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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香綾    


  「真……真的?」寒奴的心霎時跳得好快。

  「想知道我的部屬查出了什麼嗎?」他迷離深沉的眸子黯斂,使得俊俏的臉龐益發冷峻,糾結的眉宇都透著蓄勢待發的危險。

  「當然是我的另一樁罪狀嘍。」反正她早就承認自己不是個好人,至於查出了什麼,她根本不在乎。

  「沒錯,而且是滔天大罪。」豫鷹揚猝不及防地抽出長劍。

  突然——

  頸項一涼,寒森森劍光疾閃,寒奴不覺毛骨悚慄。

  「你……」她輕輕一動,試探他的眉心,怎奈那劍硬是不願挪開,硬生生地在白皙的頸子上割裂了一道口子,鮮血馬上淌出一條細線,她再也不敢造次。

  「夜明珠呢?懷恩和陳賬房監守自盜,卻被人黑吃黑從中劫走,是你做的吧?」

  「不是,當然不是,如果是我從中劫掠,那我不腳底抹油逃之夭夭,還留在這兒做啥?」哼,別把所有的賬統統往她身上賴,衙門吃案也不是這樣。

  「這正是我想瞭解的,」他盯住她,一臉凶樣教她心神俱凜。「你到底是什麼人?或者,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上次追丟了她,只見一匹狼隱沒在夜色中,雖然說來有些荒誕,但他直覺那匹狼和眼前這來路不明的小廝有關聯。

  不妙,他起疑了。「女郎『狼』,如假包換。」

  「噢?」唰地一聲,她上衣的前襟給撕開兩半。豫鷹揚的陰狠,即使對女人也吝於仁慈。

  然,寒奴白皙如凝脂的胸脯,和兩隻高聳粉嫩的乳峰,令他黑瞳為之一亮。

  「驗名正身了?」五百年前,他曾是她摯愛的夫婿,在他面前袒胸露脯,她並不覺得難堪,反而有種異樣的激越。

  他舉起手,遲疑了下,然後用手背輕輕地碰觸那宛然僨起的粉紅色蕊芯。

  呵!滑嫩如絲,較之任何女子都還要真實。在煙籠酒薰下,人總是荒唐又放浪的,何況他一向善長掠奪豪取。

  這女子不躲不藏,也不尖聲求饒,一雙妖嬈如媚的眼,分明在勾引他。這卑賊的下人,她怎麼也敢?

  豫鷹揚大掌暴烈地一抓,雪白的肌膚忽地往指縫處擠出。寒奴頓覺胸前一窒,險險要喘不過氣來。

  「把衣裳穿起來。」她是很美很迷人,但他不要,因為她不配。

  寒奴了無自尊地拉起殘破的衫子,勉勉強強掩住身體。怎麼?時隔九世,他的脾性變了,喜好也改了,懂得寧缺勿濫?

  以她現在的身份而言,的確不是個高尚的女人。很好,她喜歡他的轉變。

  「如果沒別的吩咐,我先告退了。」在他惡性未完全彰顯前,離得遠遠的,才能思謀另一個計策好對付他。

  「為何出手相救?」今夜能破解豫重鏈和珍妃所設的陰謀,得歸功於她。

  「巧合罷了,我的心腸一向沒那麼好。」她其實也是心懷不軌。

  「讓我欠你一份情,以便日後要脅或勒索?」他不信她三更半夜到這兒,只是巧合。

  「在你眼裡,每個人都是那麼卑劣粗俗嗎?」她開始瞧不起他了。

  「你認為不是嗎?」

  「我賤命一條,是與不是又如何?老實說,你的評價我一點也不在乎。」

  「放眼天下,沒有人敢忽視我的評斷。」如鷹的眼,霎時劇厲且炯然。

  「所以呢?」她就是不買他的賬,「我一無所有,不怕失去,也不冀望獲得,你的天下,在我眼裡根本不值一哂!」撂完話,她轉身就走,連頭也不回。

  豫鷹揚一直凝睇她,但她絲毫心機都沒流露,不覺心生佩服,但像他這樣觀人入微的人,明白她一定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可以從緊抿的嘴角看出,她是不妥協的,只是,她將與誰為敵?

  ???

