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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辛卉    


  「一大早的,你來幹什麼?」他氣定神閒的彎身揀起散落滿地的物品,不答反問。

  「我已經把我們的結婚喜帖發出去了。」她把來此的目的告知他。

  本來,她昨晚就打算告訴他這件事,可是他的手機和家裡電話一直沒人接聽。

  所以一大早,她連早餐都沒吃便趕過來,結果卻令她心碎。

  「我……我先走了。」安蕾低垂螓首,態度低調的欲逃離現場,不想再瞠這渾水。

  雖然,這場爭執是因她而起。

  「等一下!」

  「站住。」

  卓岳和朱碧雅這回倒是有志一同,同時出聲叫住她。

  安蕾頓住倉皇的步伐,立於門前,雙手緊抓著裙側,像個接受審判的犯人,靜候發落。

  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希望這次是最後一次面對這種場面。

  她累了,還是平淡踏實的日子適合她。

  緩緩轉過身,坦然的面對即將締結良緣的才子佳人,亦是近日來在她生活掀起波濤的兩位要角。

  「不把事情解釋清楚,我絕不善罷甘休。」

  朱碧雅拔尖了嗓子,不客氣的撂狠話?

  吐了一口氣,安蕾暗自替自己打氣、決定勇敢地解決問題。

  「我……」

  她啟齒,一句話都還沒說完,便馬上被卓岳斬釘截鐵的打斷。

  「跟她無關。」

  話一出,朱碧雅和安蕾都詫異不已,紛紛望向他,猜不出他的心意,摸不透他的心思。

  「阿岳,你怎麼可以維護她。」朱碧雅噘著水嫩的唇,不依的瞠怨。「事實擺在眼前,她三番兩次勾引你。」

  安蕾擰起秀眉,抬眼偷瞄著他的神色變化。心裡卻因他的偏袒而感到竊喜。

  「那又怎麼樣?」他不以為然的冷嗤。

  他冷漠的語氣使朱碧雅的心涼了泰半,不可置信的瞪大美眸,愣怔的看著他,答不上話。

  卓岳信步走到安蕾面前,覷著她好一會。

  在他炯熠深邃的黑眸盯視下,她羞赧的垂下頸子,雙頰燥熱、蔓延至耳根。

  她似乎從他宛如黑曜石般的瞳仁中,讀到了炙熱的感情……

  是她太多心、自作多情了吧?安蕾兀自否決,認定是自己的錯覺。

  好半晌,朱碧雅才顫著聲音問道:「你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被這個賤女人迷住了?」

  卓岳斂起眉,揚聲警告:「別開口閉口就是賤女人。」維護安蕾之意,昭然若揭。

  朱碧雅頻頻搖頭,眼前的男人真是那個她所熟悉、溫柔體貼的翩翩貴公子卓岳嗎?

  「阿岳,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太過震驚,無法接受他態度丕變的事實,她於是只好自欺欺人。

  「我很清醒。」他手一撈,把身旁呆若木雞、幾乎化為雕像的安蕾攬入懷裡。

  她愕然的張大嘴巴,彷彿被下了定身咒般,動彈不得,連呼吸都忘了……

  「我是被她迷住了。」卓岳字字鏗鏘,毫不拐彎抹角的坦承。

  聞言,不僅朱碧雅瞠目結舌,眼珠子都快爆出來,安蕾更是如雷轟頂,腦子裡不斷迴盪著他的宣告。

  「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我們都要結婚了呀!」

  朱碧雅哽咽的提醒他,盈盈大眼蓄滿淚水。

  看著她難過哀怨的表情,安蕾覺得她好像是硬把一對佳偶拆散的劊子手,心裡十分難受且自責。

  在愛情與道德之間煎熬,她也不好受。

  突然,她覺得男人好自私。讓女人受苦,最後受益的卻都是男人。

  不知打哪來的勇氣和力氣,安蕾猛然掙開他如鐵箝的手,以一種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漠然口氣說道:

  「你們結不成婚,別怪到我頭上來。」

  「誰說跟你沒關係?」卓岳絲毫不因她的撇清而惱怒,唇邊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就是要把她拖下水。

  本來,她不在他的計畫之內,不過,有她的加入,這場預定的戲碼勢必更加精彩。

  對付朱碧雅這個商業間諜是一回事,接近安蕾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從未想過要利用她達到讓朱碧雅難堪、痛苦的手段,之所以接近她,純粹對她有興趣,並且想挫挫她的銳氣。

  只是這個念頭,在歷經昨晚一連串的事件後,他對她有了不一樣的感觸。

  總之,無論基於何種因素,短時間內,他都不想放開她。

  「昨晚的事,你都忘得一乾二淨了?」他的墨瞳透露著曖昧春光,熱心的「提醒」她。

  聽在安蕾耳中,自然認定他是惡意挑起誤會和戰火,非常不能苟同。

  偏偏,昨夜的纏綿又是不爭的事實,她沒有立場辯駁。

  他是故意的!

