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張琦緣 > 落入情網又何妨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字體大小 |
背景顏色 |
|
|||||||||||
第25頁 張琦緣 紫綾的二十歲生日在霏霏細雨中悄悄過去。她重拾書本,在工作閒暇溫習高中功課,準備考大學。她徵詢姑婆的意見。 姑婆心疼地望著她說:「當然好。不過……既然要讀,為什麼不到國外升學呢?先選定語言學校,再來晉級學院,或許辛苦,但是值得--也讓那些勢利眼跌破眼鏡。」 紫綾為難羞窘一笑。姑婆雖然開明睿智,對她「受人欺侮」一事還是不太能釋懷。 「不必了。」她婉拒,「在這裡也有好學校呀!我想半工半讀。」 一年、兩年、五年……她總會找到目標的。紫綾下定決心。 沈君亞的名字只有偶爾出現在新聞雜誌的花絮,對她來說已經成了個遙不可及的人物。 雁雪挫敗地對未婚夫訴苦,「我甚至不知道阿哥會不會來參加我的婚禮!」 沈長峰對兒子的報復真的感到心冷。他撤回了一班監視君亞的保全人員,無言的表示讓步。 他真的老了,跟自己的親骨肉斗不起來了,隨他去吧! 自覺對紫綾的傷害無法--也恥於--用金錢補償,他對這個女孩說出了問題的癥結。 「你大概已經知道了君亞母親的事吧?!」他問。 紫綾頷首,依然沉靜寡言。 「她有情人就像花招蜂引蝶般地自然。」沈長峰陷入回憶沉吟。 憶起了年少初見玉曼的驚艷,他仍有一絲悸動。 「我那時將滿三十歲,年少得意,人品家世都足以自誇自傲--我不顧一切的娶了玉曼,她那時二十二歲。」 同樣出身高貴、受盡眾人寵愛的玉曼,有著和她天使般臉孔成反比的嬌蠻惡劣脾氣,蜜月尚未過完,婚姻就成了戰場。 「她無法忍受我沒把她當女皇般的服侍,我也很不高興她沒有以夫為天,沒有三從四德的觀念。」沈長峰嘲諷道:「君亞來得真巧,破壞了她想遊學奧地利當音樂家的心願,有好幾年的時間,她對自己的孩子不聞不問,直到她發現君亞已經大的可以當武器的時候。」 為了懲罰玉曼的不貞,他曾打過妻子,並把她監禁到雁雪出生--女兒長相酷似他,沈長峰絕不懷疑雁雪非他的親骨肉,這段時間內,以淚洗面的美麗母親迅速掌握了君亞的心。 「即使在她帶走君亞向我勒索得逞後,回到我身邊的君亞也不相信他母親是那種人。他恨我,玉曼哭泣著告訴他,她是受到了脅迫,不得不把他送還給我。」 沈長峰聲音蒼涼,「我不是好父親,對十歲的兒子只有暴怒喝斥,所以他不可能相信我所說的話。我恨玉曼紅杏出牆,她摧毀了我再愛別人的能力!」 紫綾為之暈眩,這對自尊心極強的男人會是怎樣的傷害。 「然後,是玉曼和情人游歐車禍喪生的噩耗傳來,我費了點心思壓下了醜聞,自以為可以擺脫掉她的魔咒時,才發現她把君亞的感情全給扼殺了。」沈長峰握起了雙拳憶起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性格同樣頑強的父子注定這樣爭戰不休。 「我明白了。」紫綾低語。 她又憶起那一夜。 當她落淚的時候,君亞對她的安慰。 「別哭。」他柔聲告訴她,「我是一個自私自利的渾蛋,喜歡讓你受苦,來證明自己的男子氣概。真實的性愛不是這樣的。」他像拿糖果哄小孩的大人,以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溫柔方式引導著紫綾,緩慢而漸進地帶她領略魚水之歡,平撫她的疼痛不適,真正的享受到性愛的歡愉。 七個白晝黑夜,成為情色旖旎的殿堂,滿滿的記載男女之間所有可能的情愛慾望。 經歷過巫山雲、滄海水之後,她還能甘於平凡的風景嗎?紫綾自問。 *** 婚禮的鐘聲響起。 古色古香的小教堂中,「只」坐了百來位賓客--這是怒氣沖沖的沈長峰最大的讓步了。 老天!他沈某人嫁女兒,居然這麼寒傖,簡直快嘔死他了--最好是席開五百桌才不致於輸給賀家的親戚哪! 偏偏他有個不知好歹的女婿,堅決照自己的能力,量力而為。 被這小子的斯文外表給騙了!沈長峰頗為不樂,當初他還以為吳家棟好性情可以讓雁雪為所欲為呢!看來才不是這樣。 紫綾婉言勸他,「您該慶幸吳大哥不是那種貪慕富貴的人。」 