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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香綾    


  「生為李家的子孫,他只有兩條路走——一、投入政壇,二、步人黑道。」李雄剛霸氣威嚴的說。

  「倘使他這麼容易接受擺佈,他就不是李靖了。你是他父親居然這麼不瞭解他,真是遺憾。」李雄飛擺擺手,大步邁向門外。

  「李三哥,等等,我跟你一起去。」陸少琪跟著追了出去。

  「那種地方很危險,你還是在家裡等我的消息。」

  「為了阿靖我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危險。」她一個箭步,俐落地躍上繫在門外木樁上的馬兒,往馬肚一踢,頃刻已衝出數十公尺遠。

  屋內眾人見她這股大無畏的辣勁,莫不投予嘉許的眼光。

  「這女人夠格當我李家的媳婦。」其中一位長輩說。

  「就不知道是當誰的媳女?」

  李雄天的問題,令大家不禁面面相虛,心生憂慮。

  第八章

  天邊的烏雲正快速聚攏,層層遮蔽了才透出光亮

  的晨曦,今兒天候相當不穩,從一大早山頂上就雷電交加,驟雨成煙,天色陡然昏沉晦暗。

  李雄剛站在廊下已經整整三個鐘頭了,他雙手負在背後,兩隻眼睛直凜凜地望著遠方的小徑,幾乎要把繁密的雨簾給望穿了。

  他的妻子吳貴珠幾度想去勸他先進屋子休息一會兒,但才張口卻又作罷。丈夫的刀子口豆腐心,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他愛阿靖,器重阿靖,這兒子是他心頭上的一塊肉,所以他不能忍受阿靖的叛逆反骨。

  其實說穿了,這樣的性格不就是遺傳他嗎?當年她婆婆苦口婆心勸他千萬不要走上黑道這條不歸路,甚至以死做要脅,結果呢?他執意想做的,沒人能阻止得了,正如阿靖的死硬脾氣。

  現在阿靖按照意願選擇了自己想走的路,他卻固執的非要兒子聽他的,還匪夷所思的想出這種殘酷的爛法子來考驗逼迫他,真氣死人。

  吳貴珠沮喪地搖搖頭,走回屋子裡。

  「大嫂,大哥他人呢?」李雄天自長廊的另一頭走來。  吳貴珠冷著臉,伸手往左側指了指。「你去告訴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現在就算急死也沒用。」

  「有阿飛趕去幫忙,他不會有事的,你放心。」李雄天其實心裡也是急得要命,但他不敢再雪上加霜,只能軟言安撫大嫂。

  「哼!」她不領情的冷哼一聲,隨即走進屋內。

  望著他大嫂悻悻然離開的背影,李雄天雙肩也不覺垮了下來。

  大半天了,派出去的人都說沒見到阿靖和阿猴那幫人的蹤跡,只找到在大街上心急如焚的阿飛和陸少琪,他們會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大哥,呃,我們近二十個弟兄,都只能和阿猴那票人打個不分輸贏,依你看要不要……」李雄天已想不出別的法子,極需他大哥幫忙拿個主意。

