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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小渝 一雙古銅色的大手拂開她,替她束起結。 「謝謝。」她低喃著道謝,手撐地想站起身,腳下卻虛軟地踉蹌一下,倒在他伸出的臂彎裡。 閉眼忍過暈眩的感覺,她再次試著站直身,無力地推開他的胸,「我可以自己走。」 闇冥微瞇起眸子,不發一語的放開手,卻在心裡暗忖:真是倔強的性子。 她忍著痠軟不適,才走了一步路,就又撲跌在地上,手肘在砂礫上磨出了些許醜陋的血痕。 闇冥冷眼看著她,不出手扶她。 她昏眩地搖了搖頭,虛軟的四肢像是失去了力氣般站不起身,因而在粗礫的砂地上撲跌出更多的傷痕。 掙扎中,她感覺隱隱作痛的下腹奔流出一道熱液,低下頭,只見雪白的大腿內側蜿蜒著一條血蛇,夾著反光的銀絲,是他帶著麝香的熱液。 愣征中,她看著腿間蜿蜒的血紅灼熱滾落小腿,在纖細的足踝邊滴落朵朵紅花。 她抱著腹,緩緩彎身蜷成一團,無聲地痛哭起來……她無意識地前後擺晃著,將臉埋在膝間,任淚奔流不息,在喉間逸出壓抑的、絕望的單音哭泣。 她忘我地為自己哭泣著,不驚擾人,只默默地用淚水發洩出她的悲痛……闇冥心頭一窒,不願承認他堅強的赤雪在哭泣。 為何她不像一般的女人,為了惹人憐惜而哭泣?為了尋求保護而哭泣?用淚水作為她們征服男人的武器? 眼前的她,已不是赤雪,而是──駱冰彤。 闇冥伸出的手略一遲疑後,方乃將她擁入懷中。 綿軟的瘦小身子在他懷裡顫抖,卻沒有伸手向他尋求安慰,為了壓下嗚泣,她忍耐地、壓抑地緊咬著自己的手,在纖白的柔手上留下深淺交錯的彎月牙痕。 擁著她,他卻感覺不到她的存在,只因她將自己深鎖起來,虛無地幾乎讓人尋不到她,這讓闇冥無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慌。 長久以來,她就像他的影子,她亦如呼吸和空氣般自然地存在。 他喜歡她靜默,所以她順應了他的喜好,以層層紅妝創造出了赤雪,卻將真正的駱冰彤加上重重鎖鍊,沉於心湖深處。 每年的失蹤,是她尋求平衡的交界,使她得以不發狂。 而他,卻破壞了她的天地,砍斷了赤雪與駱冰彤之間的平衡,只因他自私地想要赤雪,卻又貪心地奪取駱冰彤的癡戀。 而今,他一舉毀了兩顆心,也毀了自己的平靜。 對於湧在心裡的惶然,他不願去深思。 他一向非慈善之人,他……應該只是因為自己親手毀了他一手栽培的赤雪而不安罷了!他如此說服著自己。 他是未來的闇帝,黑暗帝國的統治者,不可能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動搖……可能……他如此地解釋心裡的不捨,也幾乎相信了這個說辭。 若不是她溫熱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胸膛,讓他的心臟倏地瞅緊,跳快了兩拍,他……真的幾乎要相信了…… ※ ※ ※ 隔日清晨,耀眼的晨光照進木屋,駱冰彤在鳥聲瞅磚中幽幽醒來。 環顧四周,沒有闇冥的蹤影,連曬得人微燙的太陽都讓人忍不住懷疑,昨夜是否真有下過雪? 若不是痠軟的四肢和猶留著雪堆的泥地,她真要以為闇冥和月夜飄香的飛雪都是她的南柯一夢。 摸了摸床畔,是冰涼的,他……走了……果然,在掠奪了她最後的一絲自尊之後,他馬上厭倦貧乏的自己,回到他尊貴的世界。 她歎了一口氣,她不知道胸口空盪盪的那個洞,是苦澀?還是預料中的疲憊。 強撐著痠軟的身子,她下床掏了冷水想讓自己清醒,水盆中倒映出一個髮絲糾結,面色黯然的憔悴身影。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向來稱不上絕色,被眾家絕豔紅顏養刁的闇冥,只是拿她當作獵捕時的一個樂趣罷了啊! 走到屋外,陽光亮晃晃地教人一時睜不開眼,她伸手擋在額際,眼眨了許久才適應強光。 她瞇起眼看著雪融的泥地上,殘留的火堆餘燼和已經髒污的毛毯,胃裡直冒起一股酸溜,讓她反胃欲吐。 