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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夏夜 她以她的離去換取孩子未來的幸福,遺憾的是,她沒辦法親眼看他長大…… 「額娘,妳終於回來了……」禎離他撲在她懷裡哭泣不休。 雖然阿瑪總是告訴他,額娘永遠不會再回來了,但他不相信,還是天天到額娘從前住的地方來等候,今天終於讓他等到了! 「禎觀,額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聖玉將臉埋在禎觀的髮際哭泣,心中既傷心又慚愧── 她不是一個好妻子,更不是一個好母親,她實在拖累這孩子太多大多…… 「對了,」哭了一會兒,禎觀猛然自她懷中抬起頭來,說道:「我要去告訴阿瑪妳回來了,阿瑪一定會很高興的。」 禎觀說著,便要離去。 「不,別去。」聖玉連忙捉住他,阻止他的行為。「別去……」 「為什麼?」 「這……」面對孩子的詢問,聖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和朝陵之間的恩怨糾葛,是不該讓孩子知道的,這和孩子無關,不能讓他在幼小的心靈中留下雙親不合的陰影。 儘管他終究有一天會知道,但至少不是現在。 所以她沈吟了一會兒,只說道:「額娘暫時還不想讓你阿瑪知道,所以你別說出去。」 「這是為什麼?」 「因為……額娘想給你阿瑪一個驚喜,知道嗎?」她是不得已才欺騙他,心中卻不禁一陣苦澀── 「驚喜」嗎?天曉得啊…… 「喔,我懂了,那禎觀不說。」他以兩隻小指頭在小嘴前交個叉,以示保密。 聖玉微笑著撫摸他的頭。 「好孩子……」 她正想說些什麼,只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正由遠而近傳來── 「禎觀貝勒,你在哪裡啊?禎觀貝勒……」 「啊,奶娘又來了。」禎觀聽到這個聲音,不禁有些厭煩地蹙起眉頭。 聖玉知道奶娘就要來到這裡,急忙地想迴避,但卻已來不及了── 「禎觀貝勒,你果然又跑到這裡來了………」奶娘已來到院門外,同時也注意到她的存在。「妳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奶娘緊盯著她的背影,聲音充滿了明顯的警戒和防備。 聖玉明白現在躲他來不及了,索性起身轉過來面對她。 「許久不見了,奶娘。」 「妳是……」奶娘驚疑不定地看著她好一會兒,訝異萬分地叫道:「少福晉?!」 聖玉微微點頭。 「天哪!」奶娘頓時激動地衝了過來,用力握住望玉柔若無骨的小手。「少福晉,您終於回來了,真是想煞奴才了!」 聖玉任由她緊握自己的手,等到她激動的心情稍稍平復之後,才開口說道:「這些年來,難為妳了,很感謝妳照顧禎觀。」 「少福晉說這哪裡的話,侍奉小少爺原本就是奴才應該做的事啊!倒是少福晉,這些年來到底上哪兒去了呢?」奶娘好奇地問道。 她看少福晉的容貌絲毫沒有改變,依舊絕美如昔;但在眉宇之間卻明顯地添了幾分成熟嫵媚的風韻,想必這些年也成長了不少。 「對啊,額娘,從前妳去了哪裡呀?」 「這……這些事,以後有機會再說吧。」她抬頭看看天色,時候似乎也不早了,她不得不先離開。「奶娘,以後我可以常常回來看禎觀嗎?」 如果有奶娘充當內應,以後她要溜進府中偷看禎觀就會方便許多。 「少福晉如何說這話?難道少福音不是要回來了嗎?」 聖玉搖搖頭。「因為某種原因,我只能偷偷潛入府中來看禎觀,現在我必須先離去了。」 「額娘!」 「少福晉,這是為什麼?」 「妳先別問原因,答應我。」 奶娘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以後少福晉隨時想見小少爺,遣個人跟我說一聲就是了。但少福晉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府中?」 聖玉沉默片刻,說道:「以後再說吧!對了,暫時別讓王爺知道我曾經回來過。」 「奴才明白。」 「嗯,那我該走了。」 「額娘……」小禎觀倏然接住聖玉的腿,不讓她離開。「額娘妳不要走!」 「禎觀乖,額娘明天再來看你。」聖玉溫柔地勸慰著。 「不要,我要跟額娘在一起,不要額娘走!」禎觀執拗地說道。 「禎觀聽話,額娘現在真的非走不可。」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就這麼走掉,難得才見到孩子一面…… 「我不要額娘走!」 「禎觀貝勒,不可以胡鬧……」奶娘有些為難地幫聖玉勸說。 老實說,她也不希望少福晉走啊。 