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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裘琍    


  她的腳步不聽使喚地一步步移向他,直到在他面前停下。

  他已經感受到侵略者的快感。

  他抬起她的下巴,她的大眼睛迎著他的注視。

  他從未對女人行過這樣的動作,他一直是斯文和有禮的,在現實中不是女人怕他,而是他怕女人。現在卻整個顛倒過來,他突然升起一股大男人主義的優越感。

  她的眼睛像未受到塵世污染般地潔淨,黑色的瞳孔奇異反映出他歪扭的形像,她的皮膚像未受烈日的摧殘,白皙又帶點透明的光澤。

  她像極了他書中所描述的女人,柔弱纖細卻有堅毅的目光。

  「妳……」

  他想說又停住,他不知道自己要問什麼。

  她不待他說話,反而清清喉嚨吐出他想知道的事。

  「我爸爸是政府要員,梁儒遠你應該聽過吧,我無法正確告訴你他會付你多少錢,但是我是他唯一的獨身女,只要放我走,你就會得到你要的錢。」

  她想她已經很清楚地說出她的身份,只差沒有道出梁羽柔三個字而已。

  她說得一點也沒錯,她老爸會付出所有,以換得她的安全,因為她是她老爸一生中唯一的希望,說不定老爸已經運用他的關係,正在全力佈陣營救她了。

  捍著下巴的手指又加了點力氣,她咬了一下嘴唇,他在警告她嗎?她喪氣的想,現在命在他手上,如何再想到以後的事?

  他的臉沉了下來,他想起她是誰了。難怪他覺得她有點眼熟,經她一說就勾起他的回憶,她是某議員的女兒,她老爸競選時她曾是助選員之一,他在競選期間曾看過她的樣子,雖然只是遠遠-望,但時間並不久所以他還有印象,他記得他還投了一票給她老爸。

  這下完了,他惹上了政府要員的女兒,說不定山下已經全國皆兵等待他自投羅網。

  他沒有表現出他內心的一絲緊張,反以更冷的姿態掩飾。

  「妳是誰?」他又重複了-次。

  她看到他眼中的冷漠,覺得自己真笨!他當然知道她的身份,她相信他已經盯她很久了,他要以她做投資,自然對她調查得-清二楚,她不明白他想問她什麼?

  「梁羽柔。」

  她念著自己的名字覺得可笑,這是她僅能回答的問題。

  似羽毛一般的柔弱……

  這是他要的答案,像她的人。

  他放開她的手,並沒有移開視線。地急忙閃開列-邊,和他保持一段距離。

  這個角度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身材,年輕女人的標準身材;高姚而纖細。

  她並不畏懼他的目光,並且偷偷地打量他。

  坦白說,他真不像個壞人;她一直以為壞蛋都是尖嘴猴腮、臉橫肉的樣子。他也不像會叼著煙、口吐檳榔汁,用色得不能再色的目光看著手中的獵物。這種觀念大概是受電視劇的影響吧!但是眼前的這位頭條新聞的歹徒,全然不是想像中該有的德性。

  他有點黝黑,大概是亡命生活的寫照。

  他高而瘦削,類似球員的身材,可能是長時間逃命所訓練出來的。

  他的眉峰緊鎖,嘴唇堅硬地抿著,好像為這次大投資綁架在煩惱……

  總之,他像壞蛋群的頭頭,運用智謀成就他的「事業」,而不是東竄西奔的小混混。這種人更可怕,他不會用刀殺人或拳頭打死人,他會先搾乾獵物的鮮血然後曝屍野外,再把目標移向下一個獵物。

  她又感覺自己臉部的肌肉緊繃起來,每一條神經都在備戰中。

  他看了四周的地形,猜測他可能來到中部的某一座小山內。

  他抬頭望向天際,山區的氣候難測,不過此時晴朗多雲,晚間可能會冷些,還不至於風雨大作,他必須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再決定以後怎麼做。

  他看她一眼,她眼中露出恐懼。

  他知道,如果這時候獵物不聽話會是非常麻煩的事。

  於是,他緊抿著嘴開了一絲縫。

  「要我打昏妳呢?還是乖乖跟我走。」

  第三章

  他的眼光充滿致命的危險。他要的不是她的選擇,而是發佈下來的一道命令!

  她略撫去額前的髮絲,她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

  「我走。」

  說完,她瞥見他眼中有一抹得意。

  他不再理會她,先蹲下身子,好像在尋找什麼,接著撿起一根小草放在指間看它搖晃著,她不明白他在玩什麼把戲,猜測他可能是在測試風向。

  他向前走幾步後又退回來,抬頭看看天又看看地,她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膏藥,但可以確定的-件事是,他的身份,一個著名的逃亡歹徒,自然懂得如何在困苦的環境中求生。

  他往右邊的方向走去,步伐大而飛快,她只能用小跑步緊跟著。

  好幾次她都有股衝動想轉身就跑,但是想起那把槍即膽戰心驚,她想,她要想辦法找侗機會偷走這把致命的武器。

  越走他越發覺,在這樣偏遠荒涼的山區,他要的不是方向感,而是運氣!

