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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向吟    


  ***

  如果樊散東不要求她太多,聶夏萌相信兩個人一定可以當個好哥兒們。他不是個嚴肅的人,甚至真如她那天所說的,只要想要整人為樂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夥伴就是她,那麼兩個哥倆好的日子過得可快活了。一旦真正察覺了他的風趣,她就會不由自主地在實習空間時去我他玩,就算是找樂子也好。

  從邱醫師被整的那一天開始,聶夏萌和樊散東兩個人的惡名就被醫院的人畫上等號了,聶夏萌活潑開朗得讓人無法懷疑她的真意,而樊散東則在俊朗的笑容底下隱藏著詭計多端,倘若兩個人單獨行動還不至於讓人太

  過頭疼,但是假使兩個人聯手出擊,醫護人員無不逃之天天,可偏偏兩個人又反應靈敏,整人的時候很少一起出現,害得每個跟他們談話的人都得小心算計,以免被兩個過得太無聊的哥兒們惡整。

  然這一切都看在凌睿堯的眼裡,雖然欣見聶夏萌臉上的笑容增多了,也不似過去那麼不快樂,但他說不出自己心中的那份微澀感,卻又不得不看下去,是他要求樊散東接近夏萌的,可是……

  「別跟夏萌鬧得太過分。」凌睿堯瞅著樊散東,說不上自己對他突然產生的那份不悅的感覺,幾天來在胸口醞釀的不滿逐漸發酵出酸意,令他覺得愈來愈不喜歡這個男人。

  樊散東淡淡瞄了他一眼,隨即又閉上眼睛,「這幾天很少見你出現,你去哪裡了?」

  「雖然你以為我不在,但是這些天你和夏萌相處的情形,我仍然可以一清二楚,再這麼和她整醫院的人,你會害她沒辦法成為真正的醫師。」凌睿堯擰了擰眉,愈看他就愈覺得不順眼。

  「成為醫師真的是她的希望嗎?還是你的?」樊散東譏誚地笑了笑。

  凌睿堯頓了頓,差點為樊散東話裡的含意影響,看來他真的不可以小覷樊散東,畢竟樊散東是自己挑選出來的人,然而自己雖然身為謫仙,也不能將人心全盤掌握,「別偏離話題,我只希望你接近她,並不代表由你去干涉她往後的意願。」

  「即使她仍活在你的陰影中?」樊散東抿抿嘴角,揣測凌睿堯究竟想干涉他多少事情,「你要我接近她,讓她重新想起過去的笑容、讓她忘了你,當我決心去做時才剛起步,你卻心生嫉妒,其實我發覺你並非真的希望她忘了你。」

  「不是嫉妒。」凌睿堯的聲音顯得有些薄弱,胸口中的酸意隱約地開始攪動,為了堅強他的信念,他又強迫自己搖首再度重複了一次,「這不是嫉妒,我只希望她能幸福,但你的方式我不能苟同。」

  樊散東又冷笑了兩聲,「拜託,凌睿堯,你以為收你的爛攤子很容易嗎?夏對所有男人都有防心,想接近她只有用這種方式。」倘若他摸不清每個女人心底的界線,那他這幾年的花心大少就是當假的了。

  「夏?」凌睿堯猛然將眉頭蹙成一團,胸口攪動的思緒愈發地激烈。

  「她的簡稱,如果我也像你一樣叫她夏萌,恐怕你化成厲鬼也會想辦法殺了我,不是嗎?」樊散東眼眸深處閃著黯淡的光芒,令人解讀不出他的思緒。

  「樊,你房裡有人嗎?」聶夏萌突然打開了房門,  懷疑地將病房的每個角落全部掃過一次,然後詭異地蹙起眉頭瞪著樊散東,「你有病啊?一個人對空氣講話講得那麼高興。」

  「無聊嘛。」樊散東笑了笑,微微地瞄了凌睿堯一眼,「你今天又沒來陪我玩,想了好幾個主意都得靠你這個夥伴和我合作才行,光憑我是唱不了戲的。」

  聶夏萌懶懶地揮了揮手,隨意往他的床邊一坐,

  「現在先別和我談,我快累死了,只想找個地方躲一下。」

  凌睿堯從聶夏萌一進門開始就直瞅著她,在她涯門的那一剎那,他恍若看到了七年前的夏萌,眼眸裡雖然由疲憊取代了笑意,但那是……想到這裡,凌睿堯的胸口突然悶得令他難受,他看得出她對樊散東已解除了防心,夏萌自從他死後不曾對凌家以外的人解除過防線,  況且她叫樊散東「樊」……

  「蹺班嗎?我記得今天晚上你值大夜。」樊散東又多瞄了凌睿堯一眼,顯然夏真的感覺不到她已故的男友也在這個房間裡,若她能看見凌睿堯眸中複雜又哀傷的神色,恐怕她馬上又會築起她心中的牆。

