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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襲紅意    


  厲殘獨坐飲酒,他的眼眸是黑得不見底的幽暗。

  二十年了,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一件事,或許,今天的一切都會有所不同吧?

  他、展慕樵和蕙娘,原本是兒時玩伴,他的生母是展慕樵的奶娘。他十二歲時,和  母親隨著展慕樵一家下江南省親,不料在途中遇見一群盜匪,殺死了展慕樵的父母和一  干隨從,母親趁亂抱著展慕樵逃走,丟下他一個人。

  他被那批盜賊帶回山寨,上了腳鐐手銬成為奴隸,每天有做不完的粗活,吃不飽、  穿不暖,睡在馬廄裡,三不五時還得讓那群盜匪拿他當他們試驗新武器的標靶。他在那  兒過了三年沒有尊嚴的日子,終於下定決心逃跑,卻被那群賊人發現,後來他雖然擺脫  了他們,自己也身受重傷,倒在路旁奄奄一息。

  結果,他僥倖地逃過死神的召喚。救了他一命的男人有著一身高強的武功,使毒的  本領更是出神入化,在江湖上人稱『毒手閻羅』巫靖遙。

  巫靖遙收他為徒,傳他一身武功,但巫靖遙城府頗深,擔心他有一天會對自己不利  ,於是在他身上喂毒,每個月就會發作一次,令他飽嘗萬蟻鑽心,蝕骨穿肺之苦。

  因為解藥藏放的地點和調製的方法惟有巫靖遙知道,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假  意迎合巫靖遙,博取他的歡心,一面伺機尋找解藥,同時,又勾引巫靖遙的愛女巫媚晶  ,趁巫靖遙閉關修煉時找到解藥,然後放火燒死巫靖遙,與巫媚晶一起逃到山下。

  他在腦海裡一直幻想著,蕙娘見到死而復生的他會有多高興。事實上,在那些盜匪  將他擄去,以各種酷刑折磨他時,就是想見蕙娘的念頭在支撐著他,使他沒有崩潰。只  要一想到她帶著甜笑、嬌憨地望著他的模樣,他就能勇敢地熬下去。也是她那充滿信任  、崇拜的目光,幫助他撐過了毒發的痛楚。

  在他的心底,蕙娘永遠不可能背棄他,永遠會像小時候那樣仰慕他。他這次逃出來  ,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蕙娘,跟她成親。

  當他興沖沖地來到展家莊,準備給展慕樵一個驚喜時,卻在門外看見展慕樵摟著蕙  娘,兩人親熱地並肩由他面前經過。

  他登時有如被人從頭上澆了一盆冷水,渾身冰涼。向附近的人打聽之下,才知道蕙  娘在半年前已嫁給展慕樵為妻,而他的母親也早已在五年前病故。

  他整個人就像被石磨碾過一般。當他半夜在馬廄裡睜著眼睛,幻想著他和蕙娘的未  來時,她跟展慕樵正在泥巴堆裡玩得不亦樂乎;當他戴著手鐐腳銬受苦時,她卻穿金戴  銀地與展慕樵眉來眼去。

  他不甘心,展慕樵憑什麼得到這一切?他恨母親為了展慕樵捨下他,讓他受盡磨難  ,還失去了心愛的蕙娘。他要報復,展慕樵現今的財富、名聲、地位和嬌妻,都是用他  的血淚換來的,他要搶回原本屬於他的東西!

  從那一刻起,他變了,變得殘酷無情、不擇手段。他隱瞞身份接近蕙娘,甜言蜜語  的哄得她上了他的床,又製造機會與展慕晴相識,引誘她墜入情網,佯裝要與她私奔,  約她到後花園殺了她;至於趙如意和鳳飛燕那兩個賤人,根本用不著他費事勾引,她們  就主動地對他投懷送抱,他自然樂意順著兩位美人的意思『辦事』,在她們欲仙欲死、  渾然忘我之際痛下殺手,結束了她們的性命。

  他要讓展慕樵嘗到遭人背叛,喪失所愛的滋味。他握緊酒杯,喝乾最後一滴酒,出  神地望著窗外。是的,他一定要復仇,或許,這是彌補他二十年來所受的痛苦的惟一辦  法。

  他晃了晃微有醉意的腦袋,低低地笑了出來。展慕樵!你等著接招吧,我已經迫不  及待想和你一較高下了……???

