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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茱迪·麥娜 雖然心裡充滿恐懼和罪惡感;在那一刻她最盼望的還是再聽到他用同樣感性的聲音輕喚她名字,或者是說:「我愛你。」 他彷彿聽見了她的心聲,終於開口說話了,但既不是用她所渴盼的那種聲音,也不是她所渴盼的話。他只是平靜地、不帶感情地問道:「我有沒有使你疼得很厲害?」 她搖搖頭,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低語:「沒有。」 「如果我弄痛了你,我很抱歉。」 「你沒有。」 「不管是誰佔有你,第一次都會疼的。」 淚水湧上她的眼眶,使她喉頭哽咽。她轉過身想掙脫他的懷抱,但他仍緊緊摟住她,使她的背部和腿貼在他胸前與腿上。不管是誰佔有你,珍妮心痛地想著,這句話和「我愛你」實在相差太遠了。 洛伊知道的,但他現在不能說,還不能說……永遠也不能說,因為他想到自己應該娶的那個女人。和珍妮做愛並不會使他感到愧疚,因為他還沒有訂下婚約——除非亨利等得不耐煩了,決定自己代他安排與韓瑪麗的婚事。 洛伊又想到就算他已經訂婚,他也許依舊不會感到愧疚。他眼前浮現瑪麗漂亮的面孔,襯著明亮的金髮。瑪麗在床上是熱情奔放的,而且她曾微笑地對他說:「我的大人,你是力量和暴力的結合——對大部分女人而言,這就是最有效的春藥。」 洛伊望著火光,心裡在猜測亨利會不會不等他回去就替他安排婚事。亨利靠武力奪得王位,因而培養出一種令洛伊不滿的解決政治問題的方式,就是使敵對的雙方和親——這情形始於亨利自己和前任國王的女兒伊莉沙白的婚姻。亨利還不只一次說過,如果他的女兒年紀夠大,他會把她嫁給蘇格蘭的詹姆士王以解決兩國紛爭。洛伊並不喜歡這種安排,因為他想要一個溫馴的妻子為他暖床。他的生活中已有太多紛爭要解決,可不希望再有一個這麼不友善的關係。 珍妮在他懷裡移動著,試圖掙開身子。「我可以回我自己的房間去了嗎?」她的話聲似乎仍留在嘴裡沒有出來。 「不行,」他說道。「我們的交易根本還沒有完成。」然後他又把她的身子翻轉過來,開始熱切地吻她,直到她又陷入無意識狀態,熱情地回吻他。 月光灑進窗子,熟睡中的洛伊翻個身,伸手往旁邊摸去,卻只碰到冰涼的床單,一向警覺的他立刻驚醒,掃視一遍整個房間,只見到傢俱在蒼白的月光下顯得鬼影幢幢。 他迅速翻身下床穿好衣服,一面暗咒自己竟忘了在樓梯底下安置一個守衛。他朝門口走去,習慣性地摸摸匕首,心裡直惱自已竟以為珍妮不可能躺在他懷中還同時謀劃逃跑的方法。但梅珍妮是有可能那樣的。他再想想,不禁慶幸她竟然不會拿匕首在他喉間劃一刀! 他打開門,差點踏到睡在廊上的侍從。「什麼不見了,爵爺?」佳文焦急地問著,坐了起來。 外面陽台上有某種輕微的動作閃過洛伊的眼角,他轉頭看過去。 「什麼事,爵爺?」 房門當著佳文諒訝的臉砰然關了起來。 洛伊悄悄打開通往陽台的門走了出去。珍妮站在那裡,長髮在夜風中輕飄,她的雙臂交抱胸前,眼睛凝望著遠處。洛伊瞇起眼睛打量她的表情,不禁鬆了一口氣。她看起來並不是在打算逃走,也不是在為失去童貞而哭泣。她似乎只是迷失在思潮中。 珍妮沉浸在回憶之中,絲毫沒注意身旁有人。銀色的月光安撫了她的心神,但她仍然覺得彷彿這整個世界在今晚都顛倒了過來,而莉娜是造成這局面的部分原因:莉娜以及一個羽毛枕頭就是珍妮「高貴地」犧牲貞操的原因。她是在正要迷濛入睡的時候,才突然想到這個驚人的事實。 那時她正睡意朦朧地在暗禱莉娜一路平安,突然注意到有一根羽毛由她枕頭裡穿刺出來。她隨即聯想到她在告別時,曾為躺在拖車上的莉娜整理枕頭,莉娜只要一接近羽毛就會咳嗽,因此她一向最小心避免碰羽毛。