  「我哪天不值大夜?」聶夏萌誇張地歎了口氣,信手抽掉樊散東枕在身下的枕頭抱在胸前,然後將臉埋了進去,「這就是實習醫師的悲哀,哪像你成天躺在床上那麼舒服,想睡多久都行,我剛剛站了十幾個鐘頭開完一床刀,馬上又要接大夜班……喂,先借我一個枕頭,我等下就還你。」

  樊散東愉快地笑了笑,「床借你也沒關係,但是我要睡在旁邊。」

  「你神經啊。」聶夏萌露出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狼狽殺了他一刀,話語在枕間聽來有些模糊,「我說過『當哥兒們可以』,你可別想得寸進尺。」

  「當哥兒們就不可以睡同一張床嗎?」樊散東露出邪氣的微笑。

  她哼哼冷笑,聲音襲上了倦意,「想要我相信你,先把你那句『我愛你』的口頭禪戒掉吧,聽起來怪噁心

  的。」又不是發情的動物,成天看到異性就把「我愛你」掛在嘴皮上,她聽了都覺得逆耳。

  「這句話我講了十幾年,你教我怎麼改得掉?」樊散東可憐兮兮地苦起俊臉,眼角又瞄向凌睿堯,哇嗚,看來有人快要變成厲鬼了,臉上的表情好恐怖。

  「是,那你乾脆就去把聲帶拿掉吧,我幫你動手術。」聶夏萌實在沒心和他瞎扯,她真的快累翻了。這個枕頭好溫暖,上頭還有點樊的味道……算了,將就點,有枕頭就該偷笑了,她又不會靠著它睡上一整夜,她還要值班呢!

  「真狠心,你不覺得我的聲音很不錯嗎?起碼可以去當配音員……夏,你睡著了嗎?」他望著她整個頭將枕頭愈壓愈扁,顯然有坐著睡著的可能。

  「沒有、沒……」聶夏萌愈發微細的聲音實在不具有說服力。

  「想睡就睡吧。」樊散東笑著將她攬進臂彎,瞧聶夏萌果真累得沒力氣跟他掙扎,隔著一層棉被倒在他懷裡。以平常夏的個性,他早就被賞好幾百個鍋貼了。他又瞄了瞄凌睿堯,後者的眼神似乎想將他千刀萬剮,卻又無法付諸行動。

  聶夏萌微微皺了皺眉頭,以她的疲倦度,要做出這樣的表情已經很費力氣了,「樊……」她的聲音幾乎快模糊成一片了,「你這樣做……很過分哦……」趁她現在想睡覺時吃她豆腐,等她醒來的時候非得好好教訓他不可。

  「會嗎?我只是想讓你睡得舒服一點。」樊散東無聲地咧開微笑,只有凌睿堯才看得清他的笑臉有多無賴。

  聶夏萌沉默了許久,在他以為她已經入睡的時候,她又突然冒出模糊的低語,「記得……只能讓我睡一個……小時,一定要叫……我……值班……」話語未落,她深長的呼吸聲就取代了她的囈語。

  樊散東緩綬地勾起更深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將她整個上半身攬進自己的懷抱,好讓她的頭能舒服地枕著他的肩,而後他抬起了眼,直視著浮在半空滿臉不悅的凌睿堯,笑容裡多了一份得意與挑釁。

  凌睿堯的胸口猶如被棍棒沉重地一擊,疼得他無法以言語形容他那在胸口迸發出酸楚發疼的思緒,瞅著聶夏萌在樊散東的懷裡熟睡,他驀然閉上了眼瞼,隔絕掉這幕殘酷的景象,藉以隔絕掉他如萬蟻咬噬的心痛。

  他怎能責怪夏萌在別人的懷裡沉睡?他再也沒辦法給她一個溫暖的胸膛了。

  由樊散東來讓她忘了他是最好的事,不是嗎?但是——

  第四章

  「樊——散——東!」聶夏萌拉長了臉,雖然眼眸裡的睡意未退,睡得連頭髮上的髮簪都岌岌可危地斜掛在肩側,一頭散亂的發說不上有什麼威脅性,但是小睡片刻,她的精神都來了。

  她瞪著睜大無辜眼睛回裡她的樊散東,耳邊儘是黎明時分的鳥鳴聲,「我不是叫你只能讓我睡一個小時嗎?結果咧?」

  樊散東又無辜地笑了笑,「我看你睡得那麼熟,不忍心叫你嘛,這樣讓你好好睡也錯了嗎?」他喜歡她在他懷中熟睡一整夜的感覺,而暖玉在懷的滋味更讓他迷戀得不捨將她叫醒。這是第一次他讓一個女人整晚待在他的床上……呃,雖然什麼都沒有做,都該怪那個鬼傢伙的眼睛盯她盯得緊緊的,就算他想偷個香也苦無機會。

  「你怎麼可以讓我好好睡?」聶夏萌煩躁地踱起步來,「我完了,昨天晚上跟我一起值班的醫師是醫院裡有名的大嘴公兼小心眼,我蹺班一晚上,下場可慘了。」早知道她昨天晚上就不應該來找他瞇一下,天曉得老教授聽到她蹺班後會不會拿這個藉口當掉她的實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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