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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張琦緣 他不願意採取安全措施,理由是那會降低他的樂趣,既然我和他之間並不是普通的情侶關係,當然沒有資格責備他的自私,拿了那麼多錢的我得自行避免懷孕、感染性病等苦果,也算是一種「職業風險」吧? 比起那些令我擔憂的「可能」,最讓人傷心的是,他的警告——他不喜歡小孩!如果我敢「不小心」懷孕,他會叫我去墮胎,「別想母以子貴!」他說。 也許,我該感謝他的冷酷而不是為之傷心;畢竟金錢交易的親密行為早已扭曲了平等、尊嚴、互信的關係…… 寫完了日記,真晨擱筆沉思,臉上的表情是超乎年齡的成熟。 ☆ ☆ ☆ 從未見過「他」這樣寵一個女孩的,而且還是寵一個買來玩弄的情婦。何明秋氣結地想。 根據她的情報來源顯示:這一、兩個月來,冷家的丫頭幾乎是夜夜陪侍;不僅如此,她還逾越了本分指揮起那些經由何明秋挑選錄用的下人,嚴然成了新的女主人。 看來,她太過輕敵,低估了那丫頭的能耐。何明秋懊悔不迭地想:早知如此,她絕對、絕對不會去鼓勵耿大哥對冷家報復,死了老狐狸卻多了小狐狸種作怪!天吶! 「近水樓台先得月」,和耿曙天一直保持良好公私情誼的何明秋發現自己吃虧在「距離」上,沒有理由讓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往上司的住處跑,為了不顯突然,她只有按捺下對真晨的妒恨,藉口照顧她常往大宅走動。 不知情的何銘之還以為妹妹轉性了呢!居然對她說:「我就知道你想通了!真晨的確是個好女孩,對不對?」 心裡怒焰沖天的何明秋假笑:「對呀!」 雖然如此,當真晨把她錄用的司機(兼眼線)小張開除時,她有一種被「擺了一道」的屈辱感。 「耿大哥!你……你為什麼要讓她開除我錄用的人?」何明秋忍氣追問。 耿曙天皺眉,略一思索才恍然反問:「你是說司機嗎?」 「對!」何明秋用力點頭。 「那個人太長舌,我不想自己的隱私成為下人間蜚短流長的話題。」他答。 何明秋強作鎮定,「耿大哥,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偏袒,有誤信『一面之詞』的可能嗎?」 耿曙天默然不語,僅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半晌才道:「明秋,你似乎想偏了,小張嚼舌是我親眼瞧見的,開除他是我的主意。」 他憶起了真晨低著頭不發表意見,半晌才語重心長地說:「你這樣絕決,會讓我在無形中得罪很多人的……」 那時他叱之以鼻,沒有想到首先便應驗在明秋身上。 一向把她當作妹妹看待並視同得力助手,耿曙天別無他意,笑著暖和氣氛道:「怎麼啦?就算開除了司機也不過是件小事,何必這麼緊張?再請一個不就得了?」 何明秋澀澀自嘲:「我怕我沒『識人之明』。」 當話題轉移到公事上,何明秋交代清楚後便告退。 耿曙天獨自一人陷入沉思之中,真晨對「人」的敏感與戒懼似乎也影響到他了,他從未想過:在明秋熱切攏絡真晨的表面下,似乎仍有些許妒意與不滿!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上個星期,看膩了真晨老是一身灰、黑喪服和學生制服,他請托明秋帶真晨去採購衣飾……結果卻令他大吃一驚,他想不透平常衣著高雅的明秋,怎麼會把真晨打扮得像以前西門町出沒的「落翅仔」? 總算看出了一點眉目的耿曙天皺眉思考:也許,他應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是否在無意之中給了明秋不符實際的期盼? 養個像隻貓咪似的年輕情婦是一回事,和異性下屬有情感糾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能避免麻煩就盡量避免,他在心中提醒自己。 ☆ ☆ ☆ 「……高興的話,隨時都能看到白天結束、黃昏來臨……」 真晨坐弟弟床畔輕柔地為他念《小王子》當睡前故事,「『有一天,』你告訴我:『我曾看過四十四次日落!』停了一會兒你又說:『你知道的,當人悲傷時,人就會喜歡日落……」』車輛駛進宅邸碾過道路面的輕微聲響剎時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真晨停頓數秒,看著略有睡意的真睿以一雙,抑鬱早熟的眼眸望著她。 