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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茱麗·嘉伍德    


  「但我們要怎麼離開?我聽到士兵把門上了鎖,走廊上可能有衛兵守著。」

  她指指房間另一頭的牆壁。「我們要穿過那面牆壁。」她慶幸埃佛沒有把亞力關在她找不到的地方,她打算好好利用他的判斷失誤。

  亞力的臉又垮了下來。「莉安,人是不能穿牆的。」

  「這裡是我小時候的房間,那面牆壁有一道密門通往隔壁我姊姊的房間。」

  「如果密門通往你姊姊的房間,那麼我們要怎麼離開那裡?」

  「密道裡還有樓梯通往城堡下方的地道。如果密道沒有被封死,我們就可以出到城牆外面。」

  「那麼我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他問。

  她搖搖頭。「我們必須等男爵上床睡覺後才能行動。他已經喝得爛醉如泥了,很快就會不省人事。但天黑前他說不定會派僕人來察看我們的情況,如果我們不在房間裡,僕人會立刻向他報告。」

  他握住她的手,凝視著牆壁猜測門在哪裡。最後他轉向莉安,皺著眉頭問:「萬一男爵把密道封死了呢?」

  「那麼我們會想別的辦法逃走。」

  「什?辦法?」

  她茫無頭緒,只知道她必須在高地叛徒抵達前把亞力弄出登罕郡。「也許我們可以把衛乒騙進房間裡來──」

  他興奮地打斷她。「我可以用力打他的腦袋把他打昏,」他用拳頭猛敲床鋪。「我會打得他頭破血流。如果站在那個櫃子上,我也許還可以奪下他的劍,把他劈成兩半,讓他痛得大呼小叫。我的力氣很大。」他吹噓道。

  她努力抗拒擁抱他的衝動,甚至不敢微笑,唯恐他會認為她在嘲笑他。「我看得出來你的力氣很大。」

  他高興地咧嘴而笑,但對她的稱讚只是聳聳肩。

  所有的小男孩作起白日夢來都跟他一樣殘忍血腥嗎?她納悶著。他前一刻還抓著她眼淚汪汪,這一刻卻興高采烈地計劃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報復。她沒有帶孩子的經驗,她覺得自己完全不能勝任,同時又對他充滿保護欲。她是小男孩和災難之間唯一的屏障,在她心裡,那意味著亞力仍然身陷險境。

  「痛不痛?」

  她眨眨眼。「什麼痛不痛?」

  「你的臉,」他伸手摸摸她的臉頰。「腫起來了。」

  「有一點。」

  「你顎下的疤痕怎麼來的?」

  「小時候從樓梯上跌下來弄的。」她拍拍身邊的床鋪。「來,躺在我身邊睡一下。」

  「但是天還沒有黑。」

  「我知道,但是我們今晚要整夜趕路,」她解釋。「所以你應該趁現在休息。」

  他躺下來,倚偎在她身邊。

  她在床上挪動身子。她全身都痛,根本找不到舒服的姿勢。她把綁著繃帶的手臂移到脅下時感到一陣刺痛,這才想起她要給亞力的驚喜。

  「把眼睛閉起來,」她說。「我有東西給你。」

  他跪起來,閉緊眼睛。「什麼東西?」

  她拿出匕首。她不必叫他睜開眼睛,因為他已經在偷看了。他欣喜的眼神使她鼻酸。

  「勃迪的匕首。」他敬畏地低語。「你怎麼找到的?」

  「你告訴過我它在哪裡。」她提醒他。「我在離開大廳時從櫃子上拿來的。把它收在皮鞘裡以免不小心傷到自己。」

  找回寶貝使他開心地摟住她的脖子,親吻她腫脹的臉頰。「我愛你,莉安。」

  「我也愛你,亞力。」

  「有了匕首,我現在可以保護你了。」

  她露出微笑。「那麼你要當我的保護者嗎?」

  「不行,」他格格笑道。「因為我只是個小孩子。但我們必須替你找一個。」

  「保護者嗎?」

  他一本正經地點頭。

  她搖搖頭。「我不需要保護者。」

  「但你非有不可,也許我們可以問問勃迪。」

  「那個狠角色嗎?」她打趣道。

  他再度點頭。

  她輕聲笑了笑。「我不認為──」

  「我們一定要問他。」他用大人般的語氣說。「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你需要他。」

  第四章

  他們不喜歡那個信息。四個高大的布氏衛隊精英圍著渾身發抖的年輕唐氏士兵,聽他結結巴巴地傳達他的重要信息。其中三個戰士,厄倫、勞柏和廉恩,氣得講不出話來,立刻認定那是唐領主玩的花樣。每個布氏人都知道信差的領主是個狡猾奸詐的混蛋,因此拒絕相信信差說的任何一句話。第四個戰士狄良的反應恰好相反。雖然他也認為唐領主是個狡猾奸詐的混蛋,但他覺得那個信息太有趣可笑,因北願聞其詳。

