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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裘琍 總之,鄭似鋼可以肯定,陸皓奇是個名副其實的大怪人。 她舉起手往緊閉的木門輕輕敲去,門內隨即傳來一陣男人粗啞的聲音,他的話令鄭似鋼驀然張大眼睛。 「別動!先別進來,讓我猜猜你的長相。你有五呎七吋高,女人中的大個子;身重一百一十磅,女人中的小瘦子;你的肌肉結實有力,身手矯健靈敏,可惜滿身傷痕纍纍。發長至肩下約十公分之處,有一雙靈活的大眼睛,但是眉毛太粗,有失女人的溫柔。你是個道道地地警察堆裡的男人婆!」 鄭似鋼驚駭得不能動彈。 她發誓她這次的行動絕對隱密,甚至連週一慶都不知道;而且她和陸皓奇從未碰過面,他怎麼可能把她的長相形容得如此貼切? 莫非木門破了個洞?鄭似鋼不禁俯過身檢查木門一遍,別說門有個洞,就連一絲縫都沒有。 他還知道她發長至肩下十公分之處,其不可思議! 鄭似鋼一向最疼愛她的秀髮,上次因公務逼不得已,才將已長及腰部的頭髮剪去,每天她都恨不得頭髮能「一眼長一吋」。 據昨天測量的結果,現在她的頭髮正好長到肩下十公分,對方說得一點都不差。 當她發現門未鎖上之時,她幾乎用撞的沖人屋,迫不及待想知道陸皓奇的神通廣大…… 映入眼簾的男人,就算鄭似鋼想像過陸皓奇一百遍,但絕不是這種長相。 他很年輕,模樣不超過三十歲,臉上掛著稚氣的笑容。她以為科學家看起來應該比實際年齡老許多。 他身材高,體型瘦長而臀部結實,典型打籃球的料子。她以為科學家因為坐椅子研究久了,模樣應該離不開肥大,動作離不了遲鈍。 他的牙齒潔白,下巴乾淨俐落,袖口也沒有殘餘的污垢,唯一符合科學家特質的一點,他有一頭蓬鬆凌亂又稍嫌過長的頭髮。她還是以為科學家應該「白了少年頭」才對。 總之,她面前的陸皓奇,眉清目秀、雙瞳炯炯有神,鼻樑似有折碎的痕跡,而嘴角略顯微薄,他有一張七分中國、三分外國的俊秀面孔。 這種面孔,不應該出現於原始的木屋,更不該出現在警察局的資料檔案裡,他應該是影視螢幕上的大眾情人。 他看見鄭似鋼瞪圓的眼睛,嘴角隱約浮出促狹的笑容。 她慌亂平息乍看他的驚歎,拂去滿臉的汗水後,再一次正眼與他對視。 「我找陸皓奇先生。」她還是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 「我就是。」 雖然鄭似鋼早就肯定他是陸皓奇無誤,但是當肯定獲得證實後,她還是被自己心存的猶疑嚇了一跳。 「你知道我?」鄭似鋼只能用瞪圓的眼眸看他。 「不知道。」他回答得簡單。 「你認識我?」 「不認識。」 「見過我?」 「第一次碰面。」 「那我的一切你怎麼能瞭若指掌?」她忍不住放大聲量。 「粗略的猜測。」 她無法置信地望著他……粗略猜測……,他猜她的身高、體重、發長一分都不差,這叫作粗略的猜測?若他再猜得精準些,恐怕連她有幾個細胞都數得出來。 他會意她的驚恐。不認識陸皓奇的人,難免以驚恐做為見面禮,他已見怪不怪了。 「你敲門的聲音告訴我的。」 鄭似鋼搖頭,她絕不相信她敲門的聲音,會讓他讀出有關她一切的密碼。 他走到門邊,用手輕敲門,帶給她的疑惑更深。 「不要懷疑專門研究數字的科學家。成年男子頭長平均值為十一點六三八吋,女人小一些,平均為十點一二五三吋,除非怪頭例外,一般人大致與此數目差不過零點一四九吋。你敲門的聲音在此門四呎七點四七吋的地方傳來,加上頭顱的長度,以及發高約零點一四九的差額,你正有五呎七吋的高度。」 「我的體重……」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發抖。 陸皓奇微笑一下,好像她說了什麼愚蠢的話,她立刻感到臉部有些發燒。 「手勁,敲門的手勁。人敲門有各種手勁,依照情緒高低起伏,手勁便有一定的力量頻率表。而敲門的聲音,更能顯示情緒高低起伏。