她咬緊唇,逼下喉間的酸水,再睜開眼時,筆直地走向毛毯,不顧泥濘濺污了她的裙擺,奮力將毯子拖到青蓮池畔。 一咬牙,她將毯子扔進池裡,看著毛毯吸了水,沉甸甸地浸沒在池底的泥濘中,眸裡有一股快意。 捂著臉,她拖著腳步走到她娘的墓前,靠著冰冷的墓碑,無力地滑坐在地。 她抱膝蜷起身子,開始無意識地搖晃…… 第八章 茫然 可愛的親親小師妹:喂喂……妳真是太沒有良心了啦! 竟然放假放到樂不思蜀,放妳師兄一人在這裡受苦受難。 師兄是多麼地想念妳呀!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抬指算算,咱們都快一百多年沒見了! 快點滾回來,讓師兄看一看啦! 鳴……我也要放假……苦命的一朵奇葩 ※ ※ ※ 因為接到了武亟的飛鴿傳書,駱冰彤在大雪紛飛的寒天裡回到楓苑。 點上緋紅豔妝,穿上紅衣,十指塗上鮮豔蔻丹,隨著層層紅妝的掩蓋,緩緩地藏起所有的情緒,成了冷情赤雪。 此刻,她所有的思緒與目標就只有一個──保護冥皇子,必要時甚至以生命相護!所有的癡纏愛戀都是無謂的羈絆。 問過下人,得知冥皇子在「雪霧樓」上,於是緩步走上高樓。遠遠的,歡笑聲中夾雜著嬌羞的笑聲傳來。 冒著香氣氤氳的茶和溫酒,還有火紅的炭爐,讓人不覺室外正是寒冷雪天。 身披貂皮大髦的闇冥,懷中坐著嬌美如仙的美人,笑得開懷。 赤雪輕盈地走到闇冥面前,斂眸曲膝,「皇子。」 闇冥挑起眉峰,「妳可回來了。」他摟過懷中笑靨如花的美人,「心柔前些日子才到楓苑,你們應該還記得吧?」 斂下的眸子掠過了一道陰影,「駱姑娘。」赤雪生疏地喚了一聲。 駱心柔的笑容陡然僵了一下,嘟嘴向闇冥嬌嗔道:「你看嘛!好尷尬喔!我們這麼多年沒見,她喚我駱姑娘,那我要喚她什麼呀?」 闇冥寵溺地親了親她的嫩腮,「隨妳高興吧!她的性子向來孤僻了些,別管她就是了。」黑黝深邃的眸子教人看不清他的思緒。 「那……我也喚她赤雪好了,不然就有兩個駱姑娘了,那誰搞得清楚呀?」 她拍著手,嬌笑著決定,俏皮的舉止配上天仙似的容貌,誰會捨得說不? 「放心,就算有兩個駱姑娘,也沒有人會搞錯的,你們倆長得大不相同。」 在他淡淡的話語裡,暗示著駱心柔的容顏是無人可比的絕色。 覆在長袖下的長指,狠狠地陷進掌心,喚醒了幾欲痛斃的神魂。赤雪低聲道:「駱姑娘本就長得美貌,而赤雪像娘親,皇子將我們相提並論,是折損了駱姑娘。」低幽幽的聲音沒有絲毫怨尤,像在陳述著事實。 接著,她也向一旁的駱心宇生疏地招呼了一聲,而後退到一旁,不再打擾他們。 她坐在窗櫺,望著屋外大雪紛飛。她伸出手掌,承接著飛落的冰雪,讓雪花在她微溫的掌心中融化,撫平她因壓抑而焰出的灼紅彎月……一道身影坐到她的身旁,「師妹,妳可回來了。」武亟笑得極為燦爛。 這一個月來,沒有師妹在身邊,皇子也怪得可以,害他真是悶得慌。現在師妹回來,他可輕鬆多了。 上下端詳了她一番,武亟不禁皺起眉,手探到她的額前,「妳怎麼了?臉色很不好看。」該不會是染上風寒了吧? 再看看她瘦骨嶙珣的身子,武亟驚駭的叫嚷,「哇靠!妳是怎麼搞的?竟然瘦了一大圈回來?!難不成是沒帶銀子出門?」 他狀似哀怨地扁了扁嘴,「枉費師兄從小就細心照顧妳,努力地硬是把妳餵出幾兩肉來;妳怎麼可以這麼不小心,才出去放一個假,就放掉了僅存的幾兩肉!看樣子,師兄待會兒得去找幾顆大石頭綁在妳身上,免得一陣大風,就把妳吹跑了,到時我還得千里迢迢地去把妳撿回來。唉!我真是命苦。」他愈想愈委屈,女孩子就是要自白嫩嫩的才好嘛!瞧她這個樣子,不是又瘦扁得像沒人要的四季豆了嗎? 「我不管,妳把肉還來,把我的肉還來……」他愈想愈不甘心,猛搖著她的肩,直叫囂。 嗚……他白白嫩嫩的小師妹呀……格開他粗魯的大掌,赤雪回答得淡漠,「別小題大作,我只是瘦了一些罷了,死不了人的。」 「什麼叫一些?!」武亟叫得慘烈,「妳看看,妳看看,這個手腕瘦得活像雞爪,腰快比小腿細了,全身抓得出三兩肉嗎?這叫做瘦了一些呀?妳根本就只剩下一個皮包骨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