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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曾曉君    


  「娘,她就是阿繡。」莊逸為她二人引介。

  「是呂姑娘?」對了,他也姓呂呀,這實在太巧。「呂姑娘,令尊令堂大名可否見告?」莊夫人急聲問道。

  「夫人,您好,我叫呂文繡。家父名叫呂良,母親黃燕。」溫婉的呂文繡先施一禮,然後恭謹的回答。

  「嗄?你……你真的是……」莊夫人突然眼淚紛紛,嚇壞了三個小輩。

  「娘,您怎麼哭了?」莊蝶兒焦灼不已。

  「夫人……」呂文繡也心頭著慌,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惹得老夫人悲泣。

  「沒事,沒事!我只是太高興廠。阿繡這孩子是我失散多年的唯一妹妹的骨肉呀!」

  「啥?娘,您跟阿繡是姨甥?」莊逸也感不可思議。

  「我妹妹黃燕,二十年前嫁給江湖俠客呂良,跟著夫婿四海為家。後來我托人四處打聽結果,得知他夫婦倆遭仇家追殺,避往回強大漠,從此就失去訊息。我父母仙逝後,就只剩下這個妹子是世上唯一親人,多年來我一直懸念他們一家人呀!剛才乍見繡兒,我還誤以為見到二十年前的燕妹,她們母女長得可真是一模一樣呢。」

  「阿繡,沒想到你要尋找的親人就是我娘,真是巧啊!我娘在『清心齋』深居簡出,以致錯過與你見面的機會,幸好現在為時未晚。」莊逸興奮地喳呼。

  「阿繡姐,你是我表姊耶!」莊蝶兒也高興得扯著呂文繡袖擺歡呼。

  「繡兒,你也在找我麼?你爹娘現在可好?」莊夫人聽了莊逸言詞,立即關心地詢問。

  「姨母!」孤獨無依的呂文繡在這世上終於有了親人,喜得涕泗縱流,她急忙跪地見禮,傷感地道出不幸的訊息:「我爹娘早在我七歲時就雙雙遇害了。」

  「天哪!我妹妹與妹夫竟遭此橫禍,真是教人痛心。繡兒,這些年可苦了你,往後莊府就是你的家,姨母會好好照顧你的。」聽聞惡耗的莊夫人傷慟不已,原已停歇的淚水又湧出眼眶。

  「娘,逝者已矣,您就別傷心了。您不是惦著寶貝孫子,瞧,阿繡懷裡的嬰兒就是莊文……」

  莊逸為了不讓母親過度傷心,遂轉移眾人注意力。莊夫人果然破涕為笑,高興地跟著莊蝶兒逗弄起孫兒來。

  ※※※

  呂文繡原本想避走他方,浪跡天涯,從此斬斷與莊嚴的瓜葛,沒想到莊夫人卻是自己的親姨母,這下當然走不成了,好說歹說總算被勸回莊府。

  莊府上上下下都熱誠歡迎表小姐回來,呂文繡感動不已。一直流離顛沛的她,終於有了避風港灣,供她安定停泊下來。

  一轉眼,呂文繡回到莊府已經十餘天,跟每個人相處融洽,唯獨對莊嚴冷漠疏離,一如她當初剛進莊府任職時的景況。

  莊嚴看在眼裡苦在心頭,他明白佳人對自己餘怒末消尚存芥蒂。剛開始他誠惶誠恐、陪盡笑臉,希冀能化解伊人的怨懟,但時日一久,他愈來愈無法忍受她的冷淡態度。想想兩人已親密到孩子都出世了,孩子的親爹卻遭到連外人都不如的對待,莊嚴哪能不傷心!

  深夜孤枕難眠,在房中焦燥踱步的莊嚴,愈想愈嘔,終於忍不住衝向呂文繡居住的「飄香園」後院。

  呂文繡房內已滅了大燭,只剩燈台燭蕊殘火透出微弱光線,看來似已睡下。莊嚴在房外遲疑片刻,拿不定是否該驚擾佳人美夢……

  不行!今晚再不跟她把話說清楚、講明白,徹底做個了斷,莊嚴肯定自己又將睜眼到天明。長此下去,已經度過無數個失眠夜晚煎熬的他,不被逼瘋才怪。

  「阿繡,醒醒,我有話跟你說。」莊嚴下定決心今晚攤牌。他知道母親心疼寶貝孫兒,將莊文留在「清心齋」,因此沒有吵醒孩子睡眠的顧忌,劈劈啪啪拍起門

  板。

  「是誰?」躺在床上卻未入睡的呂文繡驚疑地披衣下床,她只聽到震天價響的拍門聲,卻沒聽清莊嚴的聲音。

  「誰呀?」她趨近門邊再次輕聲細問。

  「是我。」莊嚴低沉渾厚的嗓音,這次清晰地傳進呂文繡耳際。

  「你……夜深了,你來做什麼?」呂文繡的心突然不可抑制地怦怦狂跳起來。

  「我有話跟你說,開門!」莊嚴霸氣地命令。

  「我……我要睡了,有話明天再說吧。你……」呂文繡話末說完,莊嚴已一腳強勢踹開房門,差點沒把立在門後的人兒撞倒在地,今晚他絕不容她再規避。

  閃入屋內的莊嚴,眼明手快及時挽住身形搖晃的呂文繡。迎面撲襲的芬郁體香,以及懷中美人僅著薄裳寢衣的迷人體態,引爆莊嚴長期壓抑的椎心思念,他飢渴地吞噬她紅唇,盡情宣洩相思之情。

