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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席晴    


  這簡直就像是愛的宣誓!

  不對!他們只有債,沒有愛。

  女人對他而言,一向是暖床的工具、沒事時吊在手臂上的交際花。

  他不想、也不願被一個女人綁住一生!老爸已經用璀璨王朝鎖住他另外發展事業的步子;他可不願意再將身與心交給一個女人管束,尤其還是一個「醜小鴨」般的女子!

  丑?

  這個字霍地像顆火球劃上心田,一路狂燃,似乎在反抗他的定論。

  難道,她……不醜?

  就在他回神之際,霍紫苑已經走近他,冷冷地撂下話:「你聽好,我永遠是自己的主人。還是老話一句,兩條路給你選,一是將我送警;或是接受我無期限的償還方式。」說完,調頭就走。

  他突然迸出笑聲,「比耐力,有誰比我更有本領;你——霍紫苑,等著投降吧。」

  「你想得美!」她煙硝味十足地反過頭宣誓。

  「什麼事這麼好笑?」卓妤風姿綽約的身影這時閃出,愕然凝視著幾乎不曾大笑的紀斐然,接著滿腹狐疑地將目光調向霍紫苑漲紅的怒容,恍惚中有股不安直上心頭。

  這個打扮「土味十足」的女孩和紀斐然究竟是什麼關係?竟讓他開懷大笑,還丟下她,優閒地倚牆與這女孩「糾扯不清」?

  「沒事。」對他不想回答,甚至不願詳訴的事,他一概不多費唇舌。即使她是父母眼中認定最適合的「紀太太」人選,也不例外。

  霍紫苑終於得以親眼見到這位被樂壇封為玉笛嬌女的卓妤,那華貴溫婉的氣質,端莊高雅、穠織合度的玲瓏身姿,完美得令人難以項背。

  卓妤是個幸運的女孩,有對有財力的父母,才能有計畫被培養成為今日的她,自然也可以盡情揮灑她的魅力;沒有人會認為她的美是一種罪過,反而可藉此讓身價看漲。

  她霍紫苑就不同,若刻意彰顯自己的美,只會被有心的人利用,甚至成為登徒子騷擾的對象,連求職都可能因美麗而誤以為她無真材實料。

  美對她而言,壞處多於好處。掩蓋它,反而保護了自己。

  她冷靜地收回所有的旺盛熾炙,不發一語地點著頭,走回收票的大門邊,向著一名褐髮的中年美國男子道:「很抱歉,我必須向您提出辭呈……」

  六月的星空,同情似地向她眨呀眨地閃爍個不停。

  唉!又失業了!

  執拗的她,仍舊挺直了背,不讓紀斐然看出她的軟弱,漸行漸遠地消失在黑暗中。

  他面無表情地目送她走遠,心口似乎有了裂縫,隱隱作痛。

  「進去吧,祝你今晚演出成功。」他平靜地睇視著卓妤,似乎剛才未曾發生任何事。

  奇怪的是,當他面對卓妤這張白淨出塵的臉,曾經有過的一絲「深交」的念頭,竟在霍紫苑削瘦的背影走後,消失殆盡。

  為什麼?

  他頻頻自問,卻找不出答案。

  第四章

  叮叮咚咚的音樂聲,從這棟掛著「天籟音樂教室」的招牌內傳出。

  霍紫苑自從那日在紐約音樂廳被迫辭職之後,她又找到了一份接待員的工作。

  以她這種容易快樂的個性,早將自己輕鬆地隔絕在世人閒語外,自然也就沒什麼可以傷到她了。

  紀斐然算什麼?!憑什麼掌控她的生命與生活!

  這時,那扇透明的玻璃門被人推了開來,一名似曾相識、舉止雍容高雅的女子朝她走了進來,而且有長驅直入的打算。

  霍紫苑迷惑地向她堆起笑容,「你早,我可以為你服務嗎?」

  這女子才止住了腳步,緩緩抬眼,「你是新來的吧?」不冷不熱的眼在霍紫苑那副眼鏡下停留了一會兒。

  「是。」她怎麼知道?

  「難怪。」她勾了勾唇,算是招呼,便逕自往辦公室走去。

  「小姐,請留步。那間是辦公室,只有職員才能進去。」霍紫苑匆匆地從接待台中走了出來,慌忙中,眼鏡險些落了下來。

  女子回過臉,冷淡得恍若世上一切全與她不相干似地,「你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越看她越覺得眼熟,剎那間險叫出聲,「你就是國際知名的長笛家卓——」沒想到私下的她,竟是這麼冷。

  「謝謝媒體將我包裝得不錯,你的『眼力』還算不差。」卓妤嗤笑以對,轉過身子,又往辦公室走去。

  「卓小姐,請留步。你還是不能進去!」聽她的主任說,她的老闆很嚴格,舉凡不是工作人員,絕不可以越雷池一步。

  卓妤好氣又好笑地轉過頭,「你叫什麼名字?看不出你還真是盡忠職守。」

  「我是霍紫苑。」一股慍怒悄悄自腳底蜿蜒而上,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名人——目中無人!