  展慕樵接獲馮瑞的通報後,就急忙趕往綠漪閣。

  風清憐動也不動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沒有察覺展慕樵的到來,兩眼空洞地望著前方  ,雙手交抱,不停地前後搖擺著。

  『清憐?』他試探地輕喚了聲。

  風清憐對這一聲稱呼似有所感地眨眨眼,但是感覺很快消失,她又恢復了原先木然  的表情。

  展慕樵蹲在她面前,仔細查看她的眼,令他吃驚的是她眼底沒有任何變化。他抓住  她的手臂,想拉她起身,她的身體卻像毫無生命的木偶般倒向他。

  『看著我,清憐。』他厲聲命令。

  風清憐張大眼瞪著他,卻不是在看他。

  展慕樵站直身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質問道。

  『夫人今天早上本來還跟奴婢有說有笑的,但用過早膳後就變成這樣了。起先奴婢  還以為夫人是在發呆,可是夫人一直保持同樣的姿勢不動,也不說話,奴婢覺得不太對  勁,這才請馮瑞大哥去稟告少爺的。』月兒惶恐地答道。

  展慕樵沉思不語。看情形風清憐中毒的可能性很大,但究竟是誰下的毒?他又是如  何避開眾人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地達成目的呢?突然,他的腦中靈光一閃。

  『月兒,你說夫人是在用過早膳後才開始產生異樣的,對嗎?』

  『是的。』

  『你在端早膳來這裡的途中,有沒有停下來和別人說話,或是因為其他的事情沒注  意到有人接近它?』

  『沒有。』月兒搖頭,『奴婢發誓從廚房的沈大娘手中接過早膳後,奴婢就一刻也  沒耽擱地送進了夫人房裡,在半路上沒遇見任何人。』

  月兒誠懇的態度不像在說謊,而且展慕樵也不認為月兒會存心毒害清憐,要不然以  清憐信賴她的程度,她老早就應該得手了。

  『馮瑞,叫廚房的沈大娘來見我。』展慕樵吩咐道。

  沒多久,沈大娘就顫著雙腿,挺著圓滾滾的身材,隨馮瑞進了綠漪閣,一見到展慕  樵!她立刻腳一彎跪在地上,拚命地朝展慕樵磕頭。

  『少爺冤枉呀!奴婢絕沒有在夫人的飯菜裡下毒,少爺您千萬要相信奴婢,奴婢是  清白的。』沈大娘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沈大娘,你別緊張,我並未將你當成兇手,我只是要問你幾個問題。請你想想看  ,在你將食籃交給月兒之前,是否有人碰過它?』展慕樵捺著性子問。

  『沒有,夫人的膳食全是奴婢一手打理的,奴婢還將每道菜都試了一遍,才親自把  它放進食籃裡的。』

  『你確定除了你之外,沒人碰過那些飯菜?』

  沈大娘皺著眉努力回想,『對了,我記起來了,今早媚晶姑娘來過廚房,說她染了  風寒,要奴婢替她熬一碗薑湯,那時奴婢正忙著準備大夥兒的早膳,所以沒去留心她,  或許媚晶姑娘動了什麼手腳也說不定。』

  展慕樵一聽,隨即憶起巫媚晶那晚臨走前惡毒的眼神,難道這就是她的報復?他咬  著牙,嘴唇憤怒地抿成一線。如果真是巫媚晶干的,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巫媚晶由窗口看到展慕樵大步地走向她住的屋子,不禁得意地露出微笑,她  知道展慕樵遲早會發現她和風清憐的中毒有關,所以早就在房裡等著他了。她潤了潤紅  唇,對著鏡子胸有成竹地一笑,她就不信天底下有她巫媚晶得不到的男人!

  展慕樵衝進她的房間,『解藥在哪裡?』他開門見山地問。

  『解藥?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巫媚晶故意裝傻。

  『你別再演戲了,快把解藥拿來!』展慕樵朝她逼近,不客氣地說道。

  『唷,瞧你緊張的,你該不會是愛上那個小賤人了吧?』巫媚晶嘲諷道。

  『這不關你的事,你到底肯不肯給我解藥?』

  巫媚晶咯咯嬌笑著,雙手撫上展慕樵的胸膛,兩排睫毛眨呀眨的。『我很好奇你有  多愛那個賤貨?』

  展慕樵忍著掐死她的衝動,『你究竟要什麼?說出來,我都可以給你。』

  巫媚晶的纖纖玉指拂過他的眉眼,『如果,我說我要的是你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展慕樵對巫媚晶放浪的舉止反感極了,但為了風清憐,他  不得不暫時忍耐。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要你休了風清憐,然後娶我為妻。』巫媚晶說出她的目的。

  『不可能!我絕不會背棄清憐,娶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做我的妻子!』展慕樵斷  然拒絕。

  『哦?那你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你的愛妻在你面前毒發身亡了。』巫媚晶不在意地聳  聳肩,優雅地坐下來喝茶。

  展慕樵氣憤地掄起拳頭,『你嫁給我又有什麼好處?你明知道我不會愛上你的。』

  『哼,展慕樵,你以為我希罕你的愛?』巫媚晶不屑地道。『我告訴你,我想要的  男人,從沒有一個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上回你羞辱了我,現在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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