  為什麼要在他未婚妻面前這麼做?那等於放棄一步登天、少奮鬥三十年的大好機會呀!

  安蕾對他「誠實」的動機感到十二萬分的困惑。

  「你們?!」

  朱碧雅氣得七竅生煙,雙手握拳、目露凶光的瞪住已被她歸於狐狸精之流的安蕾。

  隨後,川劇變臉神技似的,她淚眼汪汪望著捨不得恨、也恨不了的男人。

  「阿岳,我不會因此取消婚約,也不會跟其他人提這件事。」朱碧雅表態,嫁意甚堅。

  卓岳一臉肅穆,語氣涼薄。「何必委屈自己?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高傲千金大小姐朱碧雅。」

  他是在嘲諷,抑或勸退她死心?

  安蕾完全摸不著頭緒,猜不透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我愛你啊!只要能嫁給你,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朱碧雅急切的表明心意,願意為愛不計前嫌。

  她偉大的情操,卓岳一點也不領情,也乾脆把話挑明了說:「我從來就沒說過要娶你。」

  商場上,祭出「美人計」成功的案例比比皆是,而他差點也成為犧牲者。

  龐大的家業只准在他的掌控下下斷成長,絕不容許失敗。

  「你、你在生我的氣嗎?氣我一大早吵醒你……」

  朱碧雅心慌意亂,忽而憤懣、忽而低聲下氣的,精神狀況極不穩定。

  「出去。」卓岳截斷她,不留情面的下達逐客令。

  「我爸爸不會原諒你的!」她搬出長輩壓他。

  他勾起嘴角,輕嗤道:「是嗎?」他敞開門扉。「隨時候教。不送了。」

  被當面驅逐還是朱碧雅有生以來頭一遭,面子掛不住之餘,她也沒臉再自取其辱。

  離開之前,她咬牙切齒的指著安蕾的鼻子說:「安蕾,我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被指名道姓的恫嚇,安蕾並不感到害怕,只有滿滿的無奈和自責。

  待她一走,安蕾板著俏臉,沉聲質問卓岳:「你到底是何居心?」

  卓岳關上門,調頭踅回臥室,一邊輕描淡寫道:「我剛才不是說過,我迷上你了?」

  他的一番說辭,無法讓安蕾心服口服,再怎麼樣,她都深信他在開玩笑。

  安蕾跟在他後頭,堅持追究出答案。

  他霍地回身盯住她,手擱在浴巾上,揶揄道:「跟那麼緊,想看我換衣服?昨晚沒看夠?」

  她的臉倏地浮現酡紅,沒想到外表溫文儒雅的他,一點都不含蓄,自信的程度到了狂妄的地步。

  她又惱又窘的退出房間,守在門口,非要問出個所以然,才肯罷休。

  「總而言之,我沒興趣當你們婚姻的第三者,不要再把我拖下水。」她再度明確的表明立場。

  卓岳緩緩走到她跟前,重申一遍。「我跟她之間沒有愛情,也從來沒答應要娶她,你也不是第三者。」

  他詳細的說明,不禁令她沉默。

  那麼,在他心中,她究竟算什麼呢?

  她好想知道卻開不了口,攢緊眉心,千頭萬緒梗在心田,一時沒了主張。

  凝睇她憂鬱的神情,卓岳伸手撫平她眉間的皺摺。「在想什麼?」他的口氣很輕柔,憐惜的舉動,像在對待情人。

  不可否認地,他也患了男人都會有的「處女情結」──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而他也將她視為他的所有物,有著強烈的獨佔欲。

  他的指尖帶電般,讓她渾身一陣酥麻,忍不住重重的喘了一口大氣,平息內心的激盪。

  「她父親可是大集團的董事長,你不擔心嗎?」安蕾蹙著眉,誠摯的問。

  沒有調侃、不是落井下石,他聽得出來她話中的擔憂。

  「你這是在關心我?」卓岳認真的反問。

  「才不是!」她連忙否認,死鴨子嘴硬的辯駁。「我只是怕你把我拖下水,害我沒工作。」

  理由倒是說的冠冕堂皇,只是否決得太武斷,反而令人懷疑。

  騙騙三歲小孩還可以,若想搪塞縱橫商場數年、幾乎戰無不勝的他,就免了。

  盯著她漲紅的臉,他並沒有當場拆穿她蹩腳的謊言。僅是揚揚眉,淡淡的應了聲:

  「是嗎?」

  漸漸地,他察覺她有口不對心的壞習慣。

  嘴上逞強,事實上又不是那麼一回事,奇怪的女人,卻彆扭的可愛。

  「能當上駙馬爺,少奮鬥幾十年,不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嗎?」她不贊同他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駙馬爺?!敢情她是瞧不起他?認定他若不「嫁」入豪門,便沒有出息?

  真不知該說她單純還是愚蠢。

  即便他不是人們口中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子弟,以他的才幹要在商場闖出一片天,也絕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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