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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琦緣    


  父親的話說得稍重了﹐劍豐不禁抗議﹕「爸﹗你把我說得像淫棍色魔﹗」

  「老頭﹗你吃錯藥了﹖」何李玉鳳怒聲問。「我只想要討個好媳婦﹐這樣也錯了﹖」

  「妳倒沒有錯。」何泰成緩緩道﹕「只是要問問他有沒有那個心。」

  劍豐愣住了﹐他沒想到老謀深算的老爸會給他一記回馬槍。

  「你是沒籠頭的野馬﹐我管不著﹐願不願意隨你﹗我可是老式人﹐看不慣什麼自由戀愛的名堂。」何泰成悶悶說。

  劍豐緘口不語﹐老爸的暗示夠清楚了。要嘛﹐就將范蓉仙娶回家來﹐不然拉倒﹗如果劍豐有膽量「始亂終棄」——天曉得﹗他發誓自己從未蓄意拋棄任何一名女友﹐即使是歡場中認識的「紅粉知己」﹐雖然走馬燈似的換過一個又一個﹐他可是很「專一」的。

  只是﹐他有種「過盡千帆皆不是」的感觸。

  劍豐的幽默感抬頭﹐他向父親一笑﹐「爸﹐您對我也太有信心了吧﹗」

  「你們父子在打什麼啞謎啊﹖」何李玉鳳糊塗了﹐「說話有頭沒尾。」

  「女人家懂什麼﹖妳準備娶媳婦吧﹗」何泰成笑著說。

  「老頭﹐你到底想怎樣﹖說話反覆顛倒。」何李玉鳳忽然想起﹐「范小姐會不會有男朋友了﹖上次不是聽說一個什麼辦畫展的朋友請她當女主人嗎﹖」

  「不相干。」劍豐信心十足﹐「小妹告訴我﹐那個石青雲是個藝術呆子﹐沒什麼殺傷力。」

  月仙並沒有說得這麼難聽﹐事實上﹐她稱讚石青雲頗有藝術涵養、溫文儒雅﹐是個好人。

  問題是﹐這種快瀕臨絕種的「好」男人﹐怎麼可能瞭解女人的心情﹖和蓉仙相識近七年﹐如果順利﹐不早迸出火花、抵死纏綿﹖哪有可能像月仙所說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小女孩的想法太單純﹗劍豐想。

  「你都打聽確實了﹖」何李玉鳳疑問。「將來可別有什麼長短話說。」

  「怎麼會﹖好花也得有人呵護﹐現今的女孩子若沒有一、兩個男朋友追﹐那就太不正常了。」劍豐坦然說道。

  「現在最重要的是——媽﹐幫我製造見面機會吧﹗」劍豐嘻皮笑臉道。

   

  第四章

  劍豐思索著接近蓉仙的好藉口。在展開追求攻勢之前﹐他必須先扭轉蓉仙對他的第一印象。

  他的機會很快就來到。

  選季才剛結束﹐馬上就是農曆春節  ﹐何李玉鳳打電話通知劍豐﹐「傻小子﹐你范伯父請喝春酒﹐你去是不去﹖」

  「怎麼不去﹖」他笑嘻嘻回  答﹕「我正愁沒有機會呢﹗」

  這次劍豐不敢輕忽﹐中規中矩地穿著打扮恰恰符合他的年齡﹐白襯衫、打領帶、西裝、皮鞋﹐鏡中人是一位事業有成的精英分子。

  正準備走時﹐他遲疑數秒﹐皺了皺眉頭﹐太正式嚴肅了﹐又不是參加會議。

  他脫下西裝外套﹐僅僅換了一件V字領羊毛衫﹐便多了一分輕鬆朝氣。

  劍豐自告奮勇當司機﹐等到達范家時﹐他不由得大失所望。

  范議員的春酒席開三桌﹐人聲雜沓﹐至少有二、三十位賓客﹐極目四望﹐竟見不到他朝思暮想的意中人。

  這杯春酒真是索然無味。

  何李玉鳳也看透了劍豐的心事﹐佯裝無意問起了蓉仙、月仙兩姊妹。

  「月仙和朋友去郊外踏青了。」范議員一笑﹐「至於蓉仙……她剛剛還在書房裡幫寫幾張『新婚誌慶』的賀匾﹐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

  另一位女賓連忙幫腔﹐「蓉仙既然在﹐也該叫她出來吃點東西才對﹐我去瞧瞧﹖」

  范議員微笑答覆﹐「她本來就靦腆﹐不太好意思招呼客人﹐請別見怪。」

  被幾位長輩叫出來的蓉仙﹐隔著一桌客人和劍豐遙遙相對﹐似乎也沒注意到他。盡到了晚輩的禮數﹐略一招呼、嘗了幾口菜﹐喝了一小杯酒就悄然退席。

  劍豐霍然站起﹐尾隨著蓉仙上樓。

  「蓉仙。」他在樓梯口喚住她。

  蓉仙錯愕地轉頭﹐想了數秒才認出眼前的人便是上次被她誤會為月仙「朋友」的人。

  「還記得我嗎﹖」劍豐含笑問。

  蓉仙臉上泛起薄暈﹐「何先生﹐你好。」

  劍豐腦筋轉得飛快﹐「很榮幸妳還記得我。蓉仙﹐我有一件事想麻煩妳……我有一位生意往來的客戶也是朋友﹐對蘭花很有心得﹐耳濡目染下﹐我也有幾分興趣﹐能不能讓我參觀府上的蘭花﹖」他冒昧詢問。