我依照你敲門的聲音,畫出你情緒的定點,再扣掉各種情緒的外在因素,從正常時你敲門的手勁,推算力量重心的質量後,便是你的體重。」 「可是……,我才生完一場大病,身體難免虛弱些,你又怎麼能知道我正常的手勁?」 他吸一口氣,表情欣喜,她更是滿頭霧水。 「這就是人體奧妙的地方!人體的各種組織,絕不能單獨存在,它們必須互相依附才能生存,你相信動一根寒毛連髮梢都遭殃的說法嗎?不由得你不信,我從你腳步的聲音,可以推論你現在的身體狀況。」 陸皓奇越說越神奇,鄭似鋼越聽越糊塗。他抬起頭,目光凝聚起來。 「你聽,這是你走來的腳步聲,咻……蹌!咻……,每個頻率都一樣,表示你習慣快步行走,而習慣快步的人,身體一定比一般人矯健,長期動作矯健的人,肌肉一定比較發達。至於蹌……,顧名思義,就是踉蹌的意思。試想,一個身體強壯、行動快捷的人,腳步怎麼會踉蹌呢?必是腳趾頭受傷痛,一個連腳趾都會傷到的人,身體大概就體無完膚了,所以我推斷你是個滿身傷痕的女人。」 「你又怎麼知道我是女人?」 這次她的聲音抖得連他都聽得見,他大笑三聲後,才回答她的問題。 「看看你的鞋跟吧!」 鄭似鋼慌忙往下望,她穿了一雙兩吋高的軟底皮鞋。 「鞋子影響人立足的重心,從你走路的聲音,我可以感覺你重心放在哪裡,因此也會知道你的腳有多大,甚至你穿了多高的鞋子。別說我不相信一個男人會穿兩吋高的鞋子登山,就連同樣身高的男女,男人的腳也會比女人大許多,所以……」 「夠了!」鄭似鋼揉著眉心,她快被他似有理又無理的推論弄昏頭。 才過一秒鐘,固執的她恢復精神,又提出一個問題。 「你怎麼知道我是警察?」她不相信連她額上都刻上警察兩個字。 他眼底流露興味,她的固執與好奇並不亞於他。 「如果你是我,你會覺得問題太愚蠢。」 她滿臉通紅。她當然不是他,她若是他,早就改行當大神探,而不是現在吃不飽、餓不死的警官大人了。 他眼光停在她通紅的臉上,她生氣的樣子真好看。 「來到這裡找我的人,十個裡有十個當警察,你若是第十一個,還是個當警察的。」 果然,她問了個傻問題!她還是不服輸,雖然心底早已臣服;她還是希望能找出他一點破綻,至少能安慰自己的語病。 「好,算你的科學理論都成立。為什麼你對我五官的特徵這麼清楚,甚至頭髮的長度一分不差,難道腳步聲和敲門聲都能告訴你我的長相?我可不是用鼻子或眼睛走路的。」她不平地說道。 「不,你不必用鼻子走路,我還是可以知道你的長相,跟我來,我告訴你最重要的一點。」 她狐疑地隨著他走到門邊的一扇小窗。 「看看這扇窗的神奇。」他嚴肅地說。 她立刻從頭到尾仔細檢查窗戶一遍,以她身為警探的仔細程度,甚至連一絲灰塵都不放過,但是窗還是窗,沒有找到任何雷達或探測器。 最後,她服輸了,請他破解答案。 「我在這扇窗裡看見了你。」 有一秒鐘的沉默,她倒吸一口氣。他則咧嘴大笑。 她鐵青一張臉粗重喘息,直到他大笑完畢。 這是她和大神探第一次見面,她被他耍了,並且充分顯現小女人的愚蠢。 終於他坐下來,認真聽她的陳訴。 「性變態殺人狂?你要我做什麼?和你一樣,穿上鮮艷的衣服、戴一頂女人假髮引他人甕嗎?」 「當然不是!」她急叫。 他默默搖頭,眼光留在她鋼硬不失美麗的臉上。 「我對殺人狂沒興趣,對女人倒十分有興趣,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鄭似鋼。」 「似鋼……你長得一定很像你爸爸吧?」 「小時候很像……,你又知道我像我爸爸了?」 「我不只知道你像爸爸,還知道你是家中唯一的獨生女。」 她實在想忍住臉上愚蠢的吃驚表情,但是很多事不是人為的力量可以控制。 「看你的樣子就能推論,你父母因為身體某種狀況不適,所以只能生一胎,而這一胎不幸是個女的,所以把你當成男孩養,兩你又長得像爸爸,就叫你似鋼。」 她聽得目瞪口呆,他說的句句屬實,她父親的名字裡的確有個鋼字,而她確實也是獨生女。 難道她碰到了神仙? 他揮手想打掉她臉上的驚訝,這種表情她已出現太多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