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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張綾 「有什麼事,你說。」 「大姐,爹離開我們,不只是你難過,我和小五也都很傷心,但是你也要留意自己的身子啊。」 「我會的。」 「你瞧你,這幾天共吃了幾口飯,我都可以算得出來,再這樣下去,我會很擔心的。」小四雖然小,不過卻是非常懂事,尤其是曉蝶的身子狀況,她更是注意很久了。 「你放心,我沒事的。」她繼續手中的工作。 「你要我怎麼放心,家中就只剩下你能照顧我和小五了,你再不好好留意自己的身子,你要我們……怎麼辦?」說著說著,小四的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曉蝶見狀,心疼地上前擁緊小四。 「怎麼哭了?」 「我和小五都不想失去你!」這回哭聲也跟著大了起來。 曉蝶的心就像是撿回來一樣,彷彿遺忘他們好久好久了。這幾天只顧著傷心,卻疏於關心他們,想必他們一定感到非常惶恐不安。 「都是大姐不好,沒有好好關心你們!」 小四還是一個勁地掉眼淚。 曉蝶擁著她,拍拍她的背,說:「別哭了,你這麼關心大姐,大姐感到非常欣慰,以後我會留意自己的身子,你別為我擔心,倒是你和小五,這幾天來真是難為你們了。」 「我不哭了,但是……」小四擦乾淚水,說道:「你也要答應我。」 「答應你什麼?」 「不許再傷心掉淚,也不能不吃飯。」這些事,全是她這幾天發現的。 曉蝶放下手中的手絹,牽著小四的手,感動地說:「我的好妹妹,大姐答應你便是。」 兩姐妹緊緊相擁,此刻,親情的關懷早已溫暖了曉蝶悲傷多日的心。 今年的第一場冬雪不知不覺地已經降臨了。 冷冽的寒風夾雜著細細的雪花紛紛落下,整個百花村在白雪的覆蓋之下,更添寒意。 望著窗外的細雪,曉蝶的心比這場雪帶來的寒意還要冰冷,她的心已不再有任何溫度,因為她的心已死。 心已死,表示她的心不再抱著期盼,不帶情感。 為何她會如此消沉,只因為兩個月過去了,三個月過去了,懷著能見江水寒的心情,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下,已經慢慢地死了那條心。 俯首撫著日漸微凸的小腹,她的心裡是憂喜參半,一來心喜胎兒已在她體內漸漸長大,為人母的喜悅多少替她掃去長久以來的一些憂鬱;然而若再這樣下去,她知道怎麼也瞞不了別人,尤其昨日王大嬸的一句話,更是提醒了她。 「你是不是懷了夜闖你閨房那個惡人的種?」 那夜,她雖然沒有失身,但是村裡的傳言早已將她說得非常不堪,如此下去,到時候她要如何承受他人異樣的眼光? 水寒呀水寒,難道你已忘了我倆的約定? 原本期盼江水寒能在雪季來臨之前趕回來,但這個希望已經在這場大雪中落空了;而原本想要在他回來後接著完成的婚事,看來……也都破滅了。 她倚在窗前,心中的期盼正一點一滴的消失。 哈!有誰會那麼傻,寧願放棄消遙自在的生活不過,轉而幫她背負起一家子的重擔,看來是她看錯了,沒有人會那麼傻的! 「曉蝶,你放心,我絕不會辜負你的……」 這些耳邊細語言猶在耳,怎麼才短短的數個月,就已經人事全非!他當真這麼無情? 她好難過,怎麼大家都不要她了,娘和爹,曉鳳,一個個的遠離她,就連江水寒也一樣。 一開始明明抱著不能愛人的心態,為何自己會掉入愛的泥淖,到最後愛得無法自拔? 連她都不明白。 空愛一場,如今夢醒,方知痛,走了也好,最起碼在她心目中,仍然留有一段他和她共同擁有的美好回憶,既然無法相守一起,她又何必強求呢。 冷颼颼的空氣,直逼了進來,她隨即掩上窗子。 走近床邊,從竹籃裡拿起親手縫製的小衣衫仔細瞧瞧,她又露出了無法言喻的滿足感,看樣子,有了腹中的胎兒相伴,她已經很滿足了,生活再怎麼苦,她也無所謂了。 不過目前她最想做的,就是遵照父親臨終前的遺言,搬離開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 為了她,也為了孩子。 園裡的白梅,枝枝茂盛,挺立在紛飛的雪中。除了它的美令人讚歎之外,還讓人不得不佩服它堅強的毅力。 江水寒獨坐窗邊,望著窗外堅忍的寒梅,不由地想起了遠在百花村的曉蝶。 