真晨溫柔地報以微笑,心緒紛亂地繼續念道:『那麼,那一天你一定很悲傷了?』我問:『你看四十四次日落的那天?』小王子沒有回答……」 真睿溫馴、沉默地閉上雙眼,令她鬆了口氣。 「今晚就念到這裡吧!」真晨俯身打開了床前小燈後說道:「晚安」。 真睿遲疑了許久,在她熄滅了日光燈正要踏出房門時才輕聲回答姊姊,「晚安……」 真晨微微一笑柔聲道:「好好睡,別踢被噢!」 他很乖。真晨幽幽歎了口氣,可是他也很敏感;司機小張的閒話「不小心」讓他聽見了,傷了一個八歲小孩子的心,也傷了她。 起初她並不知情,在真睿使性子鬧彆扭了兩天之後,她忍不住打了他一頓,自覺受委屈又不甘心的真睿哇地大哭出聲,語無論次地說了一大堆討厭,最後才抽抽噎噎地拼湊出一句:「……你……為了錢……跟男人上床睡覺……嗚……嗚……嗚……」 真晨那時當場愣住了,血液衝上了腦部又刷然流逝,努力想解釋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有陪著弟弟一起哭。那是上星期六的事,看到她努力掩飾紅腫雙眼又不肯說明原因,耿曙天非常不高興,沒好聲氣道:「既然你說沒事就別哭!裝一副苦旦臉是要誰看?」 他的刻薄令真晨咬牙忍淚,不敢開口;誰知道星期一早上他就開除了嚼舌根的司機小張,毫無轉圜餘地。 也因此,這些天來,眾人對她的態度更加恭謹、慇勤,生怕得罪了男主人的心愛人兒,落得飯碗不保…… 真晨幽幽地歎了口氣,她可不敢如此自抬身價,耿曙天不是那種可以讓女人「恃寵而驕」的男人,如果她蠢得犯了那項錯誤,認為自己可以操縱他而為所欲為的話,當眾出醜丟臉、下不了台是可以預期的。 「伴君如伴虎」,用來警惕她是再合適不過的話,真晨想。 心情如履薄冰的她絲毫不敢怠慢,加快了腳步去迎接主人…… ☆ ☆ ☆ 就算是「虛情假意」,時間久了也會摻上點「真心」罷!他暗忖道。 裹著淺藍色厚呢睡袍,腳上套著同色系絨毛拖鞋的真晨就像一隻期盼主人回家、引頸而望的名貴貓咪,他幾乎要錯認她眼中的亮光是歡迎的笑意。 每當他因真晨的恬靜柔雅而悸動時,他總是不忘嘲諷自己的定力,另一方面又在心中暗自挖苦:即使她是「虛情假意」,也偽裝得極其逼真了! 不管如何,能在下班時候有人噓寒問暖、遞茶送水的確是一件愉快的事,更何況還是一個令人賞心說目的小美人體貼人微的曲意奉承?比起古人「明珠斗量」買美的奢侈,他花的錢算是值得了。 看見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真晨總是忍不住心慌,看見他脫下西裝外套,她連忙上前拿起,像個小妻子似地撫平衣袖,掏出口袋裡慣常出現的名片、字條等雜物分類,一個「Tiffany"燙金字的精緻小盒被她掏出來,不必猜測一定是女性珠寶。 她抬頭望進他深沉冷冽的雙眸,看不穩透他的喜怒。 「打開來看呀!」他輕鬆地說。 一對價值不菲紅寶鑲鑽耳環,艷光四射地散發光彩。 「喜歡嗎?」他問。 「很漂亮。」她採用最安全的回答,謹記著「別抱期待,免得受傷」的警語,他又沒說要送她,更何況這麼貴重的首飾也不適合她的年齡。 耿曙天霎時沉下了臉色,「就這樣?連一句『謝謝』都吝於出口,想來是這種小東西還看不在你的眼底了?還是,你比較喜歡折合現金?」 被他的刻薄嚇了一跳的真晨連忙解釋:「我沒有那個意思,我以為你是要送給別人……對不起!」 看到他臉色更加難看,她急急道歉並補充:「它很漂亮!謝謝你!是耶誕禮物嗎?」 他火爆質疑道:「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混帳人?拿送給別的女人的首飾故意在你面前炫耀?」 真晨漲紅了臉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他和她之間的「主人」、「寵物」互動關係實在需要好好溝通一下,第一次送女人「禮物」卻落得這麼僵硬的氣氛,實在令他為之氣結。 「你說話呀!」他催促道,轉念一想又說:「算了!去拿宵夜來!」 她端上了早已準備好並保溫的宵夜,雲吞湯、炒米粉,及一碟爽脆可口的涼伴什錦小萊。 看著他臭著一張臉吃東西,不曉得為什麼她有一種心清放鬆的甜蜜感覺,他看起來就像一個耍脾氣的大男孩,她忍不住低頭斂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