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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夏雨寒(蘇緹) 一開口,就如轟隆隆的瀑布般止不了。 我提起自己的少年輕狂,也提起了自小配婚的平兒,更提起了那奇異的一夜……我的話滔滔不絕,千百年來沒人問過,也沒人想聽,沉積許久的心事終於找到出口宣洩。 我沒有自己預想的激動,只是平靜的述說著,好像那是個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 是因為她吧? 看著她靜靜聆聽,認真偏頭的神情,心中的悲與苦迅速消散了。 是為著她,我確定。望著雲開日明的天空,數千年來的心胸從無現在開闊。 「你受苦了。」元晴的小手輕輕塞進我的手中。 我珍惜的握住。 經書上的某句話印上我的腦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雖無法與她偕老,但我會伴她一生,珍惜她一世。 晴兒,我心中的晴終於來了。 我笑,綻開嘴角,但烈烈陽光下,我知道她看不到我的表情。 「走吧!我們回家。」我搭上她的肩膀,第一次在她清醒時這麼親暱。 我會保護妳不再受秋楓、白樺欺凌。我在心裡這麼告訴她。 ☆ ☆ ☆ 「妳怎麼這副德行回來?」秋楓趴在欄杆上,皺著鼻子,「就算妳家沒水,妳們村子裡總有井可以跳下去吧!」 久違的聲音,許久未聞的親切嘲諷,讓元晴有更深切的體認──她真的回來了。 熱淚盈眶,滿懷激動,元晴衝了過去大嚷,「秋楓,我好想你!」 秋楓受驚的站起,往後退一步,「妳別過來,妳熱得讓我受不了。」 熱?她不明白,她沒發燒啊! 「對他們而言,凡人的體溫就像火,會燙著他們。」這是第一次他主動說明。 這次回來,一切都變了,這山裡對她而言不再冷漠、不再神秘,就好像冰窖的冰慢慢溶了,漸漸將冰凍的一切顯露出來。她相信縱然這裡暗無天日,但將來必有暖源。她微笑的想。 「哼!有什麼好笑的。」秋楓躍上屋樑,又趴在那裡不動,「臭女人,還不去洗乾淨變回小晴晴到廚房幹活,慰勞我的辛苦。」 「你辛苦什麼?」她眨巴著眼睛,問起心中的疑惑,「你幹嘛老趴著?」 「我腰痛。」秋楓沒好氣。 「為什麼?」 「問問妳後面的罪魁禍首呀!」 元晴轉身看他,「夫君,你對秋楓做了什麼?」該不會對秋楓做愛做的事吧?阿彌陀佛!千萬不要,她不希望夫君有這種怪異的衝動,她不以為自己可以忍受,有一個白樺已經讓她夠酸了。 「你說呀!」秋楓不懷好意的催促,「讓她聽聽你是怎麼折磨人家的。」 聽起來很曖昧,她可不可以不要聽啊!她現在已經夠灰頭土臉的。 「不如讓她看個究竟。」他說。 要讓她大吃一驚?用聽的就夠消受不起了,更何況是用看的。 「我想還是免了吧!」元晴伸腳往後,轉身就要溜,他卻更快的搭上她的肩膀。 「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去瞧瞧我的傑作吧?」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得意。 「魔鬼。」她苦著臉聽到屋樑上秋楓的低咒,實在沒辦法真心欣賞他的傑作。 「你自己欣賞應該就夠了吧!」她說得很小心,也明白自己的本分,她不是一個很有份量的妻子,有時候的確難管丈夫換口味,但至少她可以眼不見為淨吧! 「妳確定?」他的音調揚高,似乎有著失望。 元晴聽得很不忍,咬牙一狠,「好吧!我看,你們要親自示範嗎?」她豁出去了。 上頭的人兒一聲呻吟,「小晴晴,妳欠我一頓,走,我們開房間去!」 ☆ ☆ ☆ 呃!這是什麼? 木頭跟鐵的組合,做成各式各樣的支架,像樓梯,但踩上去卻會動,只是吃力了些。 「用點力,看妳能不能把前面這沙包一下子吊到頂。」秋楓說。 元晴有點明白了,這是測腳力的東西。 「真沒用,看我的。」秋楓把她推開,一腳踩下,沙包一下子升到半空。「這玩具好玩吧?」他得意的說。 玩具? 她驚異的看著房裡大大小小要用力才能扳動的物體,有拉手臂的、有扭腰的,更有一種是要拿槌子拚命打靶,不然就有東西丟你的怪異玩意兒…… 這麼厲害!才一下子的時間,他們就做出這麼多東西,不愧法力高強。 「這些好玩是好玩,可是太累了。」秋楓找了塊空地又趴了下來,「等我身體好了,一定會有最好的紀錄。」 