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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夏雨寒(蘇緹) 山裡奇異的遭遇從她腦海掠過,難道…… 「多少年過去了?」她屏息的問。 「三十年。」 三十年?可她在山洞內並不覺得過了三十年呀!頂多個把月而已,難不成,她成了秋楓、白樺的同類?可他們說她會老會死……那麼就是山中歲月一日,人間流金一年了? 「阿晴,妳……是人,還是鬼?」元鏢害怕的猜測。 「爹,我當然是人。」她握住他老人家的手,「你瞧,我的手是溫的。」 確確實實還有著人的熱度。 「這些年來,妳都在哪裡?」 「山裡,『累積山』的山裡,我和他們住在裡頭。」她不想隱瞞爹親,讓爹親擔心,「夫君待我極好,我在裡頭也過得很好。」她只是撒了點小小的謊,把「主人」和「夫君」稱呼調了一下。 村人們恐懼的面面相覷,憤恨的交頭接耳起來,可是她並沒有注意到。 「那個『水爺』不中意妳當他的新娘嗎?」 「怎麼會?」元晴裝出燦爛的笑,說謊只為了讓爹親放心,「我跟夫君一直相親相愛。」 「既然如此,為什麼從妳嫁進山裡開始,這雨勢不但不停,而且還更大,最近這一陣子甚至大雨不斷。」 才說著,豪雨就像傾洩的水流般,嘩啦嘩啦的降下來。 第六章 出乎意料之外,秋楓竟然答應帶她外出,還讓她外宿,連我都沒有的權利,竟然為她破例了。 我羨慕她也嫉妒她,更為她遺憾,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 但這次放她出去結果恐怕不好,因為秋楓說「山崩了」,白樺道「那是連日降大雨」的緣故。天會降下大雨,是因為我的關係,因為我無法控制自己惡劣的心情,而我的心情莫名的與附近的天氣同調,是那魔界之王下的詛咒。 如今山崩了,山下的村民會受何影響?總不可能是好的。或許死傷無數。 回去探親的元晴目睹那種情況會如何想我?是怨我、氣我、恨我嗎?最後會再認定我把她當玩物而拒絕回來嗎? 她不回來,我也無法怪她,這或許對她是件好事,只是想到日後生活裡少了她的糾纏,少了她連聲呼喚「夫君」的聲音,他的心情又會再糟起來吧!恍如狂風暴雨般。 不行!我的心情不能壞,不該亂。 我會懷念她的,元晴,這個曾帶來一縷陽光的女孩,一顰一笑都刻在我的心板上。 不由自主的拿起筆,用秋楓新買的墨與硯,在書房的空牆上一筆、一筆描繪她的身影。 還記得她的眉如柳,手指輕輕撫過,眉就順服的貼在肌膚之上;也記得她的鼻高挺,似蜿蜓起伏的山丘;她的唇鮮紅似血,溫暖且飽富彈性…… 晴兒,晴兒呀!妳怎麼也看不出我這麼思念妳吧? 寂莫是悲,惆悵是苦,萬萬及不上想妳念妳卻又不能對妳傾吐的痛,這般心情無人能解,縱然妳是「晴兒」。 「你從不畫我。」 我轉頭,是白樺,她瞪著水眸望我,似乎在責怪我偏心。唉!感情總是如此,誰喜歡誰,誰又不由自主的戀上另一個誰。 「你喜歡她?」白樺拿走我手上未干的筆,用冰冷的手輕撫我的頸項,「我哪裡比她差?她只是比我溫暖,比我有活力而已。」 我是個半死的人,而白樺與秋楓卻死得很徹底,他們的體溫比我低更多。雖然數千年來,我與白樺共度過許多夜晚,但是她冰冷的身軀還是引不起我一絲眷戀,與她交纏不過是怒氣、獸性的傾洩,她一向明白。 「白樺,別這樣。」我躲開她挑逗的手,但她仍不放棄,直接偎進我的懷裡。 很冷。 「你以為她還會回來當我們的玩具嗎?別傻了,不會有人這麼笨,明知是冰窖還回來受凍。」 白樺說的正是我的心事。 「所以趁早死心吧!待在這裡這麼久,你還學不會教訓嗎?」 我歎口氣。如果說死心就能輕易死心的話,就好了。 「那個女人配不上你。」白樺在我耳邊輕語,拿起我的手按上她的胸脯,「你該明白只有我能陪你,我們是一樣的。」 我本能的動手掐住那一團柔軟,雖然有肌膚的觸感,卻沒有溫暖的熱度,不像晴兒。 她終究不是晴兒。 「抱我。」我被白樺拉上一旁的臥榻,被動的吻上她冰冷的唇。但願她是晴兒,閉上眼睛,極力思念。 慾望來了,我終究是個男人。 脫去彼此的衣服,我貼上她的裸體,但刺骨的寒冷卻襲向我的心,靈魂彷彿被抽離了身軀,在一旁望著在女體身上野獸般律動的我。 