  「不用。」李華剛兩眼依舊盯著前方,好一會兒才轉過身子,「進去吧,是福是禍終是他的造化。」

  兩人前腳才提起,背後已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是李靖、李雄飛和陸少琪三人。

  李雄天見狀,顧不得大雨滂淪,一馬當先衝了出去。「你們怎麼樣?」

  坐在馬背上的李靖咧嘴一笑,大風大雨橫向狂飆

  打來,滿地的落葉四散紛飛,撕扯著他被雨水打濕染著鮮血的衣衫。

  李雄飛率先躍下馬,伸手想將李靖從馬背上帶下來,卻被他揮臂甩開,他逕自負傷下馬。往長廊這邊走來,李雄天和李雄剛這才注意到他傷得不輕,頭臉和四肢瘀青處處。

  「陸小姐,麻煩你先扶他進去敷藥。」

  「好的。

  陸少琪全身濕透,長髮在風中翻飛飄揚,急驟豐沛的雨水打在她身上,顯露出單薄水衫內曼妙婀娜的曲線,害李雄飛和李雄天急急把眼光調開,生怕對這位嬌客失禮。

  「不用,我自己會走。」

  李靖定立在廊外和李雄剛距離不到一公尺的地方對峙互望,雨水順著他裸露在外的胳膊淌流而下,那壯碩結實的肌肉線條像是藝術雕塑品。

  憑良心講,李雄剛是非常以李靖為榮的,瞧他健碩的體格,凜冽的面容,多麼像他這個當年黑道上人人聞風喪膽的南霸天。

  可惜他父子兩人就像結了幾輩子的宿世怨仇.無論何時何地見了面從不給對方好臉色看,一如此刻。

  「李靖,進去吧。」陸少琪低聲提醒他。

  可他動也不動,只是目無表情地瞪視著廊下的父親。戰果如何,自不必多言,他渾身是血就是最好的說明。

  他們繼續保持無言的對峙,所有的複雜情緒在這一刻全消融在兇猛的雷雨聲中,旁邊三個人全下意識地屏息觀看著這一幕的波濤暗湧。

  待李雄剛扯動雙唇,開口叫了一聲阿靖,他竟充耳未聞地背過身子往他的住處綠園走去,從水簾望出去,他的背影如同羅馬史詩中的天神,自有一股威勢。

  「李靖,等等我。」陸少琪急忙跟著他的腳步離開。

  他們一走,急得快瘋掉的李雄天,馬上抓著李雄飛問:「到底怎麼樣你倒是說呀!」

  「沒事,阿靖把阿猴那個『南天幫』給鏟了。」李雄飛望著李靖還算穩健的步伐,料想他大概撐得住回到屋子,便兀自走向長廊下的李雄剛。

  「就他一個人?」不會吧?李雄天十分驚訝。

  「這不是你們要的成績?」他諷刺地反問。

  「那你……你為什麼沒有去幫他?」李雄天又問。

  「阿猴那票人在彈珠房被阿靖堵上,當我趕到時,已經來不及阻止事情的發生了。」李雄飛把目光定在他大哥臉上,「阿靖這次沒有辜負你的期望,但他一輩子也不會接你手中的棒子。死了這條心吧。」話一說完,他即刻轉身離開。

  「他不接,你接。」

  李雄剛的嗓子在風雨中嘶吼了起來。和阿靖的標悍剛烈比起來,阿飛的沉潛內斂更適合繼承家業。

  李雄飛離去的腳步在如海濤的雨聲中止住,他回眸定定地望了李雄剛一眼,兩拳緊握又鬆了開來,然後轉身繼續往前走。

  ☉   ☉   ☉

  「別動,」陸少琪從李柔那兒抱來一大箱的急救用品,正仔細的幫李靖清理傷口。「再忍一下下就好了。」

  她雖然換了一套乾爽的衣服,但濕漉漉的長髮猶來不及吹乾,就忙著先替他療傷。

  李家自從老奶奶從澳洲回來以後,舉凡打架鬥毆、夜不歸營的事,都得小心暗中進行,以免驚擾了她老人家。

  「你在我臉上、身上塗上這些紅紅綠綠,叫我今晚怎麼到『浪子』見人!」李靖笑道

  脫下他的上衣,陸少琪這才驚見他的傷勢實在嚴重,必須到外科診所徹底醫治一番。偏這頑固的不良青年死也不肯聽話,硬是賴在她的床上,霸著她新買來的史努比抱枕不放。

  「傷成這樣,你還想出去野?不行!」陸少琪把剪刀用力刺向床頭旁雨花台架上的一隻木雕上。「三天內,你敢給我走出這個房間,當心我凶性大發,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哇,好潑辣!

  「行,但這三天你得寸步不離的陪著我。」鼻青臉腫的他做出擠眉弄眼的輕佻樣。

  陸少琪被他逗得又好氣又好笑。「我是很想留下來陪你,就怕你的家人沒辦法諒解。別忘了,我是來當你的家教的。」

  「那又如何?師生戀並不犯法。」他長臂一伸,把她纖弱的身子勾進懷裡,一起滾進背後的大床,搶在她開口求饒之前,先吻住她的唇。

  一陣熱烈的纏綿之後,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她。「我

  們的事,遲早要向他們坦承,你該有心理準備。」

  「我知道,但……」陸少琪若有所思地撫著他臉上的傷,心疼且憂懼地喟然一歎。「你會成為黑道份子,傳承你父親的衣缽嗎?」

  「你怕?」

  「當然。」天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那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如果真要那樣,她或許會選擇——分手。

  「萬一——」

  他才啟齒,她立即用纖指摀住他的口。

  「我不要萬一。」

  「那麼……私奔呢?」提到這意味著大逆不道的字眼,他眸光乍燦,喜上眉梢。

  「你敢?」 以李雄剛的嚴厲凶狠,恐怕不論他們逃到哪兒都會給捉回來痛打一頓。

  「太小看我了。」 李靖的叛逆正好和他父親對上,他老爸愈是管得嚴密,他反彈得愈大「你現在就去收拾行李,我們今晚走。」

  「今晚?!去哪兒呢?」 他尚未開口,她已有了答案。「天涯海角。」

  「聰明。」他嘉許地再獻上一記火辣辣的熱吻,「現在可以要嗎?」

  「求你正經點行不行?」陸少琪不明白他這麼詼諧逗趣的人,為何一見到李雄剛就完全變了個樣?「假使你真不願去醫院接受治療,至少也該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幾天。」

  「孤枕難眠呀。」

  依舊微微滲血的傷口並不影響他的玩世不恭,他將陸少琪挪到床的裡側,拉上被子,準備和她進入甜蜜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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