敢情秋楓的身體不舒服是為了玩這些玩具,而不是被夫君玩得太累。 糟,她誤會夫君了,幸虧她沒把想的都講出來。 但是她那緋紅的臉,已經洩漏了她的想法。 「不然妳以為秋楓為什麼老趴著?」他在她耳邊嘲諷輕語,絲毫不介意她的狼狽模樣,「妳以為我把他撲倒,當他是女人一逞獸慾嗎?」 元晴全身發紅髮燙,羞赧的伸手遮臉,「我、我、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他竟然開懷大笑起來。 不只她驚愕,就連秋楓也張大口。從認識後,第一次聽見哪!難得,難得。 「你們怎麼嚇成這樣?見鬼了?」 他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真的變了,要變天囉! 秋楓老大不爽,「你這也太離譜了吧!小晴晴一回來就高興成這樣。」他索性站起來戳起負心郎的胸膛,「數千年來,我找你玩過無數次,你哪次這麼開心過?」虧他每次精心設計,全都白費了。 「玩?」他似乎很疑惑,「你那是玩?」 「不然是什麼?」 元晴瞧著他倆就要吵起來的模樣,「兩位……」 「明明是威脅和恐嚇。」他嗤。 「什麼?」秋楓聲音提高八度,「我那麼好心幫你找樂子,你還怪我?為了不讓你無聊,鬱悶累積太久,我還獻身給你玩,結果你……」他卯起來氣,用力一扳,就把「玩具」拆了,拿起東西就丟,「你竟然以為我要害你,我能害你什麼!」 他只能閃躲。 「秋楓,冷靜點。」元晴想衝上前去拉住秋楓,但卻被某東西故意打到。 秋楓指著她的鼻子大叫,「臭女人!我忍妳很久了,還不趕快給我去洗乾淨,不然我殺了妳,聽到沒有。」 聽,秋楓老說這些「殺」的恐怖字眼,能怪他把它當做威脅恐嚇嗎? ☆ ☆ ☆ 咻!咻!咻!破空之聲。 暈黃的光線下,劍光閃爍,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然後畫個圈圈,朵朵劍花立刻顯現。 清洗後,換上乾淨衣服的元晴就這麼愣愣的蹲在旁邊,張大眼睛讚歎的欣賞白樺練劍。 太厲害了!她從來不知道白樺的功夫這麼高,招式這麼美。 如果白樺在江湖闖蕩,必是個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白髮俠女,老待在這兒似乎可惜了些。 「白樺,妳怎麼不到人間讓大家崇拜妳?」她忍不住出聲。 就聽咻一聲,白樺的劍尖已經近距離的指著她的鼻子,「妳以為這裡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嗎?」 元晴瞧著白樺深思著,被關的那些天,她想了許多問題,包括白樺看起來對她很冷漠,但卻從不傷害她,而且說話很直的種種。只是要從另一個角度思考…… 例如白樺說這裡不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也就是說連白樺都不能自由離開這裡? 對夫君、秋楓、白樺來說,這裡根本是個監獄,雖然夫君說他們倆是那魔界之王派來監視他的使者,但就她來看,其實他們全都是囚犯。三個孤獨的囚犯應該互相依靠呀! 看著白樺收回劍,轉身翻著像書冊般的本子,她忍不住好奇,「白樺,妳本來是人,還是妖怪?怎麼會被魔界之王丟來這裡?」 白樺停下翻閱劍譜的動作,臉上似乎掠過一抹哀愁,卻又馬上消失無蹤,「秋楓他呀!原先是個人,就可惜從小生得太美了。」她漫不經心的轉開話題,「所以那些做大官的就逼他爹娘賣了他,把他當女奴一樣使用,某天終於再也受不了,殺光那大官全家逃了出來,然後還是被追上了。」 結果呢?她急著問,「那他被關了嗎?」 「哪有那麼輕,」白樺輕笑,「他被殺了,四肢皆被截去。」 可是秋楓現在看起來四肢健全啊! 「然後主人遇上了死不瞑目的他,賜他重生,讓他變成魔界的人,想殺誰就殺誰。」 元晴心悚,想不到秋楓美麗的面貌下竟藏了那麼多殘酷過往,到底是誰的錯? 「那妳呢?」她相信白樺也有一段傷心事。 白樺只是更急著翻冊子,「這招式練起來有些不順,我去問爺,他是不是畫錯了?」她急步離去,似乎不想深談。 元晴若有所悟。那冊子原來又是夫君的傑作,他可讓他們真忙啊! ☆ ☆ ☆ 「白樺她啊!」秋楓塞了滿嘴的飯菜,含糊的答應,「素個求道人,可素犯了戒律,被逐出師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