我厭惡自己。 我看見自己在白樺身體裡發洩了,喘息的癱在她身上,然後聽到她得意的聲音。 「你終究是我的。」 我懶得與她爭辯。 「那女人想跟我爭?門都沒有,她以為不回來就沒事嗎?錯了,我跟秋楓打了賭。」 賭她會不會回來? 我的心一顫,卻還是極力保持平常的聲調,「賭注是什麼?」 「你,」白樺輕點我的鼻端,「還有她。我賭她不會回來,我若贏了,我們就去央求主人偶爾讓你到凡間散心。」 久違的天地,刺眼的陽光,眩目的藍空……我是嚮往沒錯,但現在我還有更渴盼的。 「那她呢?」 「就把她抓回來,讓她變成沒有意志的活死人,當個真正的木偶。爺,這賭注好玩吧?」 瞬間,我的心寒冷無比,好似颳起暴風雪。 ☆ ☆ ☆ 「不好了,外面下雪了。」異母弟弟元和叫嚷著衝了進來。 元晴急忙走向窗外抬頭望去,天空黑壓壓的,烏雲依舊、大雨不斷,雨珠間還夾著點點雪花。六月天,竟然飛雪了! 是他……心情更糟了嗎?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她? 還在猜測的當兒,窗外風勢加強,雪兒紛紛,大有變成暴風雪的趨勢。 他是為了什麼心情這麼冷? 砰!身後伸來一隻老邁的手,關了她面前的窗子。 元晴轉身,面對把她囚禁在這斗室的爹親,「爹?」 「阿晴,妳也看到外頭的情況了,妳難道忍心眼睜睜看我們淹死凍死嗎?」元鏢厲聲質問。難怪人家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兒只要一出了門,就是別人家的,不管嫁的是人還是妖怪。 「爹,這村子氣候這麼不好,你們為什麼還要住下去?」乾脆遷村,所有的問題就都解決了,村人再也不用管這裡是颳風還是下大雪,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 「我們生在這裡,長在這裡,這裡是我們的家,我們的根,我們寧死不搬。」元鏢發飆。 元晴大大的歎了口氣。 「阿晴,妳回去叫他收斂一點。」 拜託,她哪有資格,她可是他區區的小玩具呢! 「不然,妳叫他搬走,搬得遠遠的,不要來打擾我們。」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但是她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 「他不會聽我的。」 所以她一次次婉拒爹親的命令,敷衍村人們的要求,只因為知道她辦不到他們的期望,然後她就被爹關在這裡,除非她答應回去讓他應允天氣放晴。 「那麼……就殺了他。」元鏢撂下狠話。 元晴愕然睜大眼睛,沒料到爹親會講出這麼沒人性的話,好歹他口中說要殺的人是他的女婿。 「爹,你不怕佛祖懲罰你?」她往後倒退數步。 「姊,」身後爹親再娶隔壁朱嬸生的弟弟也講話了,「天氣再這麼陰晴不定下去,我們真的沒得活。」 這村子又不是靠種稻種田過活,下些雨有啥關係?況且空氣中多些水氣,房裡種的那些香菇、木耳、蘑菇的,才長得快呀!元晴心裡想。 「唯今之計,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死,阿晴,妳自己選,是爹重要,還是妳夫婿重要?」元鏢乾脆祭出最後一張王牌。 她連連後退,「都……都很重要。」心裡卻悲哀的想,為什麼人心這麼不知足?有香菇吃還不滿足,一定要吃稻米。 「是要我們死,還是他死?」元鏢咄咄逼人的更進一步。 逼得元晴的背都抵在門板上,她慌亂的搖晃頭顱。她不想任何人喪命啊! 「那我死總可以吧?」她尖聲嘶喊,轉身推開緊鎖數天終於得開的門扉。她想回去,回到他的身邊,不管他把她當玩具,還是把她當玩物,他還是她的夫君,她的家人,至少他不會逼她…… 可跨出門檻,她看到的卻是大雪茫茫中,群聚的村人哀求的向她靠過來。 「元姑娘,求求妳,我這輩子沒見過幾次太陽……」 「元姑娘,拜託妳回去向那個大爺求情,別老下這麼大的雨,現在竟還下了雪……」 「元姑娘,妳好歹也是我們村裡的人,我們全村的福氣都掌握在妳的手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