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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晨希    


  「不,請幾個工讀生把花移走;另外,代我向送花的人致意,說詞隨你編纂,原意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內容應該難不倒你。」

  呼──淡揚的風勢甚至帶有微惱的氣息。

  「小的明白。」深諳上意的柳探春自然不會以為主子此時鳳心大喜。

  但是,上司的快樂就是屬下的快樂,上司不快樂,屬下就難做了。

  她涎著臉跟進主子辦公室獻上阿諛,「經理今天的打扮也很漂亮。」

  落坐的唐思琪挑眉。「道行不夠。」

  「咦?」

  「要說甜言蜜語,你得先去拜師學藝。」

  「拜師學藝?」難道有人比她深諳阿諛奉承這門處世絕招?「誰?」

  直覺的一問,反而問愣了正翻開文件的美麗女上司,腦海裡浮現陌生但知悉她心事的俊美男子──

  怎麼搞的,突然想起他?

  ☆ ☆ ☆ ☆ ☆ ☆ ☆ ☆ ☆ ☆ ☆ ☆ ☆ ☆

  同樣是週五夜晚、同樣是特別在淡水舉行的晚會,同樣身邊有倩笑嬌聲的女伴,卻是不同的感覺。

  可法·雷懷裡摟著一名身穿連身短裙的美女,心裡卻想著另一名女子。

  那日分別之後,她是不是又獨自抱著舊情傷慟哭?

  猶記那晚,她哭得好慘,比初見時還慘上十倍,是他從沒見過的狠狽哭相,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弄髒了不知何方女士送他的名牌襯衫,又要哭又要說話,忙得抽噎不已。

  四年吶!她竟能堅守一份感情長達四年之久,讓他直想脫帽向她致意了。

  在這個未論及婚嫁的情侶偶有偷食也令人不甚意外的年代,竟然會讓他遇上一個明明出色、卻甘心守在稍嫌弱勢的男人身邊的好女人。

  他實在忍不住想鼓掌,雖然當事人此時不在,今後也難再相見。

  唐思琪。他會記住這個名字,雖然他不擅長記女人的名字。

  好比此刻,他真忘了身旁這女伴的名字,只好一律匿稱為──

  「寶貝,累不累?喝杯咖啡如何?」今晚,對於花前月下與美女手牽手逛街,可法·雷顯然興致缺缺。

  美女躺臥在俊美男子的臂彎裡,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在PUB,這等出色男子,大家玩個一夜情也足以令她回味再三。

  處在色不迷人人自迷的情境下,美女也樂於為短暫的一夜男友掏腰包付帳。

  出色顯眼的男女舉動本就容易引人注意,四周羨慕的目光在瞅見女方付費這等陣仗後,瞭然於心之餘,嘲諷的哼笑隨即揚起,而後才陸續回頭對自己的伴侶傾注款款深情。

  不久,服務生送上咖啡,與可法·雷正要執杯的手碰了下──

  花癡美女配上午夜牛郎,再怎麼出色也不過是場金錢交易,哪來的真情實心?

  泰半如是的心思意念,在這瞬間傳進可法·雷的腦海裡。

  真該戴上手套才對。可法·雷不禁後悔怕熱而脫下手套的決定。

  這麼熱的天氣為什麼戴手套?常有人這麼問他。

  如果能,他也不想戴啊。

  無奈祖先留下來的慧根──也不知道是好是壞──他能藉由直接碰觸他人感應到對方的想法。

  除非,在他碰觸對方時,事先在腦中胡思亂想形成一堵防護,以杜絕旁人的意識傳入,或者,讓自己忙得連腦子都空不出一點縫隙去接收對方的意識。

  但,人生當中總有不能戴著手套的時刻,尤其是和美女相處的時候。

  通常在這時候,他會採用後者,忙著說甜言、講蜜語,聒噪不停,長久下來便練就今日這般舌粲蓮花,成功阻絕對方意識匯流。

  當然,大灌美女迷湯,讓對方腦子攪和成一團著迷,除了他什麼都不想,也是個方法。

  只是,並非每回都能徹底防堵,難免有疏失的時候,當然也就不得不接收對方的意識。

  另外,就是他刻意感應的了,比方針對唐思琪。

  除了她所說的,他知道她更多事,在幾次的碰觸下,他清楚感應到她心中閃過的意識。

  結論只有一個:讓人心疼。

  「你在發呆嗎?」美女靠近他,吐氣如蘭。

  他輕佻地啄吻芳唇,「怎可能。」口紅味是倩碧最新的夏季艷陽。

  美女疑心地媚挑一眼。「騙人。」

  「有你在,我哪有心思想其他事,如果呆滯,也只會因為你的美而沉醉。」

  甜言蜜語呢喃入耳,身邊的佳人以熱情深吻回報。

  可法·雷當然樂得消受美人恩,化被動為主動。

  只是腦袋裡難得分心想了一些事──

  他想起那晚,想起那個好強也真心的女人。

  真怪,怎麼又會想起她?

