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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裘琍    


  「所以你殺了他們。」

  「我沒有!」老園丁吼道。

  「你卻想殺我們。」

  老園丁瞪著奇大眼睛,他緊緊抓著椅把。

  「滑石粉。」他攤開手心,細白粉末躺在上面。「從軍方名冊上知道,你以前是負責彈藥庫的士兵,對彈藥有些研究。這些粉末不是滑石粉,而是能引起爆炸的火藥元素。你告訴我地上灑些粉,是為了防止小偷進去,但是我非常敏感的腳告訴我,那天夜裡我潛進來的土地質感,和我今天走進來感覺一樣,你早就知道我是那個小偷,故意讓我認為你是個糊塗人,不可能幹下偉大暗殺計謀,不過你卻用了最傻的方法,把用來製造爆炸的要素丟在地上,而我就是專門研究這行的專家。」

  老園丁嚇得連抗辯力氣都失去了。

  「為什麼要殺我們?」

  「我怕……」

  「怕我們知道兇手就是李芝梅?」

  曾曼咄咄逼人,老園丁無力地垂下頸子。

  「剩下的由你說吧!」曾曼歎氣。

  好久,老園丁抬起頭,眼眶發紅。

  「小梅……她壓抑情感很久了,自從她知道自己不能生之後,她變得很奇怪,精神常常無法集中。當她第一個丈夫死後,她不能接受孤獨的滋味,馬上又找另一個男人來代替,而那些男人都是為了她的錢才娶她,背地裡對她卻是又嫌又棄。我知道,她頭腦清醒時會明白這些事,但是她就是無法一直保持清醒……」

  「所以你認為有一天她清醒了,在忍無可忍之下殺了他們。」

  「第一次我認為是意外,但是第二次,我聽到貓的呼號聲時奔出來看,看到兩團影子纏在一起,我本來想上去阻止,但是……忽然之間,我認為他們罪有應得。」

  「你不怕萬一他們傷了李芝梅?」

  老園丁遲疑片刻,曾曼利銳眼神不容他反抗,他說了出來。

  「她早有準備了……」老淚忍不住掉下來。「她殺了第一隻貓,用針筒讓牠安樂死,抽屜裡留有致命的毒劑,她大概也用這種方法,趁他們睡時殺了他們。以後,她又殺了兩個人和兩隻貓,天,她已經把殺人當成遊戲了。」

  「為了替她脫罪,你寧願拿我們償命?」曾曼咬著牙說。

  「我也願意為她償命。殺了你們後我會去自首,然後承認他們是我殺的,就沒有人再會懷疑小梅。」

  終於讓曾曼見識到父愛的光輝了,雖然差點送掉兩條命……

  臨走前,老園丁拉住曾曼的衣袖,他回頭看,淚水在老園丁眼眶裡打轉。

  「不要傷害小梅……」

  曾曼拍拍他肩膀。

  「兩團影子,並不表示李芝梅殺了人,還需要深入調查。」

  老園丁掉下感激的淚。

  他又想到一件事。

  「我和那個高個子小姐,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吧?」

  老園丁尷尬地笑了。

  第七章

  要是丁薔知道他和老園丁會面的事,她必要大叫:兇手就是他,謀殺案已經破案了,萬歲!

  不過回程路上,她始終陰陰沉沉,好像逃過地獄一劫似的。

  曾曼靜靜開著車,他不急著知道她的變化,到了忍不住的時候,她自動會告訴他。

  送她到家門口,曾曼打算散步回家。

  「我已經忍不住了!」她尖起嗓子,喉嚨因為一直憋著而難受極了。

  --這麼快就忍不住了?

  他計算著,大概才過了二十分鐘。

  「進來,我有話和你說。」

  他實在怕她,萬一她一高興起來,或一不高興起來,又提起要喝酒他怕這羅曼蒂克的夜晚,他真會招架不住了。

  「不好吧?」他望望四周,正好有一個人從樓上下來。

  「不行!你一定要聽我說--任子揚就是兇手!」

  --不怎麼稀奇嘛!她口中已說過太多兇手。咦?任子揚……

  他像火燒屁股般飛進屋內。

  「妳有什麼發現?」曾曼緊張地說。

  丁薔咬著嘴,大眼睛水汪汪的,受足委屈的模樣。

  「他們……要結婚了。」

  --啊哈!天下有這麼順心的事嗎?

