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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惜奴    


  於是他不再去想未來會如何,此刻只要靜靜的站在她的身旁,看著她,守著她,照顧著她,也就心滿意足,他甚至願意這樣陪著她過一輩子,雖然他心裡明白世事難如人意,只是他怎麼也料想不到打破這平靜局面的人,竟是與他有著婚約,十五年來生死不明的——崔雪兒。

  第五章

  解開崔雪兒的生死之迷的源於一封信,這封信來自金陵商賈池家,是池小姐的蘸黑親筆,筆觸娟秀卻只有寥寥數字。

  前緣今定,天賜佳偶,十八金玉盟。

  這封信看似莫名的信函,卻帶給東方家極大的震撼,介蘭的反應尤為激動,她馬上召聚所有的人到大廳商議,包括崔平和路小瑤在內。介蘭喜孜孜,笑盈盈的俯視家人,劈頭第一句話就說:「咱們府裡就快有喜事了。」

  府中上下一片欣喜,白靈,水靈和一般女眷們忙不迭的私語起來,有說有笑。

  「娘。」東方傑低喊,他走上前,面無表情的說:「一封信,寥寥數字,怎能斷定真假?您別太早下斷語,或者又是玩笑一場。」

  「錯不了!錯不了!這次肯定錯不了!介蘭眉開眼笑,滿口的說的:「東方家給崔家小姐的鴛配信物是方金鎖片,這『前緣今定、天賜佳偶』八字,正是刻在金鎖片上的字,這就只有我和已逝的崔家夫人知曉,金鎖片是一直配掛在崔雪兒身上的,現在字現人出,你說,哪裡錯得了?」她擺了擺手,沒錯,沒錯,就是雪兒了。

  「儘管如此,並不能說明一切,我看,還是探清楚的好。」東方傑沉聲說。介蘭瞇眼瞅看兒子,笑問:「新媳婦就要進門,覺得彆扭不習慣是不!唉!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不必害羞不好意思。」

  滿廳裡的人聞言都笑了。

  「娘。」東方傑發窘,無奈的輕吟。

  「我看這事是該查個清楚。」崔平突然說。

  大家都望向他,介蘭也問:「雪兒是你的親妹子,你總盼著她的下落,怎麼好不容易有消息了,你卻和你三哥哥一樣,不大情願似的。」

  崔平微偏頭,笑說:「我怎麼會呢?相信這廳裡,沒有誰能比我更高興雪兒還活著。只是……一別十五年,她變成何等模樣?怎會成了池家小姐?這些年的境遇又如何?有太多太多的疑問待解,實非一隻金鎖片所能概括得了的。」

  「是的!」東方傑應和:「我想的就是這樣。」

  「我也贊成,好歹得弄清楚我這位未來嫂子,她的長相如何?品性如何?處得來否?」水來心無城府,清脆的說:「可別像傅家公子一般,娶了惡妻連連喊苦。」

  大伙聽完皆捌著嘴兒偷笑。

  介蘭瞟了她一眼,板著臉斥責:「女孩兒家不安本分,哪兒聽來的混帳胡話?也不怕你四哥哥聽了氣惱,一旁聽著,別瞎起哄。」

  水靈咋咋舌,向崔平做了個玩笑鬼臉後,便安靜過到一旁。

  大廳沉靜下來,介蘭推敲了會兒後終於說:「好吧!依了你們的意思,這事究竟該怎麼辦?」

  「就交給我吧!」崔平很快的說:「我是雪兒的哥哥,也是她唯一的親人,正所謂長兄如父,她的事是該由我來作主,我即刻趕赴金陵池家,把情況先探個清楚,之後的事再作打算。」

  「這恐怕不大好。」東方傑說。

  「怎麼?」

  「先不論這位池家小姐是否就是雪兒妹妹,相信大家應該看得出池家小姐的這封信,表面是要信守盟約,但暗地其實是試探,倘若東方家不予以正面的回應,只怕她會認為咱們沒有誠意,不願守信。」

  「哎呀!」介蘭輕嚷:「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這可怎麼辦?」

  「不怕,我有個辦法。」東方傑馬上說。

  「喔!原來早想好了計策。」崔平瞅著他看,低低的笑說:「骨子裡使壞,白讓我替你說上好話。」

  東方傑揮手,笑笑說:「哪有的事?」

  他耳語:「你心裡有數。」眼光不覺飄向路小瑤。

  「你們倆嘀咕什麼呢?』』介蘭不耐的問:「傑兒,你讓她明白東方家絕對信守約定,然後再找個恰當的理由,隆重的邀請她來府裡作客……」

  「待以上賓之禮,使她倍感榮幸。」崔平接口說:「實際上,明是歡迎,暗是調查,既能當面問個清楚又能隨機防備,就像上回大伙輪番上陣,讓冒牌貨趁早露出破綻。」

  「你一定要說得那麼尖酸嗎?」

  東方傑看著他:「或者,她確確實實是崔雪兒。

  崔平輕笑,聳聳肩:「嗯,我只是說實話罷了,而且你真心希望她是雪兒嗎?」

  東方傑蹙起眉頭咕噥:「你知道的。」

  「本來知道,但現在不太確定。」

  「你……」

  「好了!」介蘭突然打岔:「你們能不能不用再私磨耳語了,我決定,就照傑兒的話去做,至於以何種名目邀請,咱們再細加商量,想是不會太難的。」她看看眾人,特別是崔平。「如何決定,可有異議?」