珍妮想:顯然莉娜在開始咳嗽之時,不曾把羽毛枕頭移開,反而突然產生一個主意:她以為伯爵會把她們兩個都釋放了,所以故意繼續睡在那個羽毛枕頭上,假裝她已咳嗽得快要死掉了。 真是天才,珍妮想著——這比她所想的任何計劃都聰明,但是也同樣不幸。 她又想到未來,自己一度憧憬的未來,而今卻已然失去了。 「珍妮——」洛伊在她身後喚道。 珍妮旋過身來,極力掩飾他的聲音給她帶來的急遽心跳的反應。她絕望地想,為什麼自己依然可以感覺到他的手在撫摸她的肌膚?為什麼只要看到他的臉就會令她想起他溫柔的吻?「我——你為什麼穿好衣服了呢?」她問道,慶幸自己聽起來還算鎮靜。 「我正要去找你。」他答道。 她瞥一眼他手中的匕首,問:「你找到我以後打算怎樣呢?」 「我忘了這裡有一個陽台,」他把匕首放回腰間。「我以為你想逃離這房間。」 「你的侍從不是就睡在門口嗎?」 「說得不錯。」洛伊諷刺地說。 「他通常都會擋在門口睡。」 「你又說對了。」他說著,奇怪自己為什麼先前沒多想就往門口沖。 珍妮希望他趕快走開,因為她渴望自己冷靜地想一想。她轉開身子背對著他,暗示請他離開。 洛伊猶豫著。他知道她希望獨處,然而又不願意離開她。他自我解釋著他只是關心她的情緒,而不是因為喜歡和她在一起。他可以感到此刻她一定不希望他碰她,於是他在她伸手可及之處停下來靠牆站著。她凝望著月光照耀下的景致,陷於冥思之中。 洛伊微蹙起眉頭,開始懷疑她會不會傻得想要結束生命。「剛才你在想什麼?」 珍妮的身子挺了一下。她當然不能把莉娜的計謀說出來。「沒什麼重要的。」她迴避著他的問題。 「告訴我吧!」他堅持著。 她側頭瞄他一眼,見到月光下他那英俊的輪廓,她的心又不聽話地亂跳起來,她情願和他說話以使自己不再留意他的魅力,於是她歎一口氣,望著遠山。「我是在想,從前我常站在梅家堡的陽台上凝望那一片荒野,夢想著一個王國。」 「一個王國?」洛伊很詫異她想的竟然是這種非關暴力的事情,他忍住想捧住她頭把她的臉轉過來面對自己的衝動。 「什麼王國?」 「我自己的王國。」她歎一口氣,覺得自己很傻。「我曾經構想過一個自己的王國。」 「可憐的詹姆士,」他開玩笑地說,意指那位蘇格蘭王。「你想掠奪他的哪個王國?」 她哀怨地一笑。「那並不是一個有土地、有城堡的王國;它是一個夢想王國——那裡的事物都是我所希望的樣子。」 她的話也喚起洛伊久遠以前的記憶。他平靜地說:「從前,很久以前,我也曾構想一個屬於我自己的王國。你的王國是什麼樣子的?」 「沒什麼好說的。在我的王國裡,只有繁榮與和平。當然偶爾會有一個佃農生病,或是我們的安全受到威脅。」 「你的夢想王國裡也會有疾病和糾紛?」洛伊驚訝地問。 「當然!」珍妮又側臉對他一笑。「這兩者是一定會有的,那樣我才能趕去營救。那是我構想自己王國的原因。」 「你希望做你人民心目中的女英雄。」洛伊微笑地說,心裡已明瞭了她的動機。 她搖搖頭,她語氣中的渴望使他斂起了笑容。「不是。我只想被我所愛的人愛,被認識我的人仰賴和需要。」 「那就是你所希望的一切?」 她點點頭。「所以我創造了一個夢想王國,在裡頭完成偉大而勇敢的事跡。」 不遠處的一座小山頭,一個人影突然在月光下閃現。若是換成其他時候,洛伊一定會注意到並即刻派人去查看,但是此刻的他仍沉浸在與她做愛的喜悅之中,所以對那一閃而過的人視而不見。在這個溫柔的夜裡,他很難想到會有什麼樣的危險隱藏著。 洛伊想著珍妮謎一樣的話。他知道她父親仍是梅氏家族的主人,他們不會仰賴或需要珍妮,但她無疑地應該是被她所愛的人愛著,所以她應該沒有必要夢想一個自己的王國。「你是一個勇敢而美麗的女人,」他說。「也是一個有女伯爵身份的人。你的族人一定會對你有同樣感情——甚至比你所希望的更深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