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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琦緣    


  月仙毫不忸怩地對他嫣然一笑﹐少女圓潤玲瓏的胸部曲線在內衣下若隱若現。

  她一揚頭﹐表情狂野叛逆﹐眼神閃爍。「這是我給你的謝禮。」

  白馬王子遇上白雪公主的童話絕不可能發生在她的身上﹐月仙想。既然如此﹐她寧願為靖平的義氣來「獻身」。

  靖平的臉漲得通紅﹐握緊了雙拳轉過臉去。

  月仙大感意外﹐走近前巧笑倩兮地問﹕「喂﹖你怎麼了﹖不願意嗎﹖」

  靖平面帶怒容﹐口氣倔強﹐「妳用上床的條件來換我的人情嗎﹖」

  「欸﹗」月仙不覺好笑﹐「你跟我充什麼柳下惠﹖」

  她大剌剌的模樣令靖平起反感﹐「妳對我一點真心也沒有﹐只是想堵我的口﹐我不要﹗」

  月仙一怔﹐惱羞成怒地甩了他一巴掌﹐迅速穿起襯衫。「哪邊涼快哪邊去﹗你以為你是誰﹖」

  靖平緊抿著唇不發一語﹐對月仙的火氣逆來順受。

  「不要拉倒﹗」月仙賭氣起來﹐被拒絕的難堪使她口不擇言﹐「這一輩子你休想我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

  靖平倏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月仙手腕生痛。

  「你幹什麼﹗」月仙凶巴巴問﹐毫不示弱。

  「太晚了﹐」靖平忍氣吞聲考慮措詞﹐「我送妳回家。」

  「不必了﹗」她一口回絕﹐「我不希罕﹗」

  「月仙﹗」靖平聲音緊繃﹐額際青筋畢露。

  月仙閉上嘴﹐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靖平第一次對她發脾氣﹐更可笑的居然是在她「獻身未遂」之後﹗等過幾天﹐我再跟你好好算帳﹗她陰惻惻地想。

  跨上了靖平的機車後座﹐她使性子鬆開雙手垂在身側﹐不願抱住靖平的腰﹐一路上默默無言。

  為了怕月仙跌下去﹐靖平的車速慢得像烏龜爬。月仙也不肯理他﹐到了家門口便一躍而下﹐連一句再見都吝於出口。

  靖平痛苦地望她一眼﹐風馳電掣地疾馳而去﹐速度快得令人心驚。

  「你這個呆子﹗撞死活該﹗」月仙狠狠咒他。「我已經降格以求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她喃喃說道﹕「難道真的生死相許﹐山盟海誓才算是愛嗎﹖」

  靖平臨去前投給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渴求與絕望﹐月仙驀然感到一股悲哀。

  什麼時候你才能瞭解﹐感情的付出與回收並不是相對的﹐靖平﹖

  讓劍豐恢復意識的是救護車的笛聲﹐他掙扎坐起﹐感覺頭疼欲裂﹐小腿上傳來的刺痛令他不敢站立。救護人員扶他上擔架時﹐他看見保時捷的車窗被打破了﹐至於車身似乎沒有刮痕。

  他自嘲地想﹐還好他們只是做個樣子罷了。

  當醫生診斷劍豐有輕微腦震盪﹐左腳骨折需要住院觀察時﹐他強烈反對。

  「兩個星期﹖門都沒有﹗」他不顧疼痛大聲嚷嚷。

  醫生慢條斯理的說﹕「恐怕也由不得你。」

  太陽穴旁縫了二十七針﹐一腳打上石膏﹐劍豐就算插翅也難飛。

  何氏夫婦聞訊趕來﹐看到劍豐的狼狙樣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又是疼惜又是憤恨。

  確定兒子並無大礙後﹐何泰成開始數落著﹐「你看你﹗吃不著羊肉惹來一身騷﹐開什麼義大利跑車﹖﹗惹人眼紅才會吃虧﹗」

  劍豐意態闌珊不想辯解。倒是何李玉鳳心頭雪亮﹐雖然他向警方指陳是不良少年飆車行兇﹐可是她並不相信會有那麼巧的事。於是她支開了旁人﹐盤詰兒子﹕「是范家那個潑辣老ど吧﹖」

  「媽﹐妳太多心了。」劍豐默然掩飾。

  何李玉鳳心頭火起﹐「沒骨氣﹗被打成這樣還袒護她﹗」

  「媽﹗」他不耐煩﹐「妳以為那小丫頭是女超人嗎﹖能把我打成這樣﹗」

  「她有她的狐朋狗黨嘛﹗」她一口咬定。

  「別冤枉人了﹗萬一被老爹知道﹐他會打死我的﹗」劍豐急急堵住母親的話頭。

  沉默了半晌﹐何李玉鳳頻頻歎息﹐「冤孽﹗冤孽﹗也不知道是什麼前世因果﹐全報到眼前來了。你呀﹗少惹些是非﹐也讓我少操幾分心。」

  劍豐默然閉上雙眼﹐心如飛絮游離。

  過了半個月後﹐劍豐接到警方電話﹐請他出面指認一位嫌疑犯。

  有一位熱心民眾提供線索﹐一輛藍色喜美開頭兩個英文字母及兩個數字﹐至於後面的兩個數字則來不及看清楚。有了這條線索﹐警方過濾了相符特徵的車輛﹐循線查到了靖平﹐請他回局裡「協助辦案」

