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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向吟    


  宮櫻甯揚了揚眉,「那我就慶幸來的人是你啦。」

  「宮櫻甯!」

  「哎,說他們這群人不唸書,倒也是真的;求學得靠夫子在後頭抽一鞭子才肯動一步,你瞧瞧這書閣裡有泰半的書全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就明白我在這地方會有多安全。」宮櫻甯直想歎息,心想他是否真將她當成呆子了;連這點道理都想不懂,她又怎麼幫人考試?

  「凡事總會有意外。」他本知她伶牙俐齒,可當她再也瞞不住他的時候,對他濃厚的敵意也卸了下來,但說話開始變得沒大沒小,令他不知該高興,還是氣得封住她的嘴巴。「你半夜跑到這兒夜讀,我安不下心。

  宮櫻甯聳了聳肩,將目光移回她的書本上。

  「讓你最安心的法子,我可不想聽。」還不是舊話重提?只消她一離開書院,

  他的心就可以安到地府去了。

  「你真想讓我趕你出書院?」她的防線褪下後,另一個讓他發覺的是她的任性。「或許你聰穎過人,性子也變得隨意,總想不到我刻意為你的安危下了多少功夫,讓你等著真正的蘇念學一來,你能全身而退,偏偏你卻沒當一回事,恣意妄為地以為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是啊,有你可以賴著,我擔什麼心?」不提倒好,一提她反而懷疑他到底是在幫她,還是在害她了。「現在全書院的生員全當我是你的……知己,你哪知道被人用誤解的眼光看著,我有多難受。」

  「讓人誤解你,總比被人再度侵犯好。」君應陽毫不否認他刻意地在生徒間替造錯誤的氛圍,只要他一天是山長,就不會有人還有膽子親近宮櫻甯,他犧牲自己的清譽為了她好,她卻為這點小事執意怪罪他。

  宮櫻甯說不過他,頹然地揉了揉眉。「你怎麼說怎麼好,等蘇念學那個大渾蛋來了,我們兩個再也不必為誰的事情煩心,遇上這種事,我頭痛死了,這書院根本就不是什麼清淨之地,連念個書都有閒言閒語。」

  君應陽擰眉,瞅著她不堪其擾的面容,緩緩地在她面前蹲下,灼灼眼光直視著她。假使蘇家少爺回來了,你也帶著他回到蘇府,接下來你會怎麼做?」

  「當然是讓他去別的書院唸書啊,老夫人一心要他取仕,怎麼可能因為他逃走一次就罷手?」

  「然後你又必須再度假扮男裝陪著他唸書,直到他考上個官才行?」該不會她連這點都想不通吧?

  宮櫻甯聞言怔了下,懊惱地咬牙。「若真這樣,那也沒辦法,別告訴我全天下的書院皆是這裡的模樣,下次可會換我半途夜逃的。」

  她不知自己的模樣瞧進他眼裡,有份嬌俏的微嗔,君應陽咧了咧嘴,黑眸逐漸變得柔和。「逃了以後呢?一個單身的姑娘家,你又能做些什麼?」

  「那……」宮櫻甯抿了抿唇,實在很難再有當初走投無路時,毅然決定去當丫鬟的衝勁了。「就找個人養我吧。」這是最下下之策。

  「你打算找誰養你?」呵,以她固執的個性,她說得出,別人倒不一定敢要。

  「就你如何?」宮櫻甯勾起一抹好笑,抖了抖她手中的書頁。「方纔我來查判例,順道發覺了一點好玩的東西。如果我沒想錯的話,這書應該是你君家買賣細目。這上頭有著商號、馬幫、米行、布行、書肆和私家的瓷窯,概括算起米君家月入數十萬兩有餘,所以照理說,多收留我這個丫鬟,也不成問題吧?」

  「君家並不缺丫鬟。」她居然膽大到偷看他的帳簿,還在他面前毛遂自薦。

  「真的不缺?」噢,就知道差事不會來得這麼容易,她得加把勁才成,有個能讀能寫又機靈的丫鬟在身邊,好過使喚十幾個不識大字的下人,不是嗎?」換句話說,養她一個足以低三個用,他不用她就是他笨了。

  「我可不希望當我要叫人的時候,卻發覺她躲在我的書齋偷看帳冊。」莫名地,他就是想笑,倘若她的語氣不是如此認真,他真的會大笑出聲。

  「你隨手擺在這兒,剛好被我翻到,怎能算偷看?」宮櫻甯不服地脫他,卻覺得他的嘴角彎得好詭異。

  君應陽淺笑,瞅著她發亮的雙眸。「收你不成問題,但你真決心離開蘇家,改留在君家做事?」他若真丟她回去,恐怕君家的每個兄弟都會頭疼至極。

  「沒啊,不過是有備無患。」宮櫻甯眨了眨眼,「若是我帶了蘇念學回去,我怎麼知道我會不會再被老夫人強迫,陪那個大呆子去唸書?凡事給自己留個後路總不會錯;若說服不了老夫人,我當然只得另謀出路。」