  四人中最直率的厄倫,不敢置信地搖搖頭,上前要求信差一字不漏地重複一遍。他故意靠得很近,逼那個年輕人不得不把頭往後仰才能正視他。

  年輕的唐氏士兵覺得自己像被圍困的免子。勞柏在他背後,狄良在他面前,厄倫和廉恩在他兩側。四個布氏戰士都至少比他高兩個頭,他們光憑體重就可以輕易壓死他。他轉向開口說話的那個戰士,退後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有位年輕淑女堅決要求貴領主立刻前去接她,她在連氏領地下方靠近十字路口的廢棄教堂裡等候。她聲稱......她是......」

  布氏戰士的陰沈臉色嚇得他說不下去。他轉向狄良,退後一步企圖遠離他嚴厲的瞪視,結果反而撞上了背後的勞柏。

  「我的信息是帶給勃迪本人的。」他說。

  「你得尊稱他為布領主,小子。」廉恩咆哮。

  「對,布領主。」士兵急忙更正。「我僭越了。」

  「知道就好。」勞柏在他背後咕噥。

  已經有人去通知勃迪了,但他尚未抵達大廳,因此衛隊長狄良決定先行盤問信差。他知道唐氏士兵害怕,於是把雙手背在身後表示他不會傷害他。「說下去。」狄良命令。

  「那位小姐聲稱她是他的新娘。」唐氏士兵不假思索地說。「她要求貴領主護送她去他家,好讓她能定居下來。」

  勞柏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而用手肘輕推他,但一不小心推得他向前衝去。他撞上狄良,但狄良不動如山。他連忙站穩腳,轉身面對勞柏。「我沒有說謊,」他堅持道。「我只是重複奉命說的話。」

  「你叫什麼名字?」勞柏問。他自認語氣溫和,因此很驚訝信差嚇得臉色發白。

  「漢裡。」他歎口氣,慶幸自己還記得。「我叫漢裡。」

  狄良用手指戳他,並要求他轉身。信差立刻從命,但在巨人群中這樣轉過來轉過去令他頭暈。他想把注意力集中在布氏衛隊長身上,但其他人不放過他。

  「唐領主為什麼派個男孩來送信?」狄良輕蔑地問。

  漢裡不敢反駁說他是男人,不是男孩。「唐領主覺得年輕一點的男人比較有可能逃過貴領主的怒氣。我們都見識過貴領主在戰場上的雄姿和力氣,許多人聲稱見過他手腕一扭就把敵人撂倒。我們都聽說過得罪他是不智的,唐領主不恥於承認他敬畏貴領主。」

  狄良微笑。「敬畏?」

  漢裡點頭。「敝領主還說勃迪──」

  廉恩用力推信差一把,使他撞上勞柏。勞柏文風不動,漢裡覺得自己像撞上了石牆。他轉向廉恩,衷心希望他有勇氣建議他們,想引起他的注意,只需動口,不需動手。

  「你得尊稱他為布領主。」廉恩提醒他。

  「是的,布領主。」漢裡急忙同意。

  「你剛才要說什麼?」厄倫追問。

  漢裡轉向左邊答話。「敝領主說貴領主為人正直,不會刁難手無寸鐵的人。」

  漢裡被迫轉向右邊回答狄良的問話。「唐領主有沒有告訴你勃迪通情達理?」

  漢裡知道狄良會看出他是否在說謊。「沒有,他說的剛好相反。」

  狄良大笑。「你的誠實救了你一命。」

  厄倫開口,迫使信差向後轉。「我們不殺信差。」

  「除非我們不喜歡他送來的信息。」勞柏咧嘴而笑。

  漢裡再度轉向布氏衛隊長。「信息不只這些,我還沒說出的部分恐怕才會真正惹貴領主生氣。」他越快說完就能越早脫困,如果運氣好,他說不定可以在勃迪到達前離開。

  在操場練兵的勃迪不喜歡受打擾,但聽說有緊急信息使他精神一振,希望是麥依恩派人來通知說他的兒子亞力找到了。但衛隊士兵葛文告訴他信差穿的是唐氏一族的披風。希望落空令勃迪沮喪惱怒,但更加深他重回瀑布搜尋的決心。他深信亞力還活在人世。

  通往中庭的門打開,一陣風吹進大廳。漢裡聽到勃迪的腳步聲時閉起眼睛。驚慌使他頭昏,鼓起莫大勇氣才留在原地沒有拔腿逃跑。

  「事情最好夠緊急,唐氏信差在哪裡?」勃迪在走進大廳時問。

  狄良朝圍繞信差的衛隊士兵點頭。「退後,讓領主聽取這重要信息。」他努力以嚴肅的語氣說,但自知努力失敗。

  勃迪站在狄良旁邊面對信差。漢裡抖得更加厲害,因為布領主比他的衛隊長還要高大。勃迪是個道地的巨人,肩膀、上臂和大腿的鼓脹肌肉顯示出他有過人的蠻力。他有古銅色的皮膚、金色的長髮和令人膽寒的犀利目光。漢裡有種身陷虎穴的感覺,他不敢奢望自己在說出其餘的信息後還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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