  劍豐和靖平當面對質﹐認出了彼此。

  「是他嗎﹖」警察問。

  劍豐看著靖平驚惶卻強作鎮定的表情﹐半晌才緩緩說﹕「不太像。」

  年輕的警察揚起濃眉﹐「你確定﹖」

  「確定。」劍豐的語氣轉為肯定﹐「打我的人一個瘦瘦﹐另一個高高的﹐還有一個……」

  旁邊泡功夫茶的一位資深刑警忍不住插嘴﹐「拿著釣竿嗎﹖」

  剛偵破一件強盜案的刑事組員哄然而笑。

  年輕的管區警察央告﹕「老哥﹐別開玩笑了﹐飛車黨打人雖然比不上強盜案轟動﹐也是一件案底﹐早了早交差。」

  「唔﹐我看。」一位自稱過目不忘的老刑警接過檔案﹐走出來湊熱鬧﹐「這倒有趣﹐筆錄上說他是被飛車黨圍毆﹐目擊者卻說是轎車接應﹐有沒有搞錯﹖」

  劍豐臉色未改的說﹕「我的確是跟機車擦撞才起糾紛的。至於轎車接應……我那時已經昏迷不醒﹐並沒看見。」

  靖平訝異地抬頭﹐不敢相信劍豐居然出言維護他。

  「是嗎﹖」老刑警若有所思。

  如果只是單純的飛車黨打人﹐要找出加害者簡直像海底撈針。

  「那就請兩位先回去吧。」警察不太有誠意地向靖平致歉。

  走出警局大門﹐靖平鼓起勇氣對劍豐說﹕「我知道你是誰。」

  劍豐停下腳步說﹕「我也知道你是誰。就當作是個巧合吧﹗」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她……是一個好女孩……」靖平大膽假設。

  劍豐渾然未覺﹐吐露了事實﹐「因為我是個混帳﹐我嫉妒……你年紀還輕不會懂的﹐我一點也不怪月仙替姊姊報仇﹐這是我活該。」

  真的像頌唯推測的一樣﹗靖平目瞪口呆﹐確定了這個驚人內幕﹐他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劍豐坐上了臨時司機所開的BMW揚塵而去﹐留下靖平思索著這些令人傷神的事情。

  如果是我﹐寧死也不願傷害月子一根寒毛的。靖平肯定地想。

   

  第八章

  感冒初癒的蓉仙正在計算著長串瑣碎的數字﹐父親的負債情況遠超過她所能想像。

  她只覺得渾身無力﹐回想爸爸剛剛漫不經心遞給她的存款簿﹐出入明細表上標示「借款」﹐所有的債權都幾乎集中在何泰成身上。

  「等一下妳何叔叔還會拿一張三十萬的支票來﹐妳再存入戶頭內好繳銀行貸款。」范仲禹囑咐道。

  「爸﹐銀行貸款沒那麼多呀﹗」蓉仙虛弱地抗議。

  「我知道。」范仲禹擺手一笑﹐「妳何叔叔要買一株達摩蘭﹐我賣給他了。」

  「賣三十萬﹖」蓉仙心一沉。

  「妳何叔叔也說太便宜了。」范仲禹很豁達﹐「可是我想去年向他借的錢不但沒還﹐反而還添了新債﹐論理送他一盆蘭花也是應該﹐這三十萬還算是昧了他呢﹗」

  蓉仙閉上雙眼﹐心裡吶喊著﹕爸﹐您要拿什麼還人家呀﹗她謹慎開口﹕「爸﹐我們把那兩塊雞血石賣了﹐好不好﹖」

  「為什麼﹖」范仲禹不解﹐「那可是妳爺爺留下的收藏﹐那麼好的色澤現在可難找了﹐只怕一時半刻還尋不出買主來﹐我還打算留給女婿當印材呢﹗」

  蓉仙哭笑不得﹐雖說錢財是身外之物﹐但父親也看得太輕賤了些。家中的收入包括縣議員的薪水、兩間房子的租金也才十來萬而已﹐每月的支出則是琳琅滿目﹕紅白喜喪、慈善捐款、花房維修改建、家庭支出、月仙的學費……入不敷出是正常不過的事﹐尤其是到了選舉季﹐父親乾脆賣了兩間房子﹐而且還是低價賣出後﹐馬上飆漲了四、五倍﹐損失更是慘重。

  外人看范家地多業大﹐蘭房書榭中儘是珍玩墨寶、百萬名蘭﹐卻只有蓉仙心裡清楚﹐這不過是霧裡看花、外強中乾罷了。

  「爸﹐」蓉仙緩緩開口﹐「不管何叔叔再怎麼仗義輸財﹐我們欠人的債總是要還呀﹗」

  「怎麼不還﹖是妳何叔叔堅持等到『翡翠雙星』的投資回收後再扣的﹗」

  范仲禹理所當然的說。

  「那不是拿著官家的錢往皇帝身上使嗎﹖」蓉仙苦笑。

  錢財事小﹐人情事大。尤其是她心中有一個疙瘩﹐更不知如何明辨敵友。

  何泰成夫婦連袂同來時﹐蓉仙正在書房裡發呆﹐閃避不及只有規規矩矩地向客人問候。

  寒暄過後﹐何李玉鳳面帶憂色地談及劍豐被不良少年打傷的事﹐意味深遠的一瞥﹐令蓉仙心中慄然。

  何泰成粗聲指責﹐「誰教他沒事開保時捷招搖過市﹖現在的年輕人呀﹗互瞄一眼就動刀動棍的﹐社會風氣怎麼會變得這麼壞﹐是不是因為民主開放的緣故﹖自由過頭就變成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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