  「那妳是不是煩惱著紅包該包多少?」

  丁薔秀眉立即垂下。

  「可是任子揚拒絕了。」

  --啊……

  曾曼變成豬肝臉。

  「不是說要結婚了?」

  「是李芝梅向他求婚,可是他拒絕。」

  「為什麼?她溫柔、賢淑、善良、端莊、有錢、有勢,那個白癡為什麼要拒絕!」

  「因為我。」她小心地看他。

  曾曼此時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了。

  「好吧!請問和謀殺案有何關係?」

  「誰和你說和夭壽老公謀殺案有關了?任子揚鄭重告訴她,他們只能維持友誼的關係,不可能有進一步發展。」

  「那和他是兇手有何關係?」

  「他說……」她羞紅了臉,很難啟齒。「他說,沒有我他會死,這樣他豈不成了殺死自己的兇手。」

  曾曼倒進沙發上,急切摸摸胸口,幸好還能跳動。

  丁薔難過地把臉藏進手心裡。

  --終於承認了吧?又高又帥又有錢……

  曾曼胸口埋藏已久的爆炸物終於引火爆發。

  「怎麼辦?我不想傷害他,雖然他又高又帥又有錢,我就是無法愛上他……」

  「妳這個自以為是的大笨偵探!不去發覺、關心、注意身旁愛上妳的人,偏偏要對不喜歡的人自尋煩惱,妳簡直是……是不可理喻的笨女人!」

  他衝出門去,不想再看見她愁眉不展的樣子,不再聽她說愛與不愛的問題,不想再知道有關任子揚的故事,他的愛情,正像枯樹上的落葉慢慢飄下來。

  他走了一段路,兩手插進口袋裡,摸索出一團乾癟的紙漿,他忘了掏空口袋裡的東西,就把衣服丟進洗衣機裡,八成還有鑰匙、零錢什麼的,正如愛情隨著洗衣機轉動被攪得稀爛。

  總是慢了一步,他想。

  認識女人也-樣,當女人記憶裡已輸入一個男人的記號,慢一步的男人很難將記號刪除,不管過了多久,她會不斷提醒他記住這件事。

  慢一步的男人……

  他的腳步慢下來,停下來,心情好過多了。

  想不到自己也是個衝動的人,竟然拋下她滿頭霧水就跑走了,應該大膽地向她表明心意,如果她是個聰明的大偵探,愛情遊戲應該破案了……

  他回過頭,忘了一切,眼前出現一個人。

  嘴角含著氣焰的丁薔。

  「幹嘛莫名其妙跑出來?是不是屋子被兇手放了炸彈,想拋下我-人苟且偷生?」

  他瞪著她看,她小小的臉是夜晚的唯一光亮。

  --唉!她不是聰明的大偵探,愛情遊戲很難破案的。

  「我忽然想到一個遊戲,想立刻回家玩一玩。」

  丁薔立刻興致勃勃。

  「我陪你玩。」

  「當然,需要妳的協助。」

  --卻不是個愛情遊戲。

  他們一起漫步回到曾曼住處,沿路丁薔始終保持高亢情緒。

  --是個善變的女人,原來正為愛不愛的問題大傷腦筋,一下子問題全拋於腦後了。

  才想到善變問題,善變女人立刻又變成欲言又止模樣。

  「有個疑問想問你。」

  「問。」

  她緊張地舔舔嘴唇,然後用力說出來。

  「你說我不去發覺、關心、注意身旁愛上我的人……請問是誰?」

  曾曼瞪著眼,表情活像吞了炸彈。

  --非要在如此尷尬、難受、一點羅曼蒂克的氣氛都沒有的情況下,說出來嗎?

  丁薔卻像連珠炮似地說了。

  「徐組長?那個噁心透頂的有婦之夫,我都懶得理他呢!那麼……就是住在隔壁的陳先生了?怎麼可能,實在難得碰到他一次。啊!難道是……是……他!」

  曾曼胸口蹦蹦亂跳,一顆心就要跳出來……

  --她知道了?

  「老園丁!」丁薔恍然大悟大叫起來。

  曾曼差點軟下來。

  「怎麼可能……哈哈……笑死人了……」

  丁薔捧著肚子大笑起來,而曾曼……

  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感覺被捉弄了……

  回到住處,他要丁薔獨自留在屋內,關掉所有的光線,只留下一盞小燈。

  「別嚇我喔,我的心臟情況也沒你想像的好……」

  曾曼相信,瘦子的心臟絕對比胖子強了許多。

  書櫃擺在靠窗地方,他在書櫃上堆了許多書,把底下的書綁出一條長線,要丁薔牽住線,站在書櫃左前方約莫一呎的地方,自己則走下樓,從窗戶上的影子看,正好可看見丁薔清楚的影子。

  他比一下手勢,丁薔用力扯線,成迭的書便朝她身上稀哩嘩啦打下來,她痛得抱頭彎下身。

  忽然燈全都亮了,丁薔嚇得跳起來,面色像見了鬼魂一樣。

  「你幹什麼?想謀殺我!」

  曾曼就站在門口,臉上露出滿意笑容。

  ◎◎◎◎

  曾曼挺胸闊步,走進保險公司意外事件調查組辦公室。

  櫃檯小姐狐疑地看著這位瘦削的年輕人,他轉過頭對她一笑。

  她在紙上盤算著如何邀請他喝咖啡……

  接著,又有一個年輕人走進來,哇!比前一個要高大英俊許多,她認識的,本公司特約律師任子揚,全公司女人想占為已有的傢伙。她立刻把前一張邀請書撕掉,改寫另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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