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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頁     茱蒂·德佛奧    


  「噢,是呀……」艾雅驚魂未定地說道。

  傑明笑著下馬,拔起地上的箭,打開繫在箭上的紙條。正如所料,那是歐亨利寫的,紙條的內容令他蹙眉,但是他不會告訴艾雅紙條寫些什麼。

  「他沒有傷害芙嵐吧?」傑明扶她下馬,她害怕地問道。

  「沒有,可是--」他收住口,仍然眉頭緊縮。「我必須去一趟。對不起,你得獨自去見我妹妹,我稍後就會回去。」

  「好呀……」艾雅想表現得勇敢成熟,但是一想到要單獨見他妹妹,她不禁害怕起來。

  「不必一副這麼害怕的模樣,她們會喜歡你的,我幾個小時之.後就會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他厲聲說道。

  「那裡有危險!一定出了什麼事,而你卻不肯告訴我!」

  「不,芙嵐沒事,但是我得去一趟。」

  「好吧,」艾雅從鞍囊裡取出一個皮袋,遞給傑明。「裡面有一些藥草,你一定要拿給芙嵐,她一向不會照顧自己。一包是治療感冒的;一包是泡在熱水裡,然後貼在胸前治療咳嗽的;第三包是她失眠時喜歡喝的藥水,第四包--」

  傑明用吻封住她的嘴。「我會確定她健康平安,並且把她帶回來給你。現在去我家乖乖等我回來。」

  他將艾雅拉人懷裡,用力地吻了許久。「等我回來。」他說道,艾雅僅能點頭。然後他躍上馬,疾馳離開,留下漫天的砂塵。

  艾雅站在路旁,看著他消失於林間。她知道事態一定很嚴重,否則他不會把她丟在陌生的地方。

  她轉過身,眺望傑明的家。當她和傑明在一起時,它看起來像是個友善的地方。但現在雲遮住了太陽,冷風吹起,使她不由得起雞皮疙瘩。她仰望著天空,心想可能有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

  當她的目光回到那破舊的屋子時,她覺得屋裡好像也有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也許她只是迷信,但是她感覺得到從屋裡射出來的敵意。傑明的家人該不會討厭她吧?不,當然不會,她告訴自己,她們不可能討厭她,因為沒有理由討厭她,一點也沒有。

  第十六章

  「小裘,」裴玲低聲說道。「是我們錯了。」

  「別又怪到我頭上,」小裘怒不可遏地說道。「我不喜歡她,我不信任她。」

  「你已經表現得非常明顯了。」

  小裘不會讓裴玲的軟心腸動搖她。在見到這個叫艾雅的女孩之前,小裘就已經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而她待在這裡的這十天以來的所作所為,沒有一樣使小裘改變對她的看法。「你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企圖接管這個家而仍對她心存好感呢?」

  「噢,小裘,你怎麼會變得如此不可理喻?她只不過是捲起袖子打掃廚房而已。」

  「這事攸關權力,你應該看得出來。」

  「你的意思是,其他的我都看不出來?」

  「她使我們吵架!」

  「不,她並沒有使我們吵架,是你使我們吵架。噢,小裘,這都是歐亨利那個笨蛋引起的,我為什麼會讓你把他扯進來呢?」

  「總是要有人想想辦法,我不能讓我們的白癡哥哥……」小裘的聲音逐漸消失,因為她希望別發生的事全都發生了。她們原本以為叫歐亨利「綁架」梅家繼承人會使傑明追去救她,進而愛上她。可是沒想到歐亨利並沒有把小裘替他寫的紙條又給傑明,而是自己寫了一張紙條,並且--意外地--射傷了萊斯的腿。他的箭本是要射在萊斯前方的地面,問題是歐亨利的視力很差。

  「只有歐亨利才會如此差勁,連地面都射不到。」當小裘得知萊斯中箭時厭惡地說道。

  沒想到事與願違,哥哥追去救繼承人時居然帶著艾雅,而且還在路上娶了她!現在歐亨利說除非裴玲嫁給他,否則他絕不釋放繼承人,所以傑明已經在歐亨利家周旋了好幾天,而他剛娶的妻子留在這裡,盡全力地想改變她們的生活。

  但是昨天小裘阻止了艾雅,因為她斥責艾雅誘拐傑明和她結婚的行為毀了孟家。「要不是你的干預,他早就娶到繼承人了。」小裘滿懷惡意地說道。「現在我們都別想發財了。你覺得被稱為『艾雅夫人』能使你今年冬天衣食溫飽嗎?」

