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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茱迪·麥娜    


  莫瑪麗不解地對她笑笑,然後又繼續削胡蘿蔔皮;卡爾埋首於功課之中,頭連抬都沒抬;塔德則是心不在焉地對她笑一下,然後又繼續看手中那本封面是班查克的電影雜誌。「我們知道你沒有偷錢,蜜糖,」莫太太終於冒出一句話來,「你說過你沒有了。」

  「不錯,你告訴過我們你沒有偷。」塔德一面翻書一面提醒她。

  「不錯,可是--可是我可以讓你們真正相信。我是說,我可以證明!」她喊道,望望這個人,又望望那個人。

  莫太太把胡蘿蔔放下,開始幫茱莉脫大衣。她溫柔地笑著說:「你已經證明了--你說的話足夠作為全世界的證明。」

  「是牛比利偷了錢去買啤酒跟朋友喝。」茱莉仍頑固地把話說出來,然後她又忍不住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說的是真話呢?」

  「因為我們知道你,」她養母說道,「而且我們信任你,我們也愛你。」

  「對,小鬼,我們是如此。」塔德與卡爾點頭說道。

  茱莉只覺得熱淚刺痛著眼睛,於是她匆匆轉過頭去,但是這一天已經在她生命之中成為一個重要的轉折點。莫家人給了她一個家,信任她、愛她。這個美麗而溫暖的家永遠是她的,不只是暫時的。他們知道她的一切,卻仍然愛她。

  茱莉沉浸在這項新認知中,就像一朵花在溫暖的陽光下綻放開來一樣。她開始更努力唸書,也很訝異地發現原來自己還挺能唸書的。夏天的時候,她主動要求念暑期班,以彌補錯失的一些課程。

  那年冬天,莫家人給了她一樣生日禮物。她打開包裝紙,裡頭是一個牛皮紙信封,再裡頭是一張領養申請書。

  茱莉含著淚看著他們,把信封貼在胸前。「是給我的?」

  塔德和卡爾同時說道。「我們只是讓它正式一點而已,你可以改姓莫。」塔德補充道:「我是說,如果你不確定這主意好不好,就不必這麼做--"茱莉投入他懷中,幾乎把他撲倒。

  「我確定。」她快樂地說道。

  那天晚上,兩個哥哥帶她跟一些朋友一起去看偶像班查克的電影,她一口答應了。不過仍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認為班查克那麼好。滿心喜悅的她只是心不在焉地看著電影中那個黑頭髮的傢伙騎著摩托車,一臉的......酷勁。

  看完電影之後,大家在討論著班查克。「他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塔德讚道。

  「可是他看起來......好冷酷無情。」茱莉說道。

  其他女孩都笑了起來,其中一個說:「班查克是百分之百性感迷人,每個人都這麼說的,茱莉。」

  「茱莉還太小,」卡爾說道,「還不懂怎麼欣賞。」

  「我才不小呢,」茱莉挽著哥哥說道,「班查克就沒有你們兩個帥。」

  聽見這句恭維,卡爾拋給在旁的女孩一個笑容。「不過以她的年齡而言,茱莉是很成熟的。」

  一九八八年

  「把那些該死的牛趕走,它們臭得連死人都要受不了!」班查克坐在導演椅子上喊道,瞪著那些圍在一個臨時牛欄內的牛,然後他又低頭記了一些筆記。他們跟一位德州億萬富翁租了這處位於達拉斯四十英里外的豪華巨宅拍片,除了牧場與奢華的馬廄,田野上還點綴著油井。他們在拍的這部電影叫「命運」。根據某綜藝雜誌的說法,它很可能再為查克添一座最佳男主角獎以及導演獎,那是假設他能設法把這部有如碰上白虎星的電影拍完的話。

  就在昨天晚上以前,查克還以為事情不可能更糟了。「命運」計劃四個月拍完,預算四千五百萬元,但是如今已經落後了一個月,預算也超支了七百萬,因為幾乎從開拍的第一天就天天碰上稀奇古怪的問題與意外。

  現在,經過了幾個月的耽擱與折騰之後,終於只剩下兩個景就可以完成了。但是原來應該欣喜異常的查克此時卻是滿腔怒火,簡直無法集中心神工作。

  平常,暫時沒事待命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都會在一旁輕鬆談笑,但是今天卻都離查克遠遠的。碰上昨天晚上的事以後,大家都盡量避免和查克講話,而且誰也不敢寄望完工之後會有什麼慶功宴了。

  昨天稍早的時候,查克告訴妻子蕊琪說,他晚上要和攝影小組與副導演開會討論一些新想法,所以他打算就在片場的拖車裡過夜,不回他們住宿的新月飯店了。可是等到所有工作人員聚集在他的拖車前準備開會時,查克才發覺他的重要筆記忘在旅館裡了。為了節省時間,他決定請大夥兒跟他一起回飯店去,由於片子即將完工,大夥兒的心情都輕鬆無比。他們一共六個人走進黑暗的套房,查克打開了燈。

