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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單飛雪    


  「是嗎?」他口氣冷酷。「我討厭被戲弄的感覺。」

  「你有多喜歡周小姐?」舒翼苦笑道:「我是說……你覺得她怎麼樣?我看你們相處得很好。」她試探地問,想聽聽他的說法,衡量該不該說出真相。如果他們互有好感,她該揭穿芳艾嗎?如果他不喜歡芳艾,那麼,或者她可以說實話啊,畢竟他已經懷疑了。

  「你說的沒錯——」他回道:「我們相處得很好,我跟她求婚了,兩個月後要在酒館舉辦婚禮,屆時會歇業一天。」他說得簡單明瞭,像在轉述一件新聞,但聲音冷澀,有股不耐煩的情緒。

  「你們要結婚!你不是懷疑她的身份?」她忍不住衝口問。

  他表情漠然地說:「我的確不能肯定她的身份。」

  「那你還是跟她求婚?」是結婚啊!「你真的愛白鶴?還是看見漂亮美麗的芳艾就昏頭了?你——」舒翼怔住。胸腔劇烈起伏,該死的她在說什麼?她怎能這樣說?

  她不是接受現實了?但一聽見他們要結婚,這仍重重打擊了她。她反應過度,她有什麼權利憤怒?

  舒翼抿住嘴,強嚥下那些情緒性的話語,可是這好難啊,老天,她痛苦得整個胃像燒起來了。

  他們望著彼此,好久好久沒人開口。

  最後,他用一種冷酷但堅定的口氣說:「我一直等著白鶴,但最後來見我的是周芳艾。如果她不是白鶴,那真正的白鶴在哪?為什麼不赴約?你說的對,芳艾漂亮美麗,她是男人夢想的伴侶,我沒理由拒絕,再去等個不會出現的女人。

  「就算周芳艾不是白鶴也無所謂,這只是證明白鶴不在乎我,不在乎我們的感情,那我也可以不在乎。」

  舒翼眼眶發燙,胸口灼痛。

  「對,你說得對。」她用一種乾枯的聲音說:「抱歉,我剛剛太激動。」一切是她自作自受,走進死胡同裡,把自己孤單困住。四面都是牆,她已沒有出路。這感情必須割捨,她還在這裡做什麼?

  她不能哭,她豈有哭的理由?她要假裝沒事,可是她發現自己沒有演戲的天分,糟糕!她感覺眼睛越來越濕,怎麼辦?她低頭,再低頭,微微側身,害怕洩露心事。

  韓震青轉身背對她。

  細雨斜飛,輕掠過臉畔,他伸手觸摸被雨淋濕的馬纓丹,沉聲道:「芳艾在台灣沒有親人,屆時籌備婚禮,希望你多幫幫她。」

  「好。」彷彿她還可以更痛似的。

  韓震青撫著綠葉,淡淡地說:「有你幫忙,我就放心了,該準備晚餐了。」他

  轉身,經過她身邊,走向廚房。

  不行!舒翼用力吸氣,可眼淚快氾濫了,她回身,拋下一句:「不用忙,我要走了。」拎了皮包,奔向門口。「Bye!」

  她才拉開門,一隻大手橫過來按住門,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揪回。

  「你……」舒翼愣住,驚訝地看見他眼中的憤怒。「怎麼了?」手被他狠狠掐痛,他表情嚴厲,用從沒有過的熱切眼神看她,像要將她看透,又像非常氣憤她。

  舒翼怕得不敢說話,從沒有在他臉上看過這麼憤恨的表情。

  雨聲浙瀝,他目光牢牢鎖住她,大掌緊扣不放。

  他想做什麼?

  他迫近一步,她後退,他又逼近,她無路可退,背碰上門板,緊張得喘氣。他又再靠近,龐大的暗影籠罩她,他身體的熱氣,包圍她。

  舒翼顫抖著,感覺到某種陌生的情緒在騷動,她意識到有事要發生,她感到危險,奇怪的是她竟不想躲避。

  韓震青低頭,臉靠近她的臉,氣息拂在她臉上。

  她膝蓋一軟,整個人癱在門上,無力抵抗。她緊張地閉上眼睛,感覺到他的唇快碰到她,他熱熱的呼息先一步吻上她的唇。

  舒翼口乾舌燥,心跳很響,身體發顫。

  怎……怎麼回事?他真的……要吻她?