  「好啊﹐請跟我來﹐何先生。」蓉仙微笑邀請。

  「請叫我劍豐﹐蓉仙。」

  何李玉鳳看著兒子勇往直前的舉動不禁駭然。

  劍豐如願以償和蓉仙在蘭房中獨處。

  他著迷地聽著蓉仙悅耳清脆的嗓音介紹蘭花的品種與名稱﹐忍不住脫口問﹕「養蘭花不容易吧﹖」

  「還好。」蓉仙輕觸一瓣蘭葉﹐「要注意溫度、濕度、光線外﹐還要培養耐心。」

  「就這樣﹖」劍豐話帶調侃﹐「照這樣聽起來﹐改造火星生態也不過如此。」

  蓉仙忍俊不住﹐薄嗔道﹕「我還以為你對蘭花有興趣﹐何先生。」

  「叫我劍豐。蘭花雖然幽雅韻致﹐還是比不上護花人。」他帶笑說﹕「蓉仙﹐妳知道嗎﹖我本來一直想送花給妳﹐又怕唐突佳人﹐徒令花草失色。」

  蓉仙怦然心跳﹐溫暖的花房裡有一種親暱隱密的壓力。

  她囁嚅改變話題﹐「我得下樓了。」

  「蓉仙﹐」劍豐喚住她﹐「能不能告訴我﹐妳喜歡什麼樣的花﹖」

  他含笑凝望著蓉仙﹐令人無法拒絕回答。

  「鬱金香。」她不自覺說出自己最喜愛的花卉。

  「花語是……」劍豐側頭思索。

  猛然想起的蓉仙雙頰飛紅﹐像牝鹿般輕盈奔下樓梯﹐劍豐低沉的笑聲在後追趕。

  鬱金香的花語是﹕「愛的預言」。

  翌日。

  一束色彩繽紛的鬱金香送到蓉仙手上﹐猶帶凝露淡香﹐卡片上寫著﹕期待花語成真。劍豐

  龍飛鳳舞的字體反映出主人的豪邁灑脫。

  月仙看了一眼卡片﹐興味盎然的說﹕「果然﹖我就知道何大哥要追妳﹗」

  「哪一個何大哥﹖」范議員詢問。

  月仙搶著替姊姊回  答﹕「就是何叔叔的獨子何劍豐嘛﹗」

  「喔﹗」范仲禹開明一笑﹐「那孩子不錯﹐很有見地。」

  「那爸爸你是贊成姊姊和他交往了﹖」月仙興奮地問。

  「沒有妳的事。」蓉仙以姊姊的威嚴阻止她大發謬論﹐可惜不太成功。

  「這要看緣分了。」范仲禹溫和的說﹕「年輕女孩子有人追求並不是壞事﹐爸爸只是奇怪﹐為什麼你們姊妹兩人剛好相反﹖蓉仙從來沒邀異性朋友來家裡坐﹐而月仙的男朋友卻是成群結伴一起來﹖」

  「爸﹗他們才不是我的男朋友﹐」月仙抗議﹐「只是我打球的『哥兒們』﹗」

  「什麼『哥兒們』﹖真難聽﹗」范仲禹蹙眉﹐注意力又轉向蓉仙。「妳對劍豐的印象如何﹖」他問。

  劍豐似笑非笑的灑脫表情彷彿浮現在蓉仙面前。

  她抱著花束低聲回  答﹕「我……對他的認識還不夠。」

  「也對。」范仲禹點頭﹐「男女交往之前必須慎重﹐急不得﹐也趕不來的。」

  蓉仙默默不語﹐在她心中有個陰影﹐這是她的秘密﹐也只有石青雲清楚整個來龍去脈。

  蓉仙曾有一段不愉快的戀情。

  在她剛進中文系時﹐有一位直屬學長林彥君對她展開追求攻勢﹐鮮花、情書、畫卡源源不斷﹐才接觸到大學自由風氣的新鮮人﹐很難抗拒這種羅曼蒂克的憧憬﹐更何況林彥君還是中文系公認的倜儻才子﹐蓉仙很快便投入純純的初戀。

  過不了多久﹐就傳出了林彥君同時和外文系系花交往﹐腳踏兩條船的傳聞。

  信心開始動搖的蓉仙還割捨不下這段感情﹐卻在偶然的機會裡聽到林彥君大放厥詞。

  「原本我還以為交上了縣議員的千金﹐以後可以減少奮鬥二十年﹐沒想到范家也不過是虛有其表的空殼子﹐不可靠。」

  在他背後的蓉仙只感到冷透骨髓﹐聽著林彥君繼續和好友評論起兩個女友。

  「沒錯啊﹗范蓉仙是比外文系的杜麗薇漂亮﹐可是﹐你們想想﹐漂亮有什麼用﹖只能看不能碰﹐比木偶還沒意思﹔杜麗薇就不同了﹐熱情如火﹐上床又爽快……」

  蓉仙的怒氣戰勝傷心﹐拿起桌上半瓶可樂往林彥君頭頂淋下。

  惱羞成怒的林彥君頓時失去了風度﹐在眾人哄笑中揚起手來﹐「妳發神經啊﹗」

  就讀大四的石青雲捉住了林彥君的手﹐替蓉仙解圍﹐「合不來的話就好聚好散﹐再怎樣也不該想動手打女孩子﹗」

  蓉仙的初戀就此草草落幕。

  心猶未甘的林彥君跑去挑唆石青雲的女友﹐將石青雲和蓉仙的「新戀情」描述得有枝有葉﹐偏偏他的女友本性多疑善嫉﹐幾次爭執下來﹐蓉仙居然成了含冤莫白的第三者。

  石青雲救了一位學妹﹐卻賠上了相交數年的女友。時至今日﹐蓉仙對石青雲依然抱持著一份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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