  ☆ ☆ ☆ ☆ ☆ ☆ ☆ ☆ ☆ ☆ ☆ ☆ ☆ ☆

  「咯、咯咯咯……」

  一連串母雞似的尖銳笑聲,差點穿透可法·雷可憐的耳朵,雖然如此,他那性感的唇角仍牽著笑意傾聽,儘管內容乏善可陳得近乎無聊。

  眼前女孩的菱唇開開合合,動靜之間流動瀲灩水光,性感的粉嫩唇上塗抹著時尚流行的水漾唇膏,搭配清新眼影、薄薄淺妝及合宜衣著,讓人眼睛一亮。

  然而,若有人特別注意身旁那個俊美的男人,必會發覺在他俯視女伴的瞳眸中,並無神采彙集。

  簡單說一句:這個男人在發呆。

  「你知道嗎……」長串的說笑聲始終來自女方,她似乎沒有發現自己緊摟不放的男人,此刻正處於神遊物外的狀態,頓了下,吞口水潤喉,又繼續滔滔不絕:「聽我說……」

  可法·雷不禁苦笑,剛剛出門時,還來不及胡思亂想當頭,一道帶有惡意的意念,竟在不經意摩撞到一個陌生男人臂膀時,瞬霎殺進他腦海。

  而男人欲伸魔手的對象,就是此刻抱住他手臂的女孩。

  因為是女性同胞,所以,就算他想視而不見也很難,於是緩下腳步側躲一旁等對方出手時才出面相救。

  然後是現在──他十分後悔自己擔綱英雄救美的男主角,因為身旁這女孩美歸美,卻話匣子打開就停不了,更可怕的是,她還──

  未、成、年!

  真是倒楣啊!原想藉此來場旖旎纏綿,不料,現在的孩子竟然長得這麼超齡,身材打扮完全不像十五歲?!

  如果他今天戴著手套沒有感應到她的意念,一定會相信她剛剛說今年才二十二歲的謊話,而犯下強制性交未成年少女的罪名。

  唉,世風日下,這年頭的孩子已不可同日而語……可法·雷心底發出老頭似的歎息。

  轟隆!

  天際突然劈下一道閃電,雷鳴不己,震嚇路人腳步。

  「抱歉,我沒帶傘得先走了。」良家婦女、垂髻小姑娘們,請原諒,你們不在可法·雷大爺的採花名單中。「再──不,不見!」用力扯開女孩緊握的手。匆匆逃難,方為上策。

  然而老天似乎不想給面子,在他正欲跑開時,就啪啦啪啦地猛往地面倒水,淋他個半頭狼狽,只好就近閃進遮雨篷下,趕忙拍去落在身上的水滴。

  真怪,最近老是有水難。可法·雷忍不住自嘲。

  而這傾盆的大雨,令他聯想起一個女人的身影……

  奇怪吶,最近有意無意就會想起她。

  在他面前哭的女人不多,最擅長哄女人的他,可也從沒讓女人在他懷裡哭成淚人兒過,而上次那是例外,因為他並非始作俑者。

  不曉得她是否又獨自偷偷哭泣?在分別後的這些日子……

  不久,驟急的大雨在他胡思亂想時轉小了,可法·雷正準備離去,奈何那不知何時已重新緊抓上他手臂的細長十爪,似乎沒打算鬆手,過紅的朱唇仍兀自侃侃而談……

  啊!無路可逃!救命喔……

  ☆ ☆ ☆ ☆ ☆ ☆ ☆ ☆ ☆ ☆ ☆ ☆ ☆ ☆

  轟隆!

  平地一聲雷,拉開天氣轉變的序幕。

  啪、滴、嘩──雨水白點滴化成透明的水箭瘋狂射向地表,來得驟急突然,讓人防不勝防地狼狽四竄。

  夏季的午後雷陣雨,總來得令人措手不及,而那夾帶熱氣的窒悶感,也往往讓人感到心浮氣躁。

  這個時候,通常是咖啡館生意最興隆之際;沒帶傘、嫌雨中行走麻煩的人們,多半會就近找家咖啡館,點一杯咖啡享受偷得的優遊自在浮生半日閒。

  「下雨了。」

  某家迴盪爵士樂的咖啡館裡,靠落地窗的一處桌位上,男人突然移開原先嚴肅的公事話題,望向窗外。

  「咦?」原本俯首審視文件的唐思琪愣了一下,抬起頭。

  只見對方笑而不語,側著臉,似乎頗投入窗外行人匆匆的街景。

  售思琪不好意思打擾民族性生硬嚴肅的日本客戶難得展露的這份閒情,低頭繼續審讀文件內容。

  過了一會,雨勢轉小,綿密的箭雨成了散箭,支支分明,烏雲後的太陽也露了臉。

  「太陽雨,在我們日本又稱為狐狸雨。」

  「嘎?」她再一次呆愣。

  男人措指外頭,輕笑開口:「太陽雨,日本也稱作狐狸雨;據說,這種天候代表深山裡的狐狸正忙著舉行婚禮,所以稱它狐狸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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