  面對這樣的惡毒指責,艾雅只能一步步往後退,囁嚅著:「對不起,請原諒我,」然後就轉身飛奔到樓上傑明的房間裡躲起來。

  從那時候起,她就再也沒有露過臉,甚至沒有吃飯,每個人只知道她沒有離開房間。

  現在,裴玲和小裘獨處在二樓的房裡,裴玲對於自己允許小裘做的事情感到懊悔不已。原先她們--根據傑明寫的信--對艾雅的看法一致,認為這女人沒安好心眼,但是自從艾雅抵達後,裴玲開始有不同的觀點。

  「如果我能看到他們在一起,」裴玲說道--她的意思當然不是指真的「看到」,而是指待在傑明以及他的新婚妻子的旁邊。「我會知道傑明是否真的愛她。」但小裘認為儀表出眾的傑明不可能會昏了頭,愛上像艾雅這種普通的女人。坦白說,看到艾雅在廚房忙進忙出的樣子,她比較像是個家庭主婦,而非伯爵夫人。

  「木已成舟,」裴玲說道。「我們無法改變傑明娶了艾雅的事實。」 

  「但是我要她知道她的攻於心計把我們害得有多慘!也許她以為整理豆子就能替她贏得在這裡的地位,但是因為她的出現我們很快就會沒有豆子可以整理了。」

  「那是什麼聲音?」裴玲偏著頭,聆聽從屋外傳來的聲音。

  「我什麼都沒聽到。」

  「不,你聽,又來了。」

  小裘走到窗邊俯視院子時,她的怒火又升上來了,因為她看到那個毀了她們所有計劃的女人正坐在母親的旁邊,她可憐、發瘋的母親。

  「那是什麼聲音?」裴玲再次問道。

  小裘花了好一晌的時間才確定她看到了什麼,「艾雅寫了些東西給母親看,而她……母親笑了。」小裘不敢置信地說道。

  「我要下樓!」裴玲說道,站起來朝門口走去。雖然她看不見,但是她對這屋子瞭若指掌。

  「別讓她動搖了你,只因為她--」

  「閉嘴!」裴玲走出門口時說道,小裘緊跟在後。

  她們停在院子裡玫瑰棚架的後面,裴玲知道她們在那裡不會被看見。「她寫了些什麼?母親為什麼在笑?」

  「等一下。」小裘說道,然後跑進屋內。不一會兒,一個小孩從廚房走出,要求艾雅跟他去廚房,艾雅一離開,小裘就撿起艾雅放在長板凳上的紙張。一如往常,母親並不理會她們。她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裡,沒有人能夠走進,沒有一件事能夠喚醒母親離開她的世界--除了今天、剛才。

  「那是什麼?」裴玲焦急地問道。

  小裘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全都是以傑明為主角的圖畫。」她的聲音充滿驚歎,因為她從未見過這樣栩栩如生的畫。

  「是呀,」裴玲不耐煩地說道。「可是母親為什麼會笑呢?」

  小裘一張接一張地看著,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絲笑意。「這些圖畫出我們所認識的傑明,」她開始對姊姊一一描述。「在這一張,他拔劍抵著村民,好像是要把艾雅從一臉貪婪的商人手中解救出來,而這張……」

  「怎樣?快講呀!」

  「傑明憤怒地看著馬車,馬車的旁側是他的畫像,好像是他和一頭猛獅搏鬥,而這張是傑明一臉困惑地看著兩個女人爭吵。其中一個是艾雅,另一個女的相當漂亮。」

  「那一定是繼承人,」裴玲說道。「還有呢?」

  「這張是傑明替一個男人畸形的腿揉藥,那男人只有腿是畸形的,身體其餘的部分都還好。他的臉轉到一邊,所以我只能看到他半邊的臉。他看起來挺英俊的。這張--」

  「怎樣?」裴玲催促著。

  小裘降低音量。「這張是傑明躺在滿山遍野的花海裡作白日夢,他的神情……我從未見過他有這樣的神情。」

  「快描述給我聽!」裴玲命令著。

  「一臉傻呼呼,事實上挺可笑的。」小裘說道,但她不是真的指傑明可笑,因為她知道那是戀愛中男人的表情。

  「偷看夠了嗎?」艾雅站在小裘的身後問道。「嘲笑完了嗎?」

  「我並不是偷看,我只是……」

  「只是怎樣?」艾雅雙手插腰地問道。當小裘沒有答腔時,她開始收拾她的畫。「你已經很明白地表示不希望我待在這裡,我很快就會離開,那一點你不必擔心。失陪了,我還得--」

  她停了下來是因為傑明的母親雙手掩面哭了起來,她立刻坐到長板凳上摟著她婆婆的肩膀。「別哭了,我會畫更多的圖。想不想看傑明屠龍的模樣?」

  小裘和裴玲相對無聲,因為她們的母親又安靜下來。她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見過她哭或是有任何的情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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