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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向玄纁    


  只是傳言歸傳言,從來沒有人可以證明其真實性。而這幾年來,更沒有看過京師和寒武城再有交集。

  寒君策的個性難以親近,也難以相處,但是他的眼界和能力卻令人佩服。

  可是,心悅誠服是一回事,並不代表眾人對於他的決定絕對沒有異議;多半時候,只能面對城主的冷臉,敢怒不敢言。

  「看列位的表情,似乎都有話想說?」寒君策單手支頤,手肘弓放在椅側扶手上,冷淡開口。

  「回城主,論使刀能人,刀衛堪稱我城首選,其武藝還在劍衛之上。程業雖然貴為武林盟主,又身懷驚世刀法,但是卻連劍衛也打不過,我城又何足懼哉?」言武訓首先提出意見。

  「而且聽說程嫣受長輩溺愛過度,任性驕縱又眼高於頂,才會到現在年紀二十有四了,都還找不到夫家。」

  「是呀,再論商事,程刀門不過有幾家小小的鏢局,又怎麼能和我們寒武城相比?」

  「再說,以現在的情勢而言,若他真的打起攻滅寒武城的主意,武林中人也未必都會同意。」

  「況且城內還有許多人是曾經受過程業迫害而來投效的啊!如果城主真的和程刀門締親,他們的血海深仇怎麼辦?」

  「是呀!有沒有能力報仇是一回事,眼看他與我寒武城結親沾光,卻又是另一回事,請城主三思。」

  參與議事的人之中,就有人曾是受害者,因此反應激動地當場跪下。

  「求城主三思!」所有人見狀,也都一同下跪。

  「劍衛,妳說呢?」寒君策故意將問題丟給熒闕。

  「主人決定如何,屬下沒有異議。」熒闕低頭回答,聲音不大,卻足夠響徹百鳴廳。

  長老們一致抬頭看向熒闕,臉上有錯愕,也有心疼。

  沒有人不知道她昨晚在城主寢房內過了一夜,而他們都是看著她長大的,當然心偏向她。難道城主另外結親,她都不會難過嗎?

  「我已經派刀衛前往許昌提親,此事已定,無須再議。」他滿意地點頭,直接下了決斷,終止爭論。

  「是。」眾人也只能咬牙。

  「還有,劍衛在城內身份已經不同,往後見她如同見我,當行跪禮,所有人必須以生命護她、效忠於她,生死不渝。」

  見她如見城主,誓死效忠……

  「城主?」眾人臉上都寫滿驚訝。

  「有異議嗎?」

  「敢問城主,」僕役總管勇敢地代表所有人發言:「那即將來到寒武城的新夫人程嫣呢?我們又該以何種禮節待她?」

  「隨便你們。」他淡淡地揮一揮手,「如果沒有其它事情稟報,就都下去吧。」

  「是。」

  大家面面相覷,起身離開。

  好一個「隨便你們」!

  明明知道城內有太多程刀門的仇家,居然毫不在意,也不予承諾保護。

  雖然程嫣擁有「城主夫人」的頭銜,入城以後也無需擔心有人敢動她,可是卻永遠得不到實質的地位,也得不到應有的尊重。

  一個還未嫁入就已經確定會遭受冷落虧待的「夫人」……

  但是既然如此,城主又為何要娶她?

  實在是令人想不透!

  不要說其它人了,熒闕看著面面相覷的人們魚貫走出,心中也有和他們同量的疑惑。

  主人要娶的是程嫣,受全城大禮的卻是她,既是如此,娶程嫣有何意義嗎?

  寒君策看著她低垂而面無表情的側臉半晌,墨黑雙瞳中閃過一抹複雜難解的波光,而後站起身來,對她開口:「熒闕,妳隨我來。」

  「是。」

  她跟在他的身後,頗訝異於他在只有她跟隨時,那難得緩慢的步伐。

  ☆ ☆ ☆

  「這是?」熒闕看著寒君策放到她手中的東西,疑惑地問道。

  因為長年握劍而長有粗繭的白皙手心中,躺著一塊半圓形的玉璜,玉身精雕彩凰,色澤紅潤通透,看得出其稀世程度。

  但以璜上的雕飾看來,這玉應該原本是一對,那麼,其上之珩呢?

  「這是妳小時候就配戴在身上的東西。」

  「不知道主人將此玉給熒闕有何用意?」

  她知道自己是名孤兒,三歲時就被主人拾回收養。而此玉之名貴,世間少有,顯示她應該來自不錯的身家。

  但既然主人當年收走她身上或許可以認親之物,現在又為什麼要拿給她?

