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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香綾 ??? 寒奴款步來到大廳外的梨花小徑,寒風忽地捲起一地落英,令她陡地一陣涼意。 尚未走進廳堂大門,已見到門廊下佇立著一名頎長身形,穿著皂色葛布單衫、外披袈裟,手持一根紅漆禪杖的和尚。 是個熟悉的身影,這人和豫鷹揚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寒奴暗暗心驚,有不祥的預感。他來幹什麼? 「鍾少爺?」禮貌地頷首一笑,將他延請入座時,她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倘使不是他那光可照人的禿頂,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他就是另一個豫鷹揚。 「久違了。」和尚面上祥和,但眼神凌厲,眉間額上深深烙進三條橫紋,如一尊不可侵犯的金剛。 「此話怎講。」寒奴遣走兩旁伺候的婢女和江叔,問:「我們以前見過嗎?」 和尚目光一掃,望定她,微微笑道:「當然。」 「何時?」 「五百年前。」 寒奴驚愕,「怎麼會?你胡說!」 「寒奴,看清楚,我才是你的豫君,你親愛的夫婿。」和尚突然擒住她的手。 「放手,你一個和尚此舉成何體統!」寒奴喘促地退到角落,想仔細看清楚眼前這六根不淨的出家人。 「如果你願意跟我再續前緣,我可以馬上蓄髮還俗。」寒奴退後一步,他就逼近一步。「我們走吧,改名換姓,天帝找不著我們的,我們就永生永世不必追認前塵,只要兩情綢繆。」 「不,你騙人,我不相信,你走,」寒奴張皇失措地退至牆邊。 那和尚毫不放鬆,立即趨前,好像每一步都會踩在她身上。真沒用,怎變得這麼無能,她該一掌把他摑得鼻青臉腫,眼冒金星才對啊。但她其實是害怕,怕萬一是……一下子她的臉泛了可恨的紅雲。 這和尚端視著她,不懷好意地,帶著神秘的光彩。然後,他把食指壓在她唇瓣上,「你愛的人應該是我,為了你,我遭受五百年的囚禁,而今你卻琵琶別抱,真是教人震怒。情海無邊,回頭是岸。我還會再回來的,哈哈哈……」 說完,他竟然就這樣走了!突如其來,又驟然離去。難道只是為了戲弄她一番? 寒奴驚奇地靠在牆上,直到小柔搖晃著她的臂膀才將她的魂魄喚回。 不行,她得回一趟永暗嶺,問問老樹精這是怎麼一回事,再作打算。 ??? 寒奴忽然失蹤,已把陽羨城內搞得人仰馬翻,務求在豫鷹揚回來之前,將人完好無恙地找回。 沒想到他竟比預定的日期提早了兩天回來,使得這場暴風雨更是洶湧澎湃。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如此憤怒,只不過是一個女人,走了就走了,反正他也從未眷戀過誰,為何對寒奴特別割捨不下? 「不告而別?」在遍尋不到寒奴的蹤影之後,豫鷹揚憤而一掌擊倒一株三十年高齡的樺楊樹,嚇得站立成一線的奴僕們個個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繼之,他淒厲地大笑,銳利的笑聲在眾人耳中迴旋激盪,他眸中燃燒的絕然恨意尤其恐怖。 「世人皆日陽羨梟雄最狠最無情,我又怎比得過你的人面獸心?你敢走,就要有能耐躲過我的追捕,背叛我的人惟死路一條。寒奴!」豫鷹揚突地切齒怒吼,令所有的人忍不住一陣哆嗦。 「前天,大廳上來了一名和尚,」江管家鼓起勇氣應道:「寒姑娘和他談了一會兒。」 「談些什麼?」豫鷹揚不待他講完便急著問。 「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 「怎麼會不知道?你們這麼多人,難道全部都是聾子!」 「那是因為,因為寒姑娘摒退了奴才們,所以……」豫鷹揚的火爆脾氣,江叔是見識過的,見他眉宇糾結,嚇得牙齒交戰得咯咯作響。 「哦?」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需要避開眾人的耳目?「那和尚法號為何?在哪座廟寺修持?」 