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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曾嬿    


  她已解放一切,已全身赤裸在他面前,已嵌印在畫裡,現在,只要願意,她不會有任何抗拒,一切都在期待。

  「雅文。」他輕聲叫著。

  林雅文仰起頭來,含清脈脈地注視明書。

  「妳會喜歡我這個流浪漢嗎?」他問著。

  她點頭。

  「我已到了沒有妳就會活不下的地步。」

  「上次在哈佛爾,本來有強烈吻妳的慾望……」

  「當妳卸下所有衣衫的那一刻,可把我的靈魂勾住了……」

  「雅文,我們會結婚嗎?」

  林雅文又點點頭。

  然後,倆人又長吻,此刻比剛才更猛烈,幾乎要吞噬對方似的。

  「雅文,妳知道嗎?」一場激情後,王明書仔細瞧著林雅文的臉孔。

  「什麼事?」林雅文茫然地問。

  「裸畫,我不想賣了。」

  「為什麼?你不是答應人家嗎?」

  「此畫不同,價值連城,我不想讓人家看到妳的裸畫。」

  林雅文噗哧笑了起來,人歸人,畫歸畫,王明書又何必那麼認真!

  「妳是我所有,我不願分一部分給人家。」

  「好,由你決定。」

  「妳的裸畫,我要珍藏,永遠保留。」

  「可是,你答應人家的畫呢?」

  「一分錢一分貨,隨便畫一幅便行了。」

  這夜,王明書又再畫第二幅畫,而雅文呢?並沒有留在王明書的家,而是回去她住的旅館。

  第八章

  林雅文已快山窮水盡了。

  她身上的錢,只能再撐一星期住宿費。

  本來,她以為可以輕易的賣畫,可是,她多次在街頭作畫賣畫,卻是無人問津。

  畫家天涯原是夢。

  現在才瞭解,為何王明書要兼導遊又兼侍者,說穿了還不是被現實生活所迫。

  她苦惱了多天,終於作了決定,搬到王明書家裡去,她可以為他做所有的家事,替他洗衣,替他煮飯,以換下收房租的代價。

  她一直不敢把自己的意思告訴王明書。

  直到星期六晚上,她在畫架前發楞,不畫,不寫,也不言笑,跟平常的她,判若兩人。

  「雅文,妳怎麼了?是病了嗎?」王明書發覺她不對勁,問著。

  林雅文搖頭不語。

  「究竟發生什麼事?」王明書不放心地再問。

  「我,我--」

  「說出來聽聽,妳的事就是我的事啊!」

  「明書,你願意幫助我嗎?」林雅文無助地望著王明書。

  「當然,我願意幫妳任何事。」

  「我的盤川已快用罄,頂多再撐一個禮拜。」林雅文終於說出自己的困難。

  「妳是說妳需要錢?」

  「不是,我想不住在旅社,想住在--」林雅文不好意思說下去。

  「妳是說想住在我這裡,是嗎?」

  林雅文點頭,不敢抬眼看他,怕看到他不願意的表情。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正合我意。」

  林雅文抬眼看他,他的神色是百分之百的願意,像神仙似的快樂。

  「房租多少?」

  「雅文,妳簡直把我當外人了,一毛錢也不要。」

  王明書不但答應雅文搬來同住,且還開車載來她的行李。

  行李,簡單得令王明書難以相信,只有二件大皮箱罷了,另外,則是她在巴黎所畫的作品,如此而已。

  同住,並沒有同房間,王明書的樓上共有兩間臥房,一人一間。

  林雅文來自於台灣鄉下,很勤勞,又很勤儉,且很有感恩的心。

  她每天的例行工作是,打掃所有房間,洗衣服,並為明書煮可口的三餐。

  她努力保持家的溫馨、優雅。

  也許就因為如此,王明書若是在外頭沒事,便盡快回家。

  家,是他多年奔波的避風港,現在,這個港不再簡陋,已是一座美麗的港口了。

  雅文就像一塊磁鐵一樣,讓王明書留戀在家,一起作畫,一起上市場採買。

  可是,讓王明書難以忍受的是,雅文雖同在一屋簷下,然,倆人的臥房卻被一道牆隔開,有近在眼前遠在天邊的感覺。

  尤其是在半夜時,他輾轉難眠,很想跟雅文共眠,可是,他始終不敢,因為,他必須尊重她,讓她有免於恐懼的自由。

  可是,他愈是愛她愈是難眠,常常一個夜晚睡二、三小時而已。

  人的身體是肉造的,不是鐵打的,經常睡眠不足,導致王明書日漸消瘦。

  一個下雨的夜晚,王明書打電話向飯店請假,雅文為他準備豐盛的晚餐。

  吃飯間,雅文不時為明書夾菜,眼睛也不時瞟向他消瘦的面頰。

  「明書,你應該到醫院檢查身體。」林雅文愛心地。

  「檢查身體?為什麼?」王明書放下筷子問。

  「你可能病了。」

  「病了?為什麼?」王明書丈三摸不著腦地。

  「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日漸消瘦嗎?」

  王明書跑往浴室瞧瞧鏡子,而後摸著頭髮走了出來,鬱鬱笑著:

