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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曾曉君    


  「那是因為三天前,有人提醒她的身份,才讓她有了自知之明。」莊逸不怕死的出言諷刺。

  「你——」莊嚴氣得臉色發綠,怒瞪著莊逸。都是他這個罪魁禍首,才讓自己失去理智,他還好意思在一旁說風涼話!

  「我?我怎麼啦?我說錯了嗎?」莊逸不改嘻皮笑臉本色,反正他吃定老大自知理虧,不敢堂而皇之訓人的。

  「小妹,你沒邀呂姑娘一起來用餐?」果真被莊逸料中,莊嚴硬生生忍下那口怒氣,轉向莊蝶兒問話。

  「我有啊,可是阿繡姐這次說什麼都不肯答應,我也沒辦法。她有武功耶,我又拖不動她。」莊蝶兒猛眨無邪大眼,一副委屈萬狀的模樣。

  「嗯哼!解鈴還須繫鈴人,是誰惹的禍誰去收拾。」莊逸從鼻孔裡擠出這句話。

  「她不來就算了,擺什麼架子!」莊嚴也被莊逸激出火氣,重重摔下飯碗,氣呼呼走出食堂。

  留下莊逸與莊蝶兒兩人擠眉弄眼笑成一團。

  嘩!有好戲看了。大哥可從來沒有如此失態過喲!

  這兩個長不大的「孩子」,樂得摟抱在一起雀躍不已,幸災樂禍地等著看老哥陷人情網不可自拔的狼狽相。

  ※※※

  又過了三天,呂文繡不僅不到食堂共進晚餐,甚且刻意避著莊嚴。

  莊嚴明明遠遠瞧見呂文繡迎面而來,怎地一眨眼她就芳蹤杳然?原來她急拐個彎,繞進別處迴廊,躲躲閃閃避開了自己。

  活像耗子躲貓貓般,莊嚴的耐心已被消磨殆盡,他決定主動出擊。

  「莊元,去找呂姑娘到我書房來一趟。」一大早跑馬回來,莊嚴吩咐過馬僮,逕自住書房定。

  過不了好久,呂文繡即使不情不願,也難以拒絕主人的召喚。她站在書房外猶豫片刻,才向書房內的莊嚴問道:「大少爺,請問有什麼吩咐?」

  莊嚴回首望向站立門檻外的佳人,心湖一陣波濤洶湧,表面上卻強自鎮靜。

  「你不會進來嗎?」看她侍立房外不肯入內,好像躲瘟疫似地,他又冒起無名火。

  「是。」呂文繡順從地跨入書房,卻依舊站在離他遠遠之處。「請問太少爺有何吩咐?」她垂首再次請示。

  「我跑馬出了一身汗,想要衝個澡,你跟我到澡堂伺候我沐浴。」看她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模樣,莊嚴故意賭氣地命令她。

  「大少爺!」呂文繡失口驚呼,一張芙蓉臉霎時燒成火紅。

  「怎麼,你不願意?」其實莊嚴也只是故意嚇嚇她而已。他好氣這幾天她帶給自己的困擾及苦惱,竟孩子氣地想報復一下,卻沒考慮到這麼一來,兩人之間緊張的關係更趨惡化。

  「我……」呂文繡低頭默然,

  她心中苦澀萬分,知道是莊嚴故意出難題整她。既然得罪了太少爺,看來這莊府是待不下去了。

  如果飄泊的生活當真是她的宿命,自己也只好認命。最後,她還是決定豁達地面對苦難的人生,堅決地抬起頭,勇敢望向天生威儀的莊嚴。

  「大少爺,我恐怕不適宜做這項工作。」她搖頭拒絕這項無禮的要求。

  「你不適宜的理由呢?」莊嚴明知故問。

  「男女有別,大少爺豈有不知之理。」她無懼地迎視莊嚴投過來的懾人眸光。

  「男女有別是指地位平等的人而言,當下人的哪來挑揀工作的權利。」話溜出口,莊嚴才難以置信地警覺自己竟又犯了與上次同樣的過錯。真是該死!他內心不由詛咒起自己,更恨不得咬斷老是肇事的舌頭。