「他自稱鍾少爺,說是爺的遠房表親,現正雲遊四海,到各名山靈寺朝聖。」 「姓鍾?」他的確有一房鍾姓的表親住在吉州廬陵,但多年沒有來往了,亦未曾聽過有個表弟出家為僧,這名鍾少爺肯定有問題。 ??? 永暗嶺 這是人間與天界的交接處,昔日誇父追日遠至天邊,就是在這兒裹足不前。因為進得了永暗嶺的人,絕大部份是出不來的,除了那個走不知路,又狗運特好的樵夫。 寒奴到達永暗嶺的滴水涯時,老樹精正在打盹,口水沿著微張的嘴角淌往樹幹的下方,形成一條驚人的水柱。 她一一和靈芝、何首烏以及鶴童們打招呼,才趨近老樹精,急迫地把他給叫醒。 「喲,你回來啦?你回來作啥?再過十幾天你就獲得自由,這時候回來莫非是太想念我了?」老樹精邊打哈欠,邊揉眼睛。 「想念你那是當然的嘍,只是我千里迢迢跑這一趟,還有一件事想請教你。」寒奴拍拍草地,往老樹精身旁一坐,才不好意思地發現,太急著趕路,竟忘了帶啄木鳥和一些美食回來分贈大家。 「就知道你是無事不登永暗嶺。說吧,我能做的,我絕對鞠躬盡瘁。」誰教他們兩個是五百年的忘年之交。 「是這樣的……」寒奴長話短說,兼比手劃腳一番,總算把巧遇豫鷹揚,和半路殺出個鐘少爺的事描繪個大概。「你能不能幫我找出誰才是真正的豫君?」老樹精擁有兩千年的道行,能預卜先知,也能明辨真偽。 「這個簡單,待我掐樹枝一算。」老樹精閉目聚神,在十幾根枝椏上點過來點過去,未幾拈著鬍子笑道:「好狼女,原來你找到他了,還跟他成了……露水夫妻?!」這可不太妙哦。 「唉,我不是要你查這個,我是……」寒奴臉上不禁浮上一片紅雲。 「等等,這很重要,你真的跟他那個那個了?這可是違反天律的。」 「我曉得,但,那有什麼辦法呢?我根本作不了主呀。我是……」 「情不自禁?」老樹精低著頭從下巴往上望進她的眼,唔,果然泥足深陷,事情大條了。 「才不是呢,你知道,我找他只是為了報仇。」怕一不小心洩露私情,忙把身子轉向一邊。 「是嗎?」看起來不像哦。老樹精見過太多世面了,眼睛隨便一挑立刻就洞察了一切,也毋需多問。「假設是好了。我告訴你吧,那個自稱鍾少爺的和尚,就是覬覦你很久的銀狐。」 「他?」寒奴記起來了,銀狐跟她一樣,都是被貶到永暗嶺來受戒悔過的。他原是千年的狐精,修煉成人形後天帝特准他在杭州西湖邊的文山寺擔任住持,繼續清修以進化成仙。然而他卻因狐性難改,三番兩次調戲良家婦女,致天帝震怒,是以被禁個八百一十二年,算是永暗嶺的資深囚犯。 沒想到八百多年了,他仍是死性不改,而且這次居然把鬼主意打到她身上來,可惡! 「看來你的桃花債不僅止於豫鷹揚,這趟人間行,恐怕不會太平順。」老樹精道。 「放心,我很快就可以報仇雪恨,返回天庭當個逍遙自在的小仙女。」 「怎麼說?」老樹精駭然問。 「就是你送我的那個毒藥啊,我已經讓豫鷹揚喝了四分之三,要不了多久,他就一命嗚呼了。」 「這樣啊!」好險,好險。老樹精幹澀地嚥了一口唾沫,順便把懸在半空中的心擱下來。「那好,那好,等他歸陰以後,你務必趕快離開陽羨城,一刻都不能多留,聽到沒?」 「為什麼?」留下來看一下豫鷹揚的死相也不行嗎?想到死,寒奴心中竟泛起淡淡的不捨。 「哎!你別問,總之聽我的話就沒錯了。」老樹精又打了一個哈欠,顯然沒睡飽。 「好吧,那我走嘍。」 「唔,早去早回。」話一說完,老樹精立刻進入夢鄉,快得不可思議。 寒奴本想再問他幾個問題的,例如為何豫鷹揚吃了那麼久的藥,怎麼都沒有任何不適?奈何老樹精連鼾聲都出來了,想必再問也問不出個名堂來。 ??? 「銜月樓」內,一燈如豆,隨竄入的寒風搖曳明滅。 豫鷹揚枯立窗前已數個時辰,時而前仰遠眺,時而引領張望,顯現前所未有的焦慮與不安。 他自己也意料不到,他有朝一日會這麼在意一個女子,一個拒絕與他婚配,沒將他放在眼裡的女子。常常,他看寒奴的眼神會不知不覺柔和起來,像冬季的陽光,少了熾烈,多了暖絢。像冥冥中有只撥弄的手在牽引著他,亦彷彿某種不知名的召喚,讓他難捨難棄,愈陷愈深。 忽地,園中一抹黑影飛掠——是一隻……獸! 豫鷹揚倉促取下牆上的弓箭,拉滿了弓弦,瞄準那團無故闖進的黑影。 呵!是狼?再看真切點,真的是一匹狼。怎麼會?莫非是……這一閃神,箭末頭的標的失去了蹤影,它到哪兒去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