  她頓了下,傾身專注地盯著他的眼睛,「我若在蘇家待不下去,你會收我吧?」只要他答應,她就不用再花腦筋去想其他辦法了。

  他且笑不語,半天不給她任何答覆。

  「不收?」這麼笑是什麼意思?宮櫻甯高高地揚起眉和他對望半晌,有些氣惱地努了努嘴。「算了,總是有人有眼無珠,把難得的人材往外推;憑我宮櫻甯的頭腦,還怕餓死嗎?大不了故意去應舉,想個辦法過了驗身那一關,蒙上了,有個官做,沒蒙上,也有免費的牢飯可吃。」

  她這是在激他,君應陽的心裡十分明白。他勾著唇,瞅視著她氣質自成的俏容,他難以想像她換上了丫鬟的衣裝,又是什麼模樣。「為什麼你就不能認份點,想一個適合你身份的事情?」

  「什麼叫『認份』我不懂。」

  從小她就沒有認份過,到了蘇家,最多在老夫人面前裝乖,老夫人視她如己出,也沒真讓她受到半點身為下人的苦。「我想做你家的丫鬟,就已經很認份了,不然你還希望我做什麼?」

  「譬如……」君應陽很故意地停了下,明白每次他話若沒說盡,依她的好奇心篤定豎起耳朵專心聽,這法子他屢試不爽。「幫你自個兒找個婆家,這樣你也不需再想著往後如何獨自過活,不是嗎?」

  「你當我傻了?」找婆家?哈!不好笑;誰敢要她就是自找苦頭吃。

  「以你的年紀.論及婚嫁已算過晚。」正常女子及笄就許了人家,哪像她滿腦子只想著唸書取仕。

  「以我的年紀,我還不想提早害死人,損自己的陰德。」宮櫻甯撇著唇,意態闌珊地將帳冊交回給他。「世人輕賤女子的價值,連孔夫子都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聰明的女子沒人敢要,而足夠聰明的姑娘也不會想嫁,若真以為自己找到了婆家便後顧無憂,那是笑話。」

  「你何需如此悲觀?」

  「是不是悲觀,我想你比我心裡有數。」宮櫻甯懶懶地掩嘴打了個呵欠,扭了扭發酸的頸子。「夜深了,我的判例也查完了,如果你只是想找個人跟你閒聊的話,可否等到明天再說?」

  「當你不想回答我的問題時,你總是故意找個理由溜走。」君應陽極淺地笑道,手臂卻故意撐住了書牆,不讓她有逃走的機會。「你還沒說清楚,為什麼你不願嫁人,除了怕你的夫婿無法接受你的聰明,應該還有其他的理由。」

  宮櫻甯朝天翻了個白眼,暗問自己他今晚怎麼會這麼無聊?她要不要嫁又干他何事?她猛呼一口氣,乾脆將她腦子裡的東西一次跟他說清楚。

  「不想嫁,是心態問題;無法嫁,是現實作祟。如今世上講究門當戶對,以我的出身,最多配個長工就很了不起了;但真嫁了,長工能和我論詩對策嗎?話不投機,他不被我氣死,我會被他嘔死,何苦來哉?

  「若有天你真找到了你的知心人,然他也不嫌棄你的出身,你仍不嫁?」君應陽總覺她話說得過滿,雖然有理,但太過消極。

  「我只相信天下會有適合我的男子,但我不一定遇得上他。」宮櫻甯回得很簡單,看他的手臂仍擋著路,她默歎了一聲。「哎,我可以回房睡了吧?你徹夜長談不打緊,我倒會累得睡到日上三竿仍未醒。」

  「睡過頭又如何?」

  「最多又被夫子添上一筆嘍,還能怎地?」有完沒完啊他!

  「倘若我讓你明天可以睡上一天,你會留下來嗎?」

  「不會。」宮櫻甯板著一張臉。「閒言閒語可以當沒聽見,但你故意又多上這麼一條,不是故意讓我的日子更不好過?」早知道來書院是她苦難生活的開始,她說什麼也不會來這一趟。

  「我決定讓你明天離開書院。」君應陽活調雖輕,造成的後果卻十分驚人。

  「呃?!可你不是同意過我,等到……」

  「不需等,都過了這麼久沒看到人,我猜蘇念學是不會到了。」

  宮櫻甯咬著牙,「你故意跟我兜了半天圈子,原來是打算攆我走啊?」若非如此,他剛才又何必問她一堆往後生計的事情?

  君應陽淡淡地揚眉,「這是為了你好,你待在書院,只會出更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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