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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戰青    


  "阿娘!"耶律鷹率跳下馬匹,兩三步就衝到娘親身邊。

  "哈、哈——咳咳咳!"理朵冷汗直冒,顫抖的大口大口抽著氣,可吸人的塵沙又引得她難過的喘咳,根本無法回應兒子。

  "藥有沒有帶在身上?你們!快回王府叫大夫過來,你們趕緊升火煮水!他對圍觀的僕役低吼,一面抱緊抖到幾乎僵直的母親。

  被留在馬匹上的邵盈月同樣感受到耶律鷹的驚慌,好一會兒後,她聽到眾人接來大夫潛理朵看病。

  耶律鷹以手端著剛煮沸的一碗水,讓母親就著由熱水往上冒的蒸氣呼吸,"大夫,我阿娘的病……?"

  大夫為理朵把脈,打開藥箱調配藥方,讓理朵服下。"朵夫人吃了藥,過一會兒就沒事了。幸好郡王及時趕到,先幫朵夫人熱蒸,舒緩她的呼息,否則夫人恐怕就……"

  大伙聽見理朵沒事,全都鬆一口氣!

  邵盈月因為幫了人,心情也跟著輕鬆不少,這一放寬心,周公竟來和她打招呼,漸漸的她垂下眼皮……

  眼見母親沒事,耶律鷹不再恐懼,"阿娘,你身體不好,為什麼還要一個人出門?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你擔心了……"理朵微笑看著兒子,抬手輕撫他僵繃的臉龐。

  大夫再為理朵檢查一次,確定她漸漸的不喘了,才關上藥箱。"郡王,朵夫人的身體不宜長久待在遼國這樣的氣候,如果行的話,宋國南方是最適合朵夫人調養哮喘宿疾的地方。"

  "鷹兒……"理朵瞅著兒子,就擔心大夫又提及此事。

  "我會打下宋國,讓阿娘到南方養病的。"

  "不……咳咳……阿娘要留在這裡……你留在阿娘的身邊-……不要打仗……"

  朦朧的睡意中,邵盈月聽到耶律鷹和理朵談話。

  "先別說這些了,阿娘保重身體。"耶律鷹替母親圍上絲巾,以遮住她的口鼻擋風沙,稍後他也回到自己的坐騎旁,聽著僕役們低聲的討論。

  "多虧宋國人提醒,朵夫人才沒有生命危險!

  "真怪,宋國人質明明看不見、不能講話,可怎地突然會撥出聲音,還能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不會吧?也許朵夫人跟人質說了什麼?"

  "能說什麼?朵夫人總不可能把何時發病倒地預先告訴別人……〞

  耶律鷹的注視令眾人閉上嘴,他要僕役們盡快回馴鷹房,然後自己躍上馬。

  盯著她的背影,他也有著和其他人一樣的疑惑,"你為什麼知道我阿娘在這裡?一

  邵盈月頭低低的,沒有反應。

  "喂!你聽見沒有?"耶律鷹握住她的肩搖晃,"邵盈月,我問你為什麼……"

  她的身子突然往後倒向他,他驚訝的注視在他懷中安靜沉睡著的疲憊容顏,心中忽地湧入一股奇異感覺,不由得他伸手輕輕摟住細腰,讓她更貼近他。

  第四章

  能不能邵盈月未卜先知?耶律鷹開始思索這個問題,仔細回想,一個半月前,他在邵府弄的那鍋毒湯,就是莫名其妙被她識破了,害他無功北返;而到雁門關的路上,她能預知道他會摔馬,否則她怎能事先讓札勒述替她準備十袋飲用水、一籃的饅頭以便譏笑他;還有阿娘發病的事情……耶律鷹對眼睛看不見、不能言語的邵盈月愈來愈好奇。

  "郡王!"

  門口婢女的輕喚打斷耶律鷹的思緒,他看了剛吃完藥,已睡著的母親一眼,隨即離開床榻,走出寢房。

  "邵小姐已經梳洗打扮好,也吃了些東西,奴婢們照郡王的吩咐,將邵小姐安置在鷹飛院的露室裡。"

  "知道了。"耶律鷹讓前來通報的婢女退下。

  他離開棲鳳院,即刻前往自己的住處。

  同一時刻,邵盈月則是不明白為何一覺醒來,人竟會在鷹王府裡?