  「大少爺說的沒錯,下人是沒挑揀工作的權利,我現在就向大少爺辭去莊府的工作,我……我會立刻離開府上。」忍著傷痛嗚咽地說完,呂文繡迅速旋身退離書房。

  「呂姑娘……」莊嚴只落得錯愕當場、悔恨不已。

  ※※※

  呂文繡含淚匆匆收拾行囊,沒想到重回莊府不過一個多月,又得再度離開。她不想怨天尤人,只默默接受命運的安排,卻難捨莊蝶兒對自己的好。

  她悄然來至「彩蝶樓」,想再看一眼莊蝶兒,小姐卻尚未起床。沒能向她辭行,是最感遺憾的事。不過,這樣也好,免得蝶兒不依糾纏,屆時她恐怕就走不了。

  呂文繡外柔內剛,也相當有風骨,她情願餓死、凍死,也不願留在莊府任大少爺羞辱她的人格。

  依依不捨再回顧一眼莊蝶兒閨房,她將行囊斜掛肩頭,輕俏俏下了閣樓,卻意外發現莊嚴面色沉凝的佇立在迴廊上,似乎專程在等候她。

  兩人相對無語片刻,呂文繡默默地正待從他身旁錯肩而過,冷不防莊嚴平舉手臂,攔住她的去路。

  「大少爺?!」呂文繡訝然止步,側身望向臉色沉凝的莊嚴。

  莊嚴緩緩垂下了臂,深邃的眼眸有一抹令人難解的異采浮動,直勾勾望進她眼瞳深處,那炙人的視線竟教呂文繡起了一陣輕顫。

  「請你不要走。」他終於放下身段低聲懇求,閒難地試著解釋:「我不是真的要你伺候我沐浴,我……我只是開個玩笑。」

  「大少爺!」呂文繡怔住。

  她從來沒見過莊嚴如此低聲下氣,尤其是——對一個下人。

  「答應我,留下來。」他懇切吔挽留。

  「我……」呂文繡吶吶不知如何作答,一臉迷惘。

  「我以後不會再……亂開玩笑,也絕不再……出口傷人……」他指的是提醒她「下人」身份的事。

  「我……本來就是個下人,大少爺這樣說,叫我怎擔當得起。」呂文繡冰雪聰明,聽得出他語中含意,惶恐地應道。

  「不要再提『下人』這兩個字,那會教我慚愧得無地自容,連莊逸都比我通情達理。他說的沒錯,人生而平等,不該有貴賤之分,以往我太拘泥於繁文褥節,的確是該好好反省。」莊嚴一反平日的倨傲,變得慈善。

  「大少爺快別這麼說,這……好讓人不安的。」

  「那你要答應我留下來,我就不說。」竟有點耍賴的意味。

  「我……」呂文繡躊躇了。

  「就算我不好、不對,但請你看在小妹跟莊逸的面子上,留下來吧。」莊嚴請出這兩張王牌。

  看他誠摯的態度,呂文繡覺得再堅持下去,就顯得自己不通人情了。

  「大少爺,我留下來就是。」她終於首肯。

  莊嚴頓時鬆了一口氣,一顆高懸的心方才落地。總算留住了她,不然,他會懊悔一輩子的。

  第五章

  呂文繡的辭職風波終於落幕,莊府又回復平日的作息。不過,固執的呂文繡,說什麼都不肯再與莊氏三兄妹共進晚餐,對莊嚴也比往日更加謙卑禮恭,這種疏離的態度敦莊嚴難過不已。

  夏去秋來,日子平淡地飛逝,轉眼間中秋的腳步已近。

  「清心齋」裡,莊夫人對大兒子的婚事又舊事重提。

  「嚴兒,時令已近中秋,眼看今年又過了大半有餘,臘月也馬上就到,過了年你也三十了。俗語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還不打算打算麼?」

  「娘,您要孩子打算什麼?」莊嚴故意裝傻。

  「少跟我裝迷糊,你這孩子除了婚姻大事之外,還有什麼要我操心的。」

  「娘!」莊嚴一臉無奈。

  「嚴兒,你當真一個看上眼的姑娘都沒有嗎?」莊夫人突然壓低嗓門,神秘兮號的問。

  「娘?」對母親突如其來的「瞹昧」神情,莊嚴有絲詫異。

  「嚴兒,如果你有喜歡的姑娘,告訴娘,娘替你說媒去。」

  莊嚴聞言攏起眉峰,一副悶悶不樂:心事重重的模樣。喜歡的姑娘是有,可惜人家心裡根本沒有自己,能避開見面就盡量改道,當他是毒蛇猛獸似地。迫不得已照面時,則永遠一副客套疏離的態度,莊嚴的心都不下傷過一百回了。

  「嚴兒有什麼苦衷麼?」莊夫人一臉探究的表情。

  「沒什麼,娘。」莊嚴淡淡回應,極力掩飾自己情緒。由於是家中長子的關係,從小養成的責任心令他喜怒不形於色,一向不輕易表露自己心底的真正想法,所以也常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

  「嚴兒不想說也無妨,只是過了年你已三十,娘這次不容你再打馬虎眼。娘要給你個期限,最晚明年春暖花開的季節,你得替我討房媳婦進門。」知子莫若母,莊夫人知道兒子不想說的話,她一個字兒也休想逼得出來,遂也不堅持聽到答案。

  「娘……」莊嚴皺起眉心。

  「不要說了。記住,明年春天是最後期限。你若再不積極點,娘就替你作主訂房媳婦,到時可別怪娘擅自替你決定妻子人選。」莊夫人這次不知為何,態度異常堅決,不容莊嚴再拖延下去。

  「娘!」莊嚴眉頭鎖得更緊,十分為難。

  「下去吧,娘要誦佛課去了。記住,明年春天是最後期限,不得找理由推拖。」莊夫人揮揮手要莊嚴退下後,由侍兒扶著進入佛堂。

  莊嚴怔望著母親消失在屏風後,覺得事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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