  「沒有其它用意,只為物歸原主而已。」

  「主人希望熒闕認親嗎?」

  他聞言迅速貼近她,將她拿玉的手合上,大手將她的拳頭盈握在掌心,額抵著她的額,眼神凌厲而含帶警告,說話的口吻卻是溫和的──

  「永遠記住,妳的親人只有我一個。」

  「那熒闕拿此玉也沒用,要丟了嗎?」

  「不用,佩著吧。」

  「是。」她望著他深幽的眼瞳,很習慣性地應答。

  不論寒君策的話語是否反覆,是否矛盾,對她而言,命令就是命令,主人想說時自然就會說。

  他凝望她寫滿單純信任與服從的眼,輕輕開口,語調略微瘖啞:「閉上。」

  她順從地閉上眼,感覺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極輕,極溫柔。

  握著璜玉的手,仍讓他的大掌緊緊包覆;他手心的灼熱,透過她手背上的皮膚傳達到她身體所有知覺,而主人那輕柔的吻,竟讓她漸漸覺得迷失,像在汪洋中泅泳,難以判斷方向。

  寒君策驀然拉開兩人的距離,旋過她的身子,從背後將她緊緊抱住。

  她的背緊密地嵌入他的胸懷,她半垂雙眸,一時之間還難以習慣和主人這樣親暱的依偎。

  「主人……主人可是有事情煩心?」

  「若我說有呢?」

  一向恃才傲物、自信滿滿的主人居然也有覺得棘手的難題嗎?

  「如果主人願意,熒闕……熒闕或許可以為主人分擔些許。」她放大膽子開口。

  他並沒有回話,只是低頭在她耳朵旁輕輕呵氣,細吻中含藏憐惜。

  她是他必須利用的一顆棋子,只是當她知道真相後,還會有那樣的眼神嗎?

  他將她培養成為自己想要的樣子:乖順而服從,凡事淡然無畏且忠心不貳,卻也在他不知不覺的保護下,維持住如童稚般的純真心性。

  他對她的教導雖然嚴厲,對她的行為卻相較地比對其它人更多了寬容。

  這樣的現象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的?

  在他終於完全發現後,他已經為她起了患得患失的心情。

  著實……可惱呀!

  ☆ ☆ ☆

  日頭暖暖地照耀著,伴隨涼冷的風不停吹拂,也是個令人覺得舒適的天氣。

  據說刀衛今天就會帶程嫣回返,寒武城內大多數的人,此刻都集聚在內城廣場上,想要看看未來的城主夫人長得是啥模樣。

  遠遠地,一輛堪稱華麗的馬車由中央大道上緩緩而來,後面還跟著兩三輛車,載滿很像是日常家當的東西。

  車上的嬌斥聲也隨著愈來愈接近的馬車而更顯清晰。

  「你這個刀衛真是夠差勁!成天端著一張冷臉,是想擺譜給誰看?自以為了不起嗎?只知道趕路趕路的,也不想想我一個姑娘家出外多不方便!」

  刀衛還是面無表情,靜靜駕著車,倒是圍觀的城民們都瞠大了眼。

  敢當面罵刀衛的人並不多,不知道這程嫣姑娘是單純地不知道天高地厚,還是有恃無恐?

  「不回話,是看不起我程嫣是不是?!好!等我當上城主夫人,咱們走著瞧!」

  馬車在廣場中央停下,刀衛迅速下車,在寒君策和熒闕面前單膝下跪。

  「稟城主,程嫣姑娘已經帶回。」

  「咦?到了嗎?」馬車內傳來疑惑的細小聲音,而後又怒斥:「刀衛,怎麼不扶本姑娘下車,這就是你們寒武城的待客之禮嗎?」

  「刀衛,聽到程姑娘的話了吧,本城怎麼可以對貴客失去禮數呢?」寒君策「唰」地一聲曳開折扇,將雙手弓環於胸前,緩緩搧著,語氣溫文含笑,只是笑意卻沒有達到眼裡。

  刀衛無言轉身,攙扶程嫣下車。

  程嫣雙眼在環顧週遭一圈後,眼光瞬間鎖定在寒君策身上。

  「你就是寒君策?」她高高仰起的美麗臉蛋上有絲倨傲。

  程業在武林中的聲望極高,所以平日到程刀門作客的豪傑不少,程嫣從小就被所有人捧在掌心稱讚呵疼到大,爹娘對她更是極盡溺愛,再加上出色的容貌體態,不論走到哪裡都是年輕公子爭相追逐的目標,也因此養成她驕縱而恣意妄為的個性。

  「大……」言武訓在旁想斥責,被寒君策揮手擋下。

  「在下正是。」他輕輕笑道,仍是溫和有禮的口吻。

  「很好,爹果然沒有騙我。」程嫣的表情很是滿意。

  從一下馬車見到他後,她就無法移開目光。

  俊美絕倫,丰姿超群,他的相貌是她自有記憶以來見過最好看的。

  儘管此刻他臉上噙著溫文笑容,而輕搖折扇的姿態是如此瀟灑倜儻、玉樹臨風,但從他挺立的肩背卻看得出其氣勁內蘊、蓄勢待發的能力與決斷力。

  這個男人根本是一頭未出閘的猛虎,武林中人眼睛都瞎了嗎?怎麼會以為寒君策功夫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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