  聽圍在她身邊的婢女們說,她是被耶律鷹抱進來的,她還在床上睡了整整兩天沒醒過。然後,她一張開眼睛,就讓婢女領著下床去沖澡,泡了好久的花瓣浴,即使她不願意,也被她們強迫穿上契丹的衣裳,梳理長髮,帶回到這處不知是什麼地方,坐在鋪了毛皮的椅上等待。

  郡王為何要帶人質回府?在旁人不注意的時候,元香一直含恨瞪著邵盈月,見她想站起來,她不客氣地使力按住邵盈月的肩,臉上卻帶著笑說道:"邵小姐請坐好,別再想走動。不然,你又弄壞什麼東西,我們很難對郡王交代的。"

  "是呀!婢女紛紛點頭,她們都聽過元香加油添醋地述說邵盈月如何毀了御賜的銀貂披風,還對郡王不敬,惹火他才會罰她到馴鷹房做苦工。

  片刻,她們瞥見主子出現在門口,立刻恭敬的屈膝行禮。"郡王……"

  耶律鷹脫了一眼婢女們,"這裡沒事了,你們統統退下。"卻見元香沒同其他人一起離開。

  元香自認她和其他婢女是不一樣的,她貼近身穿黑紫錦袍,腰束金帶的英俊男人,在他耳畔柔低喃,"今晚郡王需要元香服侍嗎?"

  "不用了,你退下吧!

  耶律鷹丟下一句,便走向邵盈月,連看都沒看元香一眼,這教元香感到很難堪,卻也只能忍下!"是……"

  身處溫暖舒適的地方,此時,邵盈月卻感到比待在馴鷹房還苦,她緊張地傾聽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更緊張她竟然要獨自面對他。

  耶律鷹在邵盈月的面前停下,見她眼睛睜得老大,兩手緊抓大腿,整個人坐得又僵又直,不禁笑出來,"傷口結疤了?明天再幫你換藥。"

  邵盈月整個人都抵在椅背上!

  耶律鷹凝視薄施脂粉的秀麗容顏,再看向她雪白似的肌膚,同他替她挑選的織繡花紋的藍白衣裙與白玉頭飾相互輝映。

  "月牙兒……你好漂亮,我沒看錯,你很適合穿我大遼的服飾。"

  邵盈月躲避男人的呼息,卻退無可退,她想站起來,但卻被他壓在椅上。

  "我不知道你在比什麼?有話你就用嘴巴講。"耶律鷹瞅著邵盈月氣沖沖的對他比手畫腳,而他就是不給她紙筆,他想要再聽見她的聲音。

  邵盈月掙扎著想擺脫他卻做不到,被逼急了,她只得拚命試著由喉嚨裡擠出聲音!"你想……做什麼?我……不向野蠻人……  求饒……我……回馴鷹房……"

  暮地,她發覺再開口講話,已經沒有先前那般的困難?

  耶律鷹又禁不住笑出聲,"我第一次聽你罵人呢!不錯、不錯,你想罵我想很久了吧?因為你,我才能及時找到母親,所以,本郡王決定饒恕你。從今天起,你就待在我的府裡,不用到馴鷹房受苦了。怎麼?你不高興?"

  待在鷹王府?那不就意味著她要常常面對他?邵盈月躲都來不及了,怎能高興得起來!

  耶律鷹直視顰眉蹙額的表情,突然話題一轉,"月牙兒,我很好奇,你眼睛看不見,為什麼能知道我母親倒在哪裡?還有在宋國時,你打翻我的湯,還能未卜先知知道我上山路會捧馬。為什麼?"

  耶律鷹的質問令邵盈月滿心惶恐,被他發現了?不!她"預見"的力量不可以被發現的!

  武陽、小妹……邵盈月在心底求救,可知道她秘密的親人都不在她身邊!

  "為什麼?月牙兒,你能講話,為什麼一直不肯講?你是遭遇什麼才變成這樣的嗎?"

  "我……沒遭遇什麼……我沒未卜……先知……都是湊巧……  "邵盈月猛搖頭,後悔自己太不小心。

  "三次都湊巧?我才不信。"別說巧合,邵盈月慌張的模樣更讓耶律田看出她有所隱瞞,"你不講實話?那我強暴你哩!

  "不要!"他的手壓在她胸上,她嚇得直尖叫,"我-……我說·

  在威逼之下,她只好投降,用她還不習慣言語的嘴困難地發出哽咽的聲音……

  六歲時,她和弟妹在自個兒家的庭園裡玩耍,她爬高,竟不慎從地邊高低起伏的堆石上滑落,頭撞到地上,自那時開始,她的眼睛便看不見了,爹娘為她請了好多名醫,卻都束手無策!

  她就這麼開始在暗黑裡生活,沒法與弟妹和其他孩子一塊遊玩。除了爹或是授課老師定時教她讀書寫字、琴棋書畫,漸漸的她已習慣獨處,當她談心的對象是自己時,她就不再需要使用語言了,從此,她便活在全然的無物與寂靜之中,久而久之,那預?知的奇異力量忽然就出現了。

  耶律鷹耐心的聽完,"原來,你真的能未卜先知!

  他驚訝的看著柔弱的她,如果他沒遇到她,如果他沒抓她來遼國,又如果她沒出聲告訴他,那現下他的母親會在哪裡?!

  對於許多年不曾說話,如今卻只為了幫他母親而發聲的邵盈月,耶律鷹是心存感激的。"沒想到我抓來的人質竟是個寶物?你多大了?"

  "二十四……"邵盈月顫抖,講話一點一滴的進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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