他怔然望著擔任伴娘的紫綾,一襲米白繡金線的小禮服襯托出她姣好容貌和綽約丰姿,已經褪去孩童的容顏,是個如花盛開的小美人了。 他那個蠢笨如豬的兒子沒福氣!沈長峰感傷。 「紫綾,我收你做乾女兒好不好?」他問。 她淡雅微笑:「輩份不好算吶!--您和姑婆是朋友。」 這是她的婉轉拒絕。 婚禮進行曲迴盪在教堂的共鳴音效中,莊嚴、肅穆又充滿喜樂。在前座的紫綾掛著燦爛笑意,卻突然感應到後排的騷動,回眸察看時卻正好迎上那雙令她魂縈夢牽的特殊眼眸。 她怔怔地凝視他數秒,笑意緩緩由嘴角消褪,感到心臟被扭攪得酸楚泛痛,她急忙轉過頭來望著新人念出誓詞。 在他身旁的是世故練達的林嫣如,依舊是相配相襯的一對。 吳家棟的伴郎是公司裡的年輕同事,對嬌俏可人的伴娘頗有好感,不時與她攀談。 紫綾一直保持微笑,安靜傾聽。 「恭喜你,雁雪,妹婿。」君亞親吻雁雪道賀時,紫綾不由得後退保持距離,臉上的微笑有點飄忽,視線望著彩色的琉璃窗戶。 悠揚悅耳的風琴聲中,她的步伐有些不穩,雖然迅速恢復了平衡,慇勤的伴郎仍然不放過機會扶住了她:「小心腳下,李小姐。」 「謝謝。」紫綾不著痕跡的抽出手臂,現在她已經很習慣穿高跟鞋了,實在不需要他來多獻慇勤。 香花、綵帶飄揚在新人頭上,喜悅的心情感染著每一個人。喧嘩的人聲笑語中沒有人注意到伴郎和伴娘的落後。 「我知道你是吳主任的『妹妹』,他常提起你。」他笑嘻嘻地對紫綾說。 「我本來不相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的,可是現在才發現,幸好真的有這檔事……」 「走吧!我們落隊了。」紫綾說。她沒有舉步的原因是因為君亞在外面,可是留在教堂裡又怕這個人誤會她落花有意,兩下為難。 其實並不是沒人注意到她,至少雁雪想拋花束時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紫綾,往後偷瞄一眼,再看見君亞嘴角含笑眼睛不笑的模樣,她乾脆裝不知道,揚聲道:「我要丟花束了。」 嬌艷的捧花是紫綾設計的,雁雪將花丟往等待的女賓們就算了事。「走吧?我們度蜜月去!」她悄聲對新婚夫婿道。 翊德出聲糗她:「什麼?沒有準備讓人鬧洞房嗎?」 「哈!表哥你最沒資格講話!」雁雪嗤之以鼻。「是誰在婚宴後帶著表嫂從後門逃的?」 一句話勾起了眾人回憶,歡喜愁歎,那是一年前的事而已。 翊德、筱蟬、沈長峰和姑婆……不是沒有看出紫綾被人糾纏的窘境,卻心有靈犀地袖手不管--罪魁禍首在這裡哪! 期待沈君亞「英雄救美」,對紫綾伸出援手的希望也落空了。 他竟然無動於衷地挽起林嫣如,香車載美而去。 「紫綾!過來!」翊德、沈長峰、筱蟬幾乎是同時開口,掩不住因君亞而起的一些火藥味。 紫綾鬆了口氣。謝天謝地!穿著這一身禮服,她實在不好意思去搭公車。 眾人眼神相望,最後是由紫綾選擇搭筱蟬的紅色跑車。 「好漂亮的車。」紫綾微笑。 筱蟬低聲咕噥,如果當初她不惡作劇將紫綾推入虎口,或許什麼事也沒有。 「不是這樣的,堂姊。」她溫和解釋,「不管當初搭不搭他的便車,該發生的事總是會發生的,我並不後悔。」 紅色跑車沿著蜿蜒山路飛馳,清寒山嵐帶著綠蔭芳香來拜訪,令肌膚生涼。 紫綾拂過裸露的雙臂,歡迎觸手所及的冰冷舒暢,糾結的心緒緩緩理清。 如果時間可以等待她的許諾成真,在她變成一個完美的好女人時,她會再戀愛一次。不過不是現在。 *** 紫綾拿起翡翠墜子準備戴上--她早養成把它貼身繫掛的習慣,今天是為了穿禮服才拿下來的。 想起了君亞和林嫣如儷影雙雙的樣子,她停住了動作。 不能再這樣折磨自己了。 紫綾怔怔地望著鏡中的人呆滯無神的雙眸,淚水倏然無聲地滑落。 她好痛苦!在姑婆眼前、在堂姊眼前、在眾人眼前,她老是笑著,輕柔淡雅的微笑著,可是笑意從未延伸到她的心靈角落。 紫綾握緊了玉墜在手中,感覺到它的溫潤質地,這是她唯一的紀念,曾經在心中反覆考量過要不要退還給君亞,卻被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所阻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