  崔平發覺旁人的眼光都飄向自己,遂忙說:「嘿!可別忘了,我也是東方家的一分子,當然和大家站在同一陣線上。」

  介蘭點點頭:「若沒意見,就這樣決定了。」她說。

  事定,廳內的人便各自散去。東方傑和崔平又多聊了一會兒,然後才想起路小瑤,往降芸軒去,走上回廓轉個彎,正巧看見她在前頭走,他連忙趕上去說:「剛才在大廳,你怎麼一句話也沒說?」

  她看著他笑問:「我該說什麼呢?」

  東方傑呆了呆,傻氣的笑,忙說:「就像往常一般,表示一些看法意見,你知道,我娘看重你的,你的話也多半是對的。照你看,這件事是真是假?」

  路小瑤搖搖頭,逕自向前走,饒富興味的話語便由她口中輕輕揚起:「真作假時假亦真,假作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怎是我說了算呢?」

  「那……」他攔住她,低頭詢問:「你可有什麼好的意思?」

  她抬起眉,望著他:「照我說,一切就都看著辦吧!」

  東方傑一怔,困惑了。

  御史府的邀請立即獲得金陵池家的熱烈回應,在四月中旬正好是采收臘梅的時節,人車浩蕩的來到京城。

  那街上的人見車輛紛紛、人馬簇簇,都好奇的站在兩邊觀看,七言八語,比手畫腳,就像看廟會似的熱鬧,只見那騎著銀鞍白馬的管事,領著一主子乘坐的罩蓋珠矯卉蘭車,而丫環和嬤嬤們分乘的三輛車緊隨在後,最後是載物品用具的馬車和兩名侍傭跟隨其後,浩浩蕩蕩,一路來到東方家的正門口。

  池家在金陵是赫赫有名的大商賈,東方家見如此陣勢不敢稍有怠慢,由東方傑親自迎接,命二十來人從旁協助將眾人安置在往南的紫菱院內,待主子入內更衣,稍作休息後,才在光明大廳做正式的見面。

  三個月前,東方傑在此處接見路小瑤,而今日又在此接見崔雪兒,只見門外走來一美人,身穿錦衣玉服,雲堆罩耀珠,當真華美艷麗之拯,移步如標,來到當中,恭恭謹謹的行禮問安。

  介蘭見了真是打從心底的喜歡,特別喚人抬椅賜坐,然後說了些稱讚的話。

  「不知小姐身上的金鎖片,可否借來一看?」介蘭忽然冒昧的問。

  她微笑點頭,立即自頸項取下鎖片,交由丫頭遞上前。

  介蘭仔細翻看,一面用手擦摸,接著笑著一連迭喊:「沒錯,沒錯……是這方金鎖片。『前緣今定,天賜佳偶』八字,是我親筆字跡交由師父刻造,半點不能作假呀!」說著眼眶倒濕了,介蘭上前挽她的手歎道:「雪兒,雪兒,你真的是雪兒。你讓咱們足足盼了十五年,怎忍心到今日才現身呢?」

  崔雪兒望著她,只是垂淚,眾人見了也覺心傷。

  東方傑走上前,安慰的說:「好不容易見了面,怎反倒哭個不停?還是坐下來,大家好好聊聊。」說著連忙扶起母親回座然後又問:「雪兒妹妹,十五年前究竟遭遇了什麼?你快說一說,好解了大家的疑惑。」

  崔雪兒趕忙用手絹抹了抹淚,即刻說「十五年前的夜裡,雪兒正熟睡著,忽然被一陣叫鬧聲吵醒,我朦朧睜眼一看,正好看見平哥哥往下跳,轉眼沒了蹤影,我一驚便大哭起來,才發覺自己莫名其妙的上了馬車,我不依就直嚷著要找爹娘找哥哥,但趕車的管家怎麼也不肯,只留了嬤嬤去追哥哥,帶著我和香荷急趕馬車出城門口,哪知……」

  她低吟一聲,淚珠便奪眶滾落,旁人聞見深感心酸也不忍目睹,她抹乾淚痕又繼續說:「哪知出了城門不過幾里路,也許是天黑路暗,也許是管家一時不察,馬車一個不小心整個翻落山崖谷底。」說著淚水撲簌簌的滾下來,「當時我人小身子也輕,幸運的彈出馬車落荒草上只受了點輕傷,可憐那管家父女,他們……他們相擁隨著馬車一同掉入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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