  韓震青以指抬高她的下巴,低頭就要吻上她,但突來的電鈴聲打斷將發生的親吻。

  迫近的唇瞬間移開,她猝地站直身子,他煩躁地按住她肩膀,深吸口氣,移開她的身體,轉動門把,拉開大門。

  「啊,丁舒翼?你怎麼在這?」

  門外響起芳艾清亮的嗓音。舒翼僵住,心跳失速,聽見芳艾的聲音,感覺像是從高樓重重摔下,沒跌痛,卻已粉身碎骨。

  她深吸口氣,轉身面對芳艾,可是說不出話。

  韓震青推開鐵門,芳艾進來的同時,舒翼離開。

  芳艾拉住她。「嘿,幹麼急著走哇?」

  「我要回去了,我只是來幫他整理陽台。」

  「外面在下雨欸,雨停了再走啊!」

  「沒關係,你們聊,我要——」

  「吃過飯再走。」韓震青將舒翼拉回,關上門。

  第七章

  韓震青在廚房準備晚餐時,芳艾拉著舒翼去陽台欣賞花草。

  「挺不錯的嘛,這樣看來就很有家的感覺。」

  舒翼沉默。

  芳艾睞她一眼。「剛剛我去酒館找他,發現他不在就過來了,沒想到你也在……你們約會啊?」

  「正巧在超市碰見,順便幫他挑選盆栽。」

  「真巧。」芳艾笑嘻嘻地說:「我之前看過一本小說,女主角暗戀某個男人,常偷偷跟蹤他,然後假裝是巧遇,藉機和他約會。」

  舒翼不爽,芳艾怎麼越來越討厭了?「我之前也看過一部電影,裡邊有個討厭鬼,愛上朋友心儀的對象,於是就處心積慮毀掉朋友的愛情。」

  「哈哈哈,那討厭鬼就是我嘛!」芳艾大笑,用力拍一下舒翼肩膀,不介意被諷刺。

  唉,舒翼歎息。認輸了,真羨慕芳艾這種大方的個性。誰能跟她生氣?要吵也吵不起來啊!

  「所以你們整個下午都在一起嘍,那我豈不壞了你的好事?!我可不是故意的,他沒去酒館,我想找他去吃飯啊。」

  他們沒有事先約好共進晚餐?那韓震青買那些食材不是要給芳艾吃?那……那他幹麼買那多麼多食物?舒翼困惑地思索著,周芳艾截斷她的遐想--

  「他有沒有跟你說我們要結婚了?」

  芳艾伸出右手,炫耀無名指上的鑽戒,掩不住喜悅的表情。「他跟我求婚了。我實在不應該跟你說這些,怕你難過,可是我就你這麼個好姊妹,想跟你分享我的喜悅,你信嗎?我周芳艾要定下來了,我要結婚了啊。」

  她情緒高亢,舒翼憂愁,言不由衷擠出一句:「恭喜。」

  芳艾計劃著:「其實這陽台可以不要種花,等我搬進來以後,要重新裝潢這屋子,把陽台打掉,這樣裡面可以多隔一個衣帽間放我的衣服……」

  聽不下去,舒翼轉身進屋。芳艾瞅著好友,高聲嚷:「舒翼、舒翼!結婚時當我的伴娘!」

  當你媽啦!舒翼差點衝口而出,快氣炸了。

  廚房,門半掩,燈下韓震青正在煎牛排。他聽見芳艾向舒翼高聲嚷的那句——結婚時當我的伴娘!

  他移開煎鍋,以鏟子將門推得更開,看見舒翼走入廁所,關上門。聽見廁所傳來扭開水龍頭,嘩嘩的水聲。

  芳艾伸個懶腰,笑瞇瞇走向廚房。

  「要不要幫忙?」她進來拿過煎鍋和鏟子,動手煎牛排。「你聽見了?我剛剛請她當伴娘欸,你覺得怎麼樣?」她瞟他一眼,見他眉頭深鎖,心事重重,像在沉思什麼。「幹麼啊?臉色這麼難看?」

  韓震青聽見浴室水聲不斷,嘩嘩的水聲像故意要掩飾什麼。她在哭嗎?

  芳艾嘗一口醬汁。「嗯,好像太淡了。唉,我做菜很笨的,要不要稠一點?」

  「你好像很開心。」韓震青打開櫥櫃,拿牛排專用的料理醬。

  「你才應該開心吧?」芳艾眨眨眼。「聽舒翼說你們下午買花種花,好愜意啊,你們聊了什麼?她都跟你說什麼?」

  砰!

  他用力甩上櫃門,將醬瓶用力放置桌上。

  感受到他的火氣,她聳聳肩,還是維持著笑容。「喔喔,我感覺到了,火燒得好旺啊∼∼」

  他瞪她一眼,轉身走向廁所,敲門。「丁舒翼?出來吃飯。」想到她躲在裡邊哭,他就無法克制地煩躁起來。

  餐桌鐵盤滋滋作響,牛排香味放肆蔓延。芳艾熱絡地高聲說話,儘管氣氛詭異,韓震青和舒翼臉色都很難看,她還是自顧自地說個不停。

  「我真幸運,未來的老公會做飯。」芳艾笑覷著韓震青。「真幸福,有這麼好的男人愛我……」她誇張的口氣,聽在舒翼耳裡,炫耀的企圖太明顯了。

  舒翼沉默的用餐,不論芳艾說什麼,她懶得答腔。

  韓震青切割著牛排,對芳艾的讚美無動於衷,眼眸結著厚厚的冰霜。

  芳艾興致正好,又說:「對了,震青,婚禮請樂隊來伴奏好了。要不要找歌手?」她柔媚地眨眨眼。「我也可以上台唱歌喔,我歌聲不錯,以前還有經紀人要找我出唱片,但是我……」她開始陳述被星探發掘的經過。

  丁舒翼聽著聽著,覺得芳艾的聲音越來越刺耳。芳艾越是誇耀自己的優點,舒翼就越覺得很不是滋味,覺得芳艾像只驕傲的孔雀,故意在她這失敗者面前炫耀自己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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