  「好!很好,是哪位主管應試你的?」卓妤語含諷刺地問。

  干她什麼事?

  霍紫苑越想越不對,一雙黑玉眸子就這麼直直地盯著她,「小姐,你可否先到大廳坐一下?如果你要找人,我代你找他們來,好嗎?」她盡量使自己的口氣友善禮貌。

  「我想應徵你的人,一定忘了告訴你,這家音樂教室的負責人是誰了!」怎麼會用到這麼一個腦筋不轉彎的人。

  負責人?負責人?!她該不會就是——

  啊!她感到胸口的空氣瞬間被抽乾。

  「卓小姐,你該不會正好就是這家公司的負責人吧?」

  「你說呢?霍——紫苑,對吧?」卓妤冷然蹙眉,眼珠森寒得像冰。

  聞言,霍紫苑忽而輕愁纏上她的眼,卻一瞬即逝,「我很抱歉。」

  卓妤懶懶地揮了揮手,「待會有位紀先生來找我,請他直接到我的辦公室。」話落,她頭也不回地往室內走去。

  紀先生?

  紀?該不會正好是紀斐然吧?!

  她憶起那晚與紀斐然爭執時,似乎有一道柔美的聲音自身後打斷他們之間的對峙……

  啊!她猛抽了口氣。

  好像是她!

  果不其然,就在她驚悸未平之際,一股渾厚而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請問卓妤小姐在嗎?」紀斐然身著一襲黑色的亞曼尼西服,昂藏英挺地站在霍紫苑身後。

  該死!真是——冤家路窄!

  她頂了頂鼻樑上的鏡架,頭也不回地說道:「請隨我來。」聲音造假地咕噥著。

  「對不起,你說什麼?」這人說話怎麼像嘴裡含個棗子似地,而且連頭也不回一下就讓他進去,也不怕他可能是歹徒?

  他很好奇,有什麼女人可以在聽見他那迷藥般的嗓音時,不希冀回眸一探他的容顏?

  她很特別!這種感覺讓他立即聯想起霍紫苑,尤其這個女孩的背影……和她還真有幾分神似。

  突然,一絲促狹情緒油然升起,他破例地向她搭訕,「你可以再說一遍嗎?我沒聽清楚。」

  「請隨我來。」霍紫苑還是咕噥地呢喃,逕自跨步向前走。

  還在躲避他的問題!有問題!

  他一把抓住她,「你在逃避什麼?」當他倆觸碰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是誰了。

  扳過她的身子,答案如他猜測般無誤,「果真是你!」

  「拿開你市儈、狡詐的手!」霍紫苑猶如一隻準備作困獸之鬥的小豹,明知無力抗拒猛獅,卻搏命演出。

  「你都是這麼對待客人的?嘖嘖嘖!這家老闆一定是沒將你看個仔細。」他揚起富磁性的聲音,卻說著如利刃般的言語,狠狠刺向她淌血的心。

  「只有對你、對你紀斐然!在我心中,你連過路客都不是。」從沒有人可以惹她惹到瀕臨爆發的地步,而他卻輕易做到了。

  「那麼說,我真該受寵若驚羅。」一聲幽魅的應對,透過傳聲系統進入她的耳膜,讓人瞬間蒙上一層驚悸。

  她不禁打了個寒顫,「我們老闆在辦公室等你,請隨我來。」

  「好個盡忠職守的職員,那我更不該錯過。」他還是立在原地,怎麼也不肯移動。

  霍紫苑走了幾步不見他跟上來,只好再繞回他身邊,「紀老闆,我可得罪不起你這尊大菩薩,否則我只能回家吃老米飯了。」雖然她這麼說,可是卻一點膽怯之意也沒有,聽起來反倒像是冷嘲熱諷。

  「怕什麼!世紀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誰教你和我有段不該發生的糾纏——」

  「住嘴!」她真恨他!老是要一再地提醒自己所犯下的錯。

  他斜睨著她,黑瞳猶如深不見底的古井,怎麼也看不清。只是他根本不知他這番逗弄,純粹是為了樂趣,而非雪恨。

  「我說過,永遠不會為你工作!」霍紫苑對天發誓,氣勢驚人,卻不知卓妤身影已輕悄閃出,靜靜地聽著他二人間的對話。

  啪!啪!啪!連三響不慍不火的掌聲響起,紀斐然一臉幸災樂禍,「演講得真好!可惜觀眾少了些。」

  「你……無恥!」她再次失控,只差沒衝到他面前將他一把撕碎。

  「這話該是我回敬你的!」沒有人可以用這種字眼形容他!他自認處世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地,尤其她更不配用這個字眼。

  「紀大老闆,我承認我無恥在先,但你卻無恥在後!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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