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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謝佩錡    


  辜重鳴喜怒不形於色。「老三打算跟江夢美來真的?」

  辜以儂噗哧一笑。「放心吧!總不能兄弟倆一個娶阿姨一個娶外甥女吧?那輩份不亂得一塌糊塗了。你也知道三哥向來野慣了,談情至上,結婚免談。」

  「我們兩個真的是兄弟嗎?」他愈發懷疑。

  「絕對是。」辜以儂笑道:「因為,你們都『極端』。」

  「謝啦,小妹。」辜重鳴揚揚手中的紙條道。

  「不客氣。」她一笑,又忍不住好奇的問:「你預備什麼時候去找她?」

  「還不知道。」他三緘其口。

  太不知感激了,居然守口如瓶。辜以儂小心眼的想,「那好,我也保留一個小秘密。」這樣就扯平了,但嘴巴上仍要激將一下。

  「你很不上道哦!哥,我是真心的想祝福你們,你怎能拒人千里?」

  「以儂,你為我做的,我會報答你——幫你介紹一位青年才俊如何?」

  「不必了!光是老媽那一票婦女會阿姨就夠我受的了!」辜以儂適時打退堂鼓,「記得告訴朱麗兒,說我是她登記第一號的伴娘兼媒婆,紅包要兩個。」

  「沒問題。」他肯定的說。

  她覺得他肯定中帶有一絲霸道,這霸道親切得很,她相信他說到做到。

  千喜覺得自己真偉大。明明心裡好奇得要死,居然能忍住不問,並且有效地阻止了秋必娜和徐巧盈兩人「三姑六婆式」的詢問。

  她多希望媽媽主動告知,就算是盡一點義務嘛!可惜朱麗兒似乎不打算滿足她們的好奇心,她們要裝風度、裝善解人意,她樂得成全她們。

  千喜心癢難搔,不免有點後悔,「我裝什麼乖女兒嘛?做個『小惡女』不是輕鬆多了嗎?有話就說,有牢騷就發,多痛快!我才十幾歲,還有任性的權利,為什麼要冒充大人,硬是裝出成熟懂事的模樣,憋死自己!」

  朱麗兒看起來和過去沒什麼不一樣,她仍然是截稿期限迫在眉睫才終於兩夜沒睡的把小說趕出來,然後大睡一天。精神飽滿後才曉得要盡一點為人母的責任,重新點燃一星期沒用的爐火,變些好菜出來堵住女兒抱怨的嘴。

  不過,不變之中,似乎又有一點小小的、細微的變化。千喜覺得,母親沉默的時候變多了,常不自覺地在歎息,又不自覺地啟唇輕笑,問她也是自問,她總是推說在構思下一本書的大綱。她心裡明白,母親是在思念著那個男人。

  古井不生波的朱麗兒,又動了凡心。

  千喜也不禁好奇,「那個男人」果真有那麼好嗎?教活色生香的媽媽甘心任青春流逝,杜絕所有企圖追求她的男人近身,只為了守住初戀的餘輝?

  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人,值得女人為他信守一生?

  世紀末最後一則癡情神話,完全跟不上時代潮流,教人由衷地嚮往。千喜也不由得神往之。

  就像浦洛特底斯的格言:當愛情找到它的家時,它就永遠不會再變了。果真如此,「那個男人」真是三生有幸!

  所以她一直打不定主意,「我該不該大公無私一次,鼓勵老媽放膽去追求真愛?」她不想看母親為情所困,又害怕失去母親。

  然而,她又很迷惑,「那個男人」對母親是有情還是無情?冷觀母親低眉淺笑的模樣,答案是不言自明,既然如此,兩人何以不再聯絡了?她開始有點兒不瞭解老媽那一顆似單純又複雜的腦袋。

  朱千喜真是被媽媽打敗了。好像正值「青春期」的人是朱麗兒,不是朱千喜。

  回到家,她自己用鑰匙開門,回身將門反鎖時。突然詫異的停下所有的動作,張開耳朵傾聽一個陌生卻悅耳的男聲在悠悠唱著情歌。

  她呆站了好一會兒,這歌聲使人心頭蕩漾,是發自內心的呼喚。誰唱的?