  「的確瘦了許多,臉頰都凹下去了,眼眶四周也佈滿了黑圈。」

  「是不是病了?」

  「我身體好得很,什麼病也沒有。」

  「那為什麼會消瘦?」林雅文仍然不放心地。

  「失眠。」

  「經常嗎?」

  「以前不會,自妳搬來後才如此。」

  「為什麼會這樣?是不是我是個累贅?」林雅文緊張了起來。

  「雅文,不要誤會,就讓我坦白的說吧,我夜夜都想妳,想跟妳睡在一起,所以,想啊想啊,就睡不著覺了。」王明書說得一點也不臉紅。

  林雅文不再說話了,默默地吃飯,默默也收拾碗筷,默默地作畫。

  十一點,王明書準時上床休息了。

  林雅文進入浴室沐浴,把身體頭髮洗得乾乾淨淨。

  她對著鏡子吹乾頭髮,邊吹邊甜笑,心想,明書真是老實得不可原諒,以前,裸體供他作畫,她就決心許身於他了,為何到現在才說出想要跟她共眠的事?

  不過,裸體做模特兒是一回事,跟男人共眠又是一回事,是生平第一遭。

  她很緊張,不知會讓明書更睡不著覺嗎?而且,倆人情不自禁的事,那該怎麼辦?

  庸人自擾,她盡量放輕鬆,二十六歲了,還顧慮那麼多,既使他有性的要求,也是挺自然的事啊!

  林雅文裹著大浴布出來了,來到明書房間,輕輕敲了幾下門。

  「有事嗎?」王明書還沒睡,邊問邊開門。

  林雅文什麼也沒說,進入明書的臥房,並隨手關上房門。

  「雅文,妳--」

  「你不是想跟我睡覺嗎?」林雅文關掉了電燈。

  王明書順手把雅文抱上床鋪,很快的,他如飢渴多時似的,猛吻,撫摸……。

  林雅文如溫柔的羔羊,百依百順,然後,激情,亢奮到極點。

  說也奇怪,王明書激情過後,擁著雅文酣然入睡了,而雅文也不知不覺睡著了,她作了很長的夢,夢見地穿著一襲潔白的新娘禮服,挽著明書的手踏上紅色地毯。

  第九章

  一個藍藍的下午,王明書帶著林雅文,來到蒙馬特山巔的聖心院。

  他倆都背著畫架,林雅文還以為要畫聖心院,因為,它是大教堂,白色圓頂,是結合羅馬式和拜占庭式的建築物,別緻風格。

  可是,王明書並沒有放下畫架,只是讓雅文飽覽一陣,並解說其由來。

  王明書真正的目的是聖心院後的小丘廣場,那兒是他討生活的地方。

  通往小丘廣場有很多小巷,巷旁儘是小店,廣場則綠樹成蔭,擁滿了作畫的畫攤。

  「雅文,這小廣場共有一百七十多個畫攤。」

  「上下午輪流擺攤畫畫。」

  「各國畫家都有。」

  「擺攤作畫賣畫要繳稅。」

  「這裡畫家雖多,卻不曾出現過有名的大畫家。」

  「我平常就在這裡擺攤賣畫。」

  王明書為林雅文作了一連串的介紹。

  林雅文很訝異這裡有那麼多的畫家,就是把全台北市的畫家集合起來也不過如此。

  她喜歡這個地方,挺新鮮的,可吸引愛畫的觀光客,可激發作畫的衝動,可相互切磋。

  他倆選在樹蔭下擺了畫架,釘上畫布畫紙,開始作畫了。

  遊客川流不息般湧了過來,都是走馬看花,駐足買畫者寥寥無幾。

  王明書心不在焉地作畫,他畫的還是裸女畫,他已畫了千百幅了,幾可說不必憑靈感作畫。

  他思潮起伏,想的不是畫中的裸女,而是那間台北飯店。

  「王先生,我飯店養不起你這個流浪大畫家。」

  「若是飯店請的都像你這個時常請假的侍者,遲早必關門大吉。」

  「所以嘛,從明天起,你不必來了。」

  這是好多天前的事,猶太的香港籍老闆,終於向他下了「捲鋪蓋走路」的命令。

  他不怪老闆,自從林雅文搬來同住後,他三五天請假,若是換他當老闆,也會請如此侍者「走路」的。

  當飯店侍者,雖是微不足道的小差事,可是對他的固定收入,卻是一大損失。

  飯店給的酬勞剛好給付水電,吃飯問題也在飯店解決,吃免費飯。

  現在,飯店的差事搞砸了,僅剩臨時抓公差的導遊,若是靠導遊吃飯,必定喝西北風。

  而且,自從雅文來後,他的開支節節高昇,他的儲蓄已所剩無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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