「禎觀乖,額娘今天只是暫時離開而已,以後我們會有機會在一起的。」 「真的嗎?」 「嗯。可是如果禎觀再這麼不懂事,恐怕就不能了。」 小禎觀聞言,幾乎是立刻放開她。 「禎觀很懂事,不敢胡鬧了。」 「乖,那額娘先走了,你要乖乖的喲。」 「好,那額娘也別忘了,我們以後要在一起。」小禎觀也毫不含糊地叮囑她。 聖玉微笑地點點頭,轉身離去。 一背過身,她的笑容在瞬間崩潰,化為淚水,一步一行淚。 有所謂的「以後」嗎?她不敢想像…… 第十章 自從那一天回府中見過禎觀和奶娘的面之後,聖玉幾乎天天偷潛回府中和禎觀相會。 她很珍惜任何一個可以和禎觀見面的機會,因為她的時間不多了。 由於身上的盤纏有限,她和小欒母女無法在京城逗留太久,返回杭州是遲早的事。 今天這一次會面,也就差不多該和禎觀及奶娘說再見了。 但,她該如何啟口? 不知道禎觀聽到這件事之後,會有什麼反應? 她不忍想像…… 「額娘。」聖玉一如往常在她從前住的那個院落等候禎觀和奶娘,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來到了。 「禎觀。」 禎觀一見到她,立刻眷戀地奔入她懷中。 隨著相見次數的增多,禎觀變得更加黏她。而他越是如此,她越是不忍心。 但有些事,終究是非說不可。 她想得很清楚了,再這樣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她終究只有離去一途可走…… 「禎觀,額娘有話對你說。」 「什麼事?」禎觀天真地間。 「額娘……該走了……」 不等禎觀有所反應,院門外冷不防地揚起一個低沈醇厚的聲音── 「妳又想走到哪裡去?」 聖玉詫異地回頭,在見到立於院門外的那個人的剎那,她有如被雷擊中一般震驚得不得動彈。 禎觀和奶娘回頭一看,也不禁嚇了一跳── 「阿瑪?!」 「王爺?!」 不知何時,朝陵已無聲無息地來到院門外。 他走了進來,一對深沈漆黯得看不出情緒的眼眸盯在聖玉的玉顏上。 聖玉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感到有些寒意。 不知為什麼,在他的注視下,她有一股想拔腿就跑的衝動…… 「王爺……」 奶娘想說些什麼,朝陵冷冷地喝斷她,看也不看她一眼── 「帶禎觀下去。」 「這……」奶娘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不得不依言照做。 「額娘……阿瑪……」禎觀看不出他們二人之間的暗潮洶湧,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不能留下來。 「禎觀貝勒,我們走吧,總王爺的話。」 奶娘帶走了禎觀。 臨走前,她丟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給聖玉,似乎要她自求多福。 他們二人離去之後,偌大的院子裡只剩下朝陵和聖玉二人對峙。 「如果不是我自己發現,妳還打算瞞我多久?」他突然冷冷地說。 「我……我只是回來看看禎觀,沒有其它的意思。」聖玉小小聲地說。 五年不見,她發現她竟有些畏懼朝陵,這是從前不曾有過的事,不知為什麼? 或許……是她作賊心虛吧。 「既然當初狠得下心拋棄他,如今又何必回來這裡假仁假義?」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故意這麼做的,我也不願意……」她急急解釋道。 「我應該知道什麼?」朝陵口氣冰冷地截斷她的話。「我只知道,從頭至尾,都是妳一個人在自以為是。」 聖玉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指控她。 「妳以為妳離去,就能改變些什麼?」 「我……」 「妳可知道妳的愚蠢,帶給禎觀多大的傷痛?妳可知道因為妳的自以為是,害得禎觀變成沒有母親的孤兒?妳可知道他心裡有多難過?」 「我是為了禎觀的未來著想……」一連串的質問讓聖玉委屈得恕掉淚,但她出勉強忍住。 「所以我說妳自以為是!」朝陵猛然惡聲惡氣地斥罵她。 聖玉被他嚇得一愣一愣的,腦中有片刻的空白。 朝陵向前逼近她,臉上的表情漠然而冰冷。 因為他的迫近,聖玉下意識地節節後退,直到她的背靠到牆邊,再也無路可退。 「妳心裡有話,何不直接來找我說?就這樣一聲不吭地丟下禎觀一個人離去算什麼?妳以為妳這樣做,一切就可以盡如妳意了?所以妳為了順遂自己的心意,就不惜拋下禎觀,讓他成為沒有母親的孩子?」朝陵咄咄遍人地責問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