  頂著歌聲來到朱麗兒的睡房,門沒關,而朱麗兒顯然聽得癡了,千喜輕拍她的肩膀.她嚇一跳的轉過頭來,面上竟掛著兩行淚珠。

  「媽媽,你怎麼了?」千喜不敢置信的望住她,而後指著錄音機又問:「這歌是誰唱的?這個男人是誰?」

  麗兒被女兒撞破情事,有點不好意思的拿面紙拭臉。

  「媽,這次你一定要回答我。」

  「他是——你爸爸。」情知逃不了,索性直言。

  「我爸爸?!」雖有幾分直覺猜是那個男人,但一旦證實,震撼仍不亞於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也有爸爸。

  千喜第一次聽到爸爸的聲音,忍不住倒帶重聽一次。多麼年輕有力的嗓音,多麼溫厚深情的歌聲,絕不是她想像中的「色老頭子」。

  「你從來沒告訴我,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我很抱歉,千喜。」麗兒歎了口氣說:「我以為這輩子我們都不可能再見面了,畢竟他是那麼地……高高在上。」

  「他是政客?」

  「不是,」她吐了口氣。「幸好不是。」

  「那他究竟是誰?」千喜有些酸楚地埋怨:「我連自已的生父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你自己說可笑不可笑?」

  如果她企圖引發朱麗兒的愧疚心,十五年來首次出現一絲效果,因為麗兒已撤除心防,她知道辜重鳴其實並無心負她。

  朱麗兒躊躇了一秒後說:「你爸爸是辜重鳴,辜鴻宇的次子,『鷹羽集團』的下任接班人。你有一個叔叔叫辜重德,一個姑姑叫辜以儂,都是親切的好人。」

  「原來我的『至親』還挺多的。」千喜聳聳肩,挑高一彎秀眉。「那麼,他們知道我的存在嗎?」十五歲的年紀,仍不清楚「鷹羽集團」這四個字象徵何種意義,一心都在「情感」兩字上發揮。

  麗兒搖搖頭,胃部翻了個觔斗。

  「你存心隱瞞,對不對?」千喜的口氣略含一點腥辣。

  她宛如被針刺了一下。「其實,事情沒有你想的複雜。我只是跟你爸爸重逢,那些天我們都是單獨相處,各自述說十六年來的遭遇,根本沒去見他的家人。」

  「可是你連爸爸都不告訴……」千喜不禁提高了音量。

  「我不敢說啊!」

  「為什麼?他結婚了嗎?」

  「沒有。他甚至沒有再交過女朋友,如同我不會去愛另一個男人。」

  「如此說來,你們仍深愛著彼此,又為什麼要分開?為什麼不敢告訴他你生下我的事?說出真相,會破壞你們之間的關係嗎?」她的聲音裡透著一縷罕見的脆弱,她責備的口吻教麗兒大吃一驚。

  「千喜!」麗兒忙不迭地抓住孩子的手,竟是如此冰冷,她幾乎痛恨起自己的殘忍。「我很抱歉,寶貝,你的懂事常使我忘了你也是一個需要人呵護的小孩。我知道,我一直都不是一個稱職的好母親……」

  「不,你是一個好媽媽。」千喜眨眨眼。「最起碼,你不嘮叨,不像我其他同學.每回老媽一張嘴,就得學著裝聾作啞。」

  「在我聽來,這一點都不像讚美,小鬼。」

  「哪裡,別的媽媽想要都還得不到呢!」

  麗兒寵愛地接摟女兒的肩膀,讓步道:「我明白,你不願見我傷心,故意逗我玩。謝謝你,小千喜,你真是善解人意。」

  「我怕見你的眼淚。」她老實承認。「不過,我先聲明,別想再利用我的善解人意來逃避我的問題。」

  「我自知也是逃不了了。」她忸怩地取出那卷錄音帶,放在手掌心裡擺著,千喜好奇地瞥向她。

  「他唱歌很有感情呢!」

  「嗯,」麗兒的笑容有些恍惚。「他十六歲就向我求婚,真是一個癡情的傻子!可是,傻得多可愛,多教人感動哪!」

  「他認識你的時候才十六歲?老天,我們都在猜『那個男人』少說出你大上五歲,比你成熟十倍,所以才變得了你——沒想到,他比你還小。」

  「用不著你再次提醒我。」麗兒飛快地咕噥著。

  千喜怪腔怪調的往下說:「可是,十六歲就說要跟人結婚,不是早熟得驚人,便是怪胎一個!天啊,我有一個怪胎老媽,再來一個怪胎老爸,我懷疑我吃得消嗎?我到二十六歲都不會想結婚,我是個正常人。」

  麗兒流利地笑道:「你可曾想到過,失去了愛,你的生活就離開軌道了。」

  「大作家,請別在節骨眼上賣弄你的常識,這一點都不好玩。」

  「連拿破侖都認同愛情與婚姻,你遲早也要投降。」

  「這不是一個正常母親該說的話。」千喜十分清楚,陳芷蘭的媽媽絕不會和女兒討論愛情或婚姻,她們才十五歲!

  「千喜?」麗兒迷惘地盯著她。「如果你因為生在單親家庭而導致心理不平衡,從此不信任異性,我會痛心得不知如何是好。」

  「拜託!我沒有心理不平衡,我和大多數十五歲的少女一樣正常,讀書至上,戀愛且慢。我說老媽,你知不知道一位中學生的課業負擔有多重?我們可不像日本漫畫卡通『庫洛魔法使』或『神風怪盜』裡頭的女主角一樣擁有異於常人的法力,簡直是半人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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