  「老天,我多麼愛你!阿繡,求你別再折磨我!」莊嚴在她柔軟的唇片呢哺。

  被吻得透不過氣的呂文繡驟聞愛語,一股喜悅之情像水銀注地般在心中迅速滲漾開來。然而,他日前羞辱她的無情言詞,也同時在耳際響起,提醒她別忘了所受的心靈創傷。呂文繡的熱情頓時涼卻。

  「莊大少爺,您不怕我這低賤的女人弄髒您高貴的身子嗎?」她冷冷推開他,玉面含霜、語帶譏諷。

  莊嚴困窘地賬紅臉,生平首次有了手足無措之感。「阿繡,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不敢當。沒事的話請回吧,我想休息了。」呂文繡不再睬他,轉身步向床榻。

  「阿繡,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理我,我……我受不了你的冷淡。」莊嚴愁眉苦臉追到床前。

  「您是莊家掌櫃的大少爺,我可沒膽子得罪您。」呂文繡寒著臉坐上床沿,依舊冷言冷語。

  「阿繡,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原諒我?」

  呂文繡抬眼盯著床頂綴飾的七彩流蘇,沒有答腔。

  「阿繡,我是不該口不擇言羞辱你,但你瞭解那時我的心情有多難過嗎?為什

  麼你要騙我已嫁給庫利斯?那彷彿是場噩夢,我整顆心像被掏空了,在極度痛苦的情緒下,才會出言不遜。難道……你就不必負一點責任嗎?」莊嚴試著跟她講理並為自己辯護。

  呂文繡的思緒霎時因他的控訴而紛亂。想想自己說謊騙人在先,確實有些理虧,不免紅臉支吾:「我……我以為你已完婚,所以才……」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已迎娶妻室?」莊嚴大為訝異。

  「一年多前我就聽說你將奉母命成親,為了不想彼此困擾,所以……才說了個……小謊。」

  「天哪!那個小謊可害慘了我!我幾乎痛不欲生!難道你不知道對我而言,那可是最致命的打擊與傷害嗎?」

  善良的呂文繡居然被他說得內疚起來,不禁吶吶道:「我……我哪會知道……」

  「我也知道不該輕薄冒犯你,但那晚我已決定你將是我今生的妻子。原本打算事後立即跟你補行婚禮,沒想到你卻悄悄離開,不肯給我補償的機會,留給我無盡的懊悔與苦痛。多少個漫漫長夜,一想起你狠心拋下我,跟庫利斯遠走高飛,那種蝕心之痛總叫我輾轉難眠、幾欲瘋狂。」莊嚴見她態度稍有軟化,趕緊加把勁訴說自己的委屈。

  「我沒跟庫利斯走呀!」呂文繡爭辯。

  「你們半夜雙雙失蹤,我還能怎麼想?再說先前你也曾表態要跟他結伴回漠北,不是嗎?」

  「我……我是聽說你即將奉母命完婚,怕阻礙你的婚事,所以……」

  「所以,那晚之後你逃開了,讓我沉淪在煉獄般的深淵。是誰這麼饒舌,胡亂造謠說我要成親的?!」莊嚴氣呼呼地想揪出罪魁禍首。

  「事情過去就算了,何必再追究是誰說的。」呂文繡息事寧人。

  「你既然不追究元兇的過失,又豈能獨薄於我,不肯原諒我呢?阿繡,求你大人大量,寬恕我好不好?」莊嚴像個孩子般糾纏不休。

  「可是……你說的那些話好傷人。」呂文繡想想又不甘心。

  「所謂愛之深恨之切,才會失去理智說那些重話,但這全是因為我太愛你,太

  在乎你。我再次鄭重道歉,祈求你的諒宥。」莊嚴不住打躬作揖,懇求伊人諒解。

  「我……」個性溫良的呂文繡心已軟了大半。

  「這些日子我受盡煎熬,也算是老天對我的一種懲罰。還有……為了你,我被娘罰跪祠堂,害我一直被阿逸那小子取笑,臉都丟盡了。若你還不肯原諒我,豈不是太狠心。」莊嚴采哀兵姿態,可憐兮兮繼續央求。他可從沒對哪個女人如此低聲下氣過喔。

  呂文繡蹙起蛾眉思索,一個念頭乍然湧現腦海,她心中有了盤算……

  「阿繡,拜託原諒我嘛!」莊嚴涎臉扯她衣袖。

  「這……」呂文繡睨他一眼,才慢條斯理回答:「如果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原諒你。」

  莊嚴大喜。「什麼條件?不要說一個,一百個我都答應你!」他簡直樂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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