  擾擾攘攘過了一夜,劉富忘了幫寒奴安排住的地方,她不得已只得在後山隨便找了個山洞,將就窩了一個晚上。

  日上三竿時,大伙已各自忙碌去了,她才躡足到伙房,自己弄點早膳填飽肚子。

  忽聽得前院連聲的吆喝,不知出了什麼事?她匆匆捏了個紮實的飯團帶著,即趕了過去。

  「豫爺,求你行行好,我爹真的是因為荒年乾旱,收成不好,無力繳田租。」一個衣衫破舊,十三、四歲的少女,和一名白髮蒼蒼,滿臉風霜的老農趴跪在地上猛磕頭。

  寒奴躲在角落,邊嚼著飯團,邊圓瞠水汪汪的大眼往前頭瞧。

  豫重鏈惡霸似的橫肉滿佈,眼中充血,想是昨夜沒睡安穩。

  「混賬,天鬧旱災是我家主子害的嗎?」劉富狐假虎威最行了,他吼得腳尖都踮起來了,像專程表演給豫重鏈看的,比平常還賣力十分。「你說,你麥子收了幾成?」

  「三成。」老農可憐巴巴的回答。

  「棉花呢?」

  「兩成。」

  「稻子又收了幾成?」劉富再問。

  「也是兩成。」

  「可惡的狗東西!」豫重鏈勃然大怒,「明明有七成的收入,你竟敢說謊,胡扯什麼荒年欠收?!」

  老天,原來他是昨兒的烏煙瘴氣出不了,又拿豫鷹揚沒轍,所以特地抓了個倒霉鬼過來出氣洩憤。

  寒奴從沒見過這麼惡劣的人,當下便決定替那老農說兩句公道話。

  「是荒年乾旱沒錯啊,我活了五百二十一歲,從沒看過這麼可怕的旱災。」這是實話。

  此言一出,在場二十幾雙眼睛全盯著她瞧。

  「又是你這狗兒子!」豫重鏈一見她就有氣,斥道:「你怎麼可能有五百歲?看我不割掉你的舌頭才怪。」

  寒奴不疾不徐地站起,慢吞吞道:「我今年二十一,我爺爺七十五,奶奶七十五,娘五十四,爹爹五十六,叔叔五十一,舅舅五十二,舅媽四十九,表哥、表姐、表弟、表妹總共八十八,這樣不是正好五百二十一?」

  眾人聽她一陣瞎掰,哄堂大笑。

  「我要殺了你,我今天要不殺你我就不姓豫。」豫重鏈惱火地抄起一旁的長劍,大步朝寒奴衝過去。

  「我說的是實話嘛,只准你指鹿為馬,就不准別人開個小玩笑?」哼,她才沒把豫重鏈這卑鄙小人放在眼裡,不是這兒耳目眾多,她肯定一掌就斃了他。

  「再敢頂嘴,我連你的舌頭也割了。」豫重鏈怒氣騰騰的眼射出殺人的利芒。

  寒奴假裝嚇得四處逃竄,遠遠看到豫鷹揚朝這走來,忙躲到他後頭去。

  豫重鏈和豫鷹揚兩人四目交接,霎時雙方氣勢便見高低。豫鷹揚才情出眾、文武兼備,冷郁絕情的孤傲氣勢一下子就把他堂兄比了下去。

  「把他交給我。」豫重鏈膽寒地斜著眼,不敢直視豫鷹揚。

  豫鷹揚淡淡地瞟眼像只縮頭烏龜的寒奴,開口道:「大哥可還記得,昨晚曾應允送小弟一份禮物作為回禮?」

  「你想替他求情?」

  「不,我要他。」豫鷹揚半邊臉沐浴在麗日的霞光下,很難看出是喜是怒。

  「好極了,我正愁不知怎麼處置這臭小子呢,你既然要就帶走吧。」他撇開臉怒向寒奴,「這輩子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否則我保證讓你死無全屍。」

  「喲,好怕哦。」雖是這麼說,寒奴眼裡一點懼意也無,反而背著豫鷹揚射出兩道屬於狼特有的冷寒眸光。

  豫重鏈接收到詭譎的視線,嚇得手腳發軟,忙道:「你要走了對吧?那我就不留你了,快帶他一道走。」語畢,像見鬼似地跌跌撞撞奔回內堂。

  「主子,馬車備妥了。」范達問道:「我們直接回陽羨城,還是先到水涯門接見各香堂的堂主?」

  「回陽羨城,叫人去多備一輛馬車,我們有客人。」

  「不用了,我騎馬沒問題的。」寒奴以為多備的一輛馬車是要給她的,馬上很有禮貌的謙辭。

  豫鷹揚一笑,很輕很輕地說:「范達,告訴她,我們陽羨城的奴僕幾時騎過馬?」

  「什麼意思?」不給她馬騎,難不成要她用走的?

  「你得幫忙挑行李,騎馬不方便。」范達同情地說。

  「什麼?!」太狠了吧!

  第四章

  多備的那輛馬車,原來要載的是西雲閣紅牌艷妓沈凝香,她的美較之珍妃猶勝三分。

  一行人在高橋棧歇息,根據陽羨城的規矩,下人是不得和主子同桌共食,因此寒奴擱下行囊,另外撿了個乾淨的位子坐下,揉揉酸疼的雙腳,歪著頭打量豫鷹揚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新歡。

  她杏臉桃腮,五官柔柔粉粉,慵懶而嬌羞地總是低著頭盈盈淺笑。

  范達為眾人點了梨糕餅,好吃得很,寒奴要了三塊仍覺不夠,又多要了兩塊,回頭見沈凝香連一塊都還沒吃完,還在細嚼慢咽。

  想獲得男人的芳心,一定得這樣才行嗎?豫鷹揚看她的神情果然很專注,顯得旁若無人。

  吃掉了一碟鴿蛋圓子、五香豆、三絲眉毛酥,和一大碗的八寶飯,才將她的五臟廟喂得八分飽。寒奴心滿意足地拍拍肚子,才開始注意豫鷹揚一行人的談笑風聲。

  「禮物可收到了?」豫鷹揚柔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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