離開至今算算也有三個多月了,思念之情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而與日俱增,使得他越是掛念,就越加心急,整個人也越魂不守舍。 寒風陣陣吹來,迎著風的他咳了幾聲,胸口也隨之痛了起來。 「怎麼了?胸口又疼了?」一個姑娘迎上前來,手端著湯藥,淡淡的笑容掛在臉上。 「不礙事。」他撫著胸口道。 「瞧你痛得臉都皺成一塊了,還說沒事。」姑娘故意不給他台階下。 「榕榕,你就別再挖苦二師兄了好嗎?」他有些愛溺地說。 「好,不挖苦。」她繼續說:「不過,小師妹可得要警告你喔,想要快點康復,你最好把我手上這碗藥給喝下,否則,再等上三個月,你還是沒法出遠門的,明白嗎?」 對於這位人見人愛的小師妹,他就是拿她沒轍。「快拿上來吧,我喝了就是,別再嘮叨了。」 「唉?二師兄是嫌師妹我唆?」她嘟著嘴問。 「是誰膽子這麼大,竟敢招惹我的小師妹呀,」唐如風走進房裡來,笑問。 「三師兄!」榕榕跑了過去,偎在他身旁。 「瞧你們如膠似漆的,何時拜堂成親呢?」 江水寒這趟回來,才知道平時嘻嘻哈哈、打打鬧鬧的兩人竟然快要成親了,這個消息真是讓他既驚訝又高興。 「師父說等一開春就辦喜事。」唐如風有些不好意思,一掃平時瀟灑不羈的態度。 「為兄在這兒先恭喜你們了。」 「二師兄,你不會不喝我們的喜酒就離開了吧?」聰明的榕榕一聽江水寒的話,就猜出個八九分。 他摸摸她的頭。「你這鬼靈精,誰的心裡想什麼總是瞞不過你。」 「我不管啦,二師兄一定要參加我的婚禮才行!」她扯著江水寒的衣袖撒嬌。 「是啊,二師兄,你難得回來一趟,更何況你現在身上還有傷,短時間也無法長途跋涉,不如就多留一段時日。」唐如風也上前勸道。 「唉!」江水寒歎了一口氣。「這趟回來,我因為時間緊迫,不管暴風雪的強大,硬是強行入山,最後不慎跌入山谷身受重傷,要不然我早該要離開了。」 「既然受了傷,就該留下來好好靜養嘛!」她道。 「你不知道,在某個地方還有人正等著我回去。」他的心一陣抽痛,彷彿對不起心中那個人。 「哦?二師兄有心上人了是不是?」榕榕露出狐疑的笑容。 「你怎麼知道的!」江水寒驚訝地看著小師妹。這個聰明的鬼靈精,莫怪師弟會折服在她手中。 「我當然知道嘍,我只要掐指一算,便能猜出你心中所想之事。」榕榕的下巴抬得偌高,好似什麼都知道一樣。 「你知道多少,倒是說說看。」江水寒很想聽聽看。 「你又要耍什麼花招了?」唐如風真是服了她,只要她出招,大伙必定栽在她手上。 「在遙遠的百花村,有位美麗的佳人,正等著二師兄上門提親對不對?」她又綻了一個笑臉。 「你啊,」江水寒露出難得的笑意。「是不是武叔告訴你的?」 「武叔?為何是武叔告訴我的,莫非二師兄跟武叔提了什麼,是不是?」她又裝傻了。 「我……我是跟他提了點事,但是……」 「別吞吞吐吐嘛,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二師兄想要成家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好害躁的呢?」她向江水寒挑了下眉毛。 「榕榕,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了,」唐如風恍然大悟。「這是喜事,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現在告訴你也不遲呀!」她轉個身向江水寒說:「是不是呀?二師兄!」 「是是,什麼也瞞不過小師妹的慧眼,二師兄我投降了。」他笑了出來,不料胸口一緊,又咳了好幾聲,最後一聲還吐出血來。 「二師兄!要不要緊?」唐如風趕緊扶住他。 「沒事。」他努力吸了兩口氣。 「我去請武叔來,」榕榕緊張地往房外跑。 「是誰要找我?」 正往房外跑的榕榕,一頭撞上武海生,痛得榕榕大叫:「是誰走路不長眼睛,竟敢撞上本姑娘!」 「是誰不長眼睛啊?」武海生雙手交疊在胸前,抿著一張嘴問道。 「武叔是您呀!」榕榕馬上賠個笑臉。「榕丫頭不長眼睛,撞上了您,您疼不疼呀?」 「你這丫頭莽莽撞撞的,根本不像個待嫁的閨女!」 「是,武叔教訓的是。」榕榕隨即拉著武海生。「不過您先來瞧瞧二師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