  「查克!」蕊琪喊道,一面從沙發上那個赤裸的男人身上滾下來,慌忙伸手去抓睡袍,她的眼裡滿是驚懼之色。與她在「命運」裡搭檔的歐唐尼也急忙坐了起來。

  「查克,冷靜一點--"唐尼求道。見查克朝前逼近,他匆匆地跳下沙發,跑到環型沙發的後面。「別碰我的臉,」當查克翻躍過沙發時,唐尼尖叫著警告,「我還有兩場戲要拍--」同來的五個工作人員合力把查克拉開。

  「查克,不要發瘋!」工頭喊道,試著勸阻他。「你要是打壞他的臉,他就不能把那他媽的戲拍完了!」傅道格喘著氣說道,一面拉住查克手臂。

  查克把他們都甩開,然後刻意經過算計,冷不防地打斷了唐尼的兩根肋骨,才又被眾人拉開來。他憤怒地喘著氣,看著大傢伙兒把癱瘓的唐尼抬了出去。門口站了一堆旅館的客人,無疑都是被蕊琪的尖叫吸引過來的。查克走向前,把門砰然關上。

  他朝蕊琪走近,強忍住對她使用暴力的衝動。「滾離我視線之外!」他警告著,她則拚命往後退開。「滾出去,不然你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

  「你敢威脅我,你這自大的狗兒子!」她輕蔑地回罵道。「你要是敢用手指碰我一下,幫我辦離婚的律師就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只把你所有財產的一半給我都不夠,我會要全部!你聽懂了嗎,查克?我要跟你離婚,我的律師明天就要在洛杉磯把申請案提出去。我要和唐尼結婚!」

  查克醒悟到原來他的妻子背著他跟情夫鬼混,還對他辛苦賺來的錢打主意,他就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抓住她手臂,把她朝門口用力一推。「我會把你殺了也不讓你拿我的任何東西!你馬上給我滾出去。」

  她扶住門站起身,得意地拋下臨別贈言:「如果你打算把明天我和唐尼的戲份去掉,  勸你想都別想。你只是導演而已;製片公司已經在這部片子上投了大筆錢,你要是再拖下去,他們就會控告你。」她獰笑著把門打開。「想想看,不管怎麼樣你都輸了。要是你不把戲拍完,你就毀了。要是你拍完,我也會得到你一半的錢!」門在她身後砰然關上。

  查克雖然處於狂怒的狀態,卻也知道她所說關於「命運」的事是對的。現在還剩兩場戲要拍,而其中有一場是蕊琪與唐尼的。查克毫無別的選擇,只能容忍那一對姦夫淫婦繼續演他的戲。他走到吧檯,倒了一杯威士忌喝下去,然後又倒了一杯。他拿著杯子走到窗前,望著燈火輝煌的達拉斯夜景,心裡的怒氣開始漸漸消褪。

  他決定明天一早就打電話給律師,要他們安排依他的條件辦離婚,而不是依她的條件。他自從當演員以後賺了一筆可觀的財富,他又靠投資使它增加了好幾倍,那些投資都已小心地交由一些複雜的信託基金與法人看管,所以應該大部分不致被蕊琪拿走。

  他緊抓著杯子的手此刻放鬆了下來,他已經自我控制住了。他會度過這一關,繼續活下去,他知道自己能夠,因為很久以前,在他十八歲的時候,他曾面臨過一次比蕊琪不貞更痛苦的被出賣經驗。那時候他就發現了自己具有一種能力,能夠擺脫出賣他的人,而且永遠、永遠不再回顧。

  他離開窗前,走到臥室把蕊琪的衣服拿出來統統塞到箱子裡,然後打電話給總機:「請叫一個搬行李的服務生到皇家套房來。」幾分鐘以後,服務生來了。查克把箱子交給他,說:「把這拿到歐先生的套房去。」

  從這一刻起,如果蕊琪回來再求他接納,就算她能證明剛才是因為她吃了藥而不知自己在做什麼,而且就算他相信她,也都已經遲了。

  因為對他而言,她已經死了。

  就像當年他一度愛過的祖母與弟妹一樣,死了。當初要把他們由他心底排除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但是他做到了。

  查克把思緒由昨天晚上的記憶中拉回到現在,找到一棵樹坐下,在那裡他可以看到週遭卻不會引人注意。他看著蕊琪走進歐唐尼的拖車裡。今天早上的新聞報導裡儘是昨天晚上那一幕鬧劇經過加油添醋的細節,大概都是旅館的房客提供的。現在大批記者又跑到了拍片現場來,查克的安全人員設法把他們擋在門口,跟他們保證說稍後會有聲明。蕊琪和唐尼早已發表了聲明,但是查克卻一語不發。對於找上門的記者,他只擺出一副冷漠的態度,就跟今早得知蕊琪的律師已提出離婚訴請時,他的反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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