麼會忘了小儀姐的拳腳了得呢?」他嘻笑道:「我可不想在身上留下記號——只有激情時,你留在我背上的抓痕除外。」 

  露骨的言詞令佩儀芳心大亂。 

  不知道大叫救命會不會有人來一探究竟?她微顫深吸一口氣…… 

  「叫吧!」他看透了她的心思,不懷好意的笑容讓小儀真正明瞭「笑面虎」的涵意。 

  「這裡的隔音效果好得很。」他的唇幾乎拂過佩儀的唇,迅速扯掉她脖子上的紫色絲巾繼續說:「你高興怎麼叫就怎麼叫好了。」 

  盯著她雪白的頸項,掐死她的念頭被拋到九霄雲外,他倏然低頭,湊唇嚙咬她的脖子,佩儀忍不住尖叫出聲。 

  他暫時忘了怒氣,著迷於她的怡人香味;意識到自己可能弄痛她時,陳翊德由輕咬轉為吸吮。 

  佩儀力持鎮定,感到他力道梢松時,一鼓作氣掙脫出他的懷抱。 

  她心跳加速,結結巴巴:「你……你!王八蛋!」 

  他模仿她的口氣:「你的口才一落千丈囉?小儀姐?」 

  話才出口,他旋即後悔。 

  「陳翊德!你他XX的XXX……」 

  許多年沒派上用場的髒話由小儀口中源源不斷湧出,而且是國、台、英三聲帶。 

  陳翊德皺眉咬牙,再一次把她追得滿屋跑;很快地將她壓坐在沙發上問:「好了沒?你能不能文明點,以成年人的理智坐下來談?」 

  「沒什麼好談的!」她瞇著眼微微喘息:「除非你是要談工作!」 

  「那當然!」他恢復正常神色:「你以為我會公報私仇嗎?」 

  深知他一向言而有信,小儀還是口是心非:「難講!」 

  「公事歸公事,逮到你則是附加紅利。」他毫不隱瞞。 

  對呀!小儀悻悻然想:我怎麼會忘了,他一向也很難打發。 

  他收斂了玩世不恭的神情:「為什麼?這幾年來我經常在想,我做了什麼,讓你一句再見也沒有就消失無蹤?」 

  話語中有淡淡感傷,令她瞠目無言。難道這些年來,他對她還有割捨不下的情感?可能嗎? 

  她無言以對,繼續聽他自編自演自嘲:「一、你老爸或我老媽從中作梗;二、某個女人自稱陳太大上門找碴:三、你珠胎暗結,所以含淚離開……」 

  他話聲乍停瞪視著她:「佩儀?你不會真有了孩子吧?」他馬上聯想起熱戀時,他不止一次表明自己無意結婚;並小心採取預防措施,不過百密總會有一疏…… 

  小儀翻了白眼。 

  「哈!陳翊德,你的想像力未免大豐富了,簡直可以媲美八點檔文藝片編劇!」 

  「為什麼?」陳翊德咄咄逼人。 

  「什麼跟什麼?」小儀吊兒郎當地問。 

  他露出嫌惡的表情:「少來這套!」他深深瞭解小儀的刁鑽潑辣,甚至覺得新鮮有趣,不過輪到自己身受其苦,卻覺得吃不消。 

  陳翊德握住她的手腕,不覺加重了幾分力道。 

  小儀杏眼圓睜,凶巴巴地:「你一定要逼我說出不中聽的話?大家好聚好散,OK?」 

  他氣極無言,好聚好散? 

  「想當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你似乎還不知道何時該鬆手。」她掙脫陳翊德的鉗制。 

  如火般的怒焰急速冷卻,冷得像冰,他毫不容情地反擊: 

  「原來如此,對你而言我只不過是便利的床伴。真是奇怪,一個是清純嬌羞的少女;另一個則是煙視媚行的蕩婦,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李佩儀?」 

  他繼續攻擊:「對了!也許我床單上的紅漬,是人工處女膜所造成的效果,用來釣凱子的話倒是滿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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