  他仔細地觀察整座山的地理環境。這裡的土壤飽孕相當的濕度,如果不是經常有突來的雨水流灌,就是山間有溪流瀑布。而山區的樹木也沒有特別的痕跡顯示曾受天災的摧殘,表示人還可居住,可惜,卻找不到任何人工的遺留物,連人類順手亂丟的垃圾都沒有,他行點擔心這是無人的荒山。

  他在心底又盤算-下車速與距離,這座山不大,離山下應該不遠。以他目前的處境,可以想像山下必有許多人正在守候他的自投羅網,不管是警察或狗仔的同僚,他都必須先躲開。在誤會未澄清之前,何苦製造不必要的危險,況且他也不是個無名小卒,他不能讓新聞界的人有題發揮。

  頂上的天空越來越灰蒙,他必須在天黑前找個落腳的地方,否則等到天黑,四周不見五指,就哪裡也去不了了。

  他一面走一面數著自己的腳步,他不能迷失停車的位置,如果在山區迷了路,危險才真正的開始了。

  現在是初夏時刻,但是她已經可以感受艷陽的威力。他的腳步保持一定的速度,好像一點也不疲累,她則氣喘咻咻全身汗水直流。

  她強忍著腳痛緊跟著,無法想像如果,跟失了他,獨自一入迷失在山中的情形。

  想到這裡,她的腳步又快了點。

  她的肚子飢腸轆號地叫起來,除了舉步維艱、烈日燒灼的痛楚外,還必須忍受胃壁的翻攪,從早到現在還未進一粒米,如果她可以預知未來,應該聰明點先飽餐一頓再說。

  她想列李嫂最擅長做的八寶辣腸粥,天啊,那種甜、鹹、膩、辣的感覺,好像萬隻小蟲啃噬著她的神經,使她的唾液加強分泌,她忍不住用舌頭舔了一下嘴唇,竟是乾燥欲裂的一雙枯唇,她忍不住叫住了他。

  「等一下!」

  他聽到她的叫聲,只好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她的腳早就麻了,只等待這刻死命的呼喊,跟著身體就要軟了下來。她吃力拖著身體,坐在一顆大石頭上拚命地喘氣。

  「我不管了,我要休息。」她叫著,腳趾可見一顆顆突起的水泡。

  他冷笑一聲走到她的身邊,眼眸中沒有絲毫的同情。

  「天馬上要黑了,如果妳不怕被野狼咬去,就繼續坐著吧!」他從牙縫裡吐氣。

  你這個可惡的大壞蛋!

  她心裡的暗罵幾乎要衝門而出,但是話到嘴邊竟變成無力的哭喊。

  「我的腳痛死了。」

  她無助地呻吟一聲,委屈的淚都要掉下來了。

  他扯了一下嘴角,不理會她的埋怨,舉起腳步繼續往前走。

  如果她還有一絲力氣,她必定打碎他臉上的冷酷和不屑!

  這個男人,不但沒有一絲同情心,而且態度傲慢得不可原諒!

  在她的生命裡,沒有一個男人敢這樣對她,就是她德高望重的老爸,也要讓她三分。如果有幸回去,她必要派遣梁家十萬大軍直搗黃龍,把他打得面目全非,跪在地上直到求饒為止!

  她正想的得意,抬頭卻不見他的人影,她差點大叫出聲,才發現他已經走得相當遠了。她的得意馬上變成像落水狗一樣的無助。

  眼看著他的背影要消失了,她忘了胃痛、腳痛、頭痛、皮膚痛,急忙打起精神再站起來,三步並兩步地往前直衝追去,目前最令她在意的應是--死亡之痛。

  她一邊小跑著,一邊擦掉臉上的水,不知是汗還是淚。

  山區黑暗落下的速度,快得驚人,一下子的工夫便已是半黑的景象。

  他筆直地往前走,她卻心神不寧,四周慢慢降下的黑色陰影令她驚慌。黑暗就像死神-般,慢慢地向她靠近,而前方的人影,不管是誰,總有個安全的人樣……

  他突然停下來,她差一點就撞上他,他凝神望著山壁不遠的地方。

  「這裡吧!」他回頭對她說。

  她整個人像被放氣的輪胎一樣鬆軟下來,幾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席地躺下來,如果不是地上的碎石和腳趾的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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