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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晨希 是誰賦予雨天如此負面的定義? 電視肥皂劇中,失意的男主角、為分手而傷心的女主角、喪失親人的悲痛家屬……背景總是滂沱大雨,不是自然,就用人造。 雨,真的就這麼脫離不了悲傷的襯底角色,只能用在令人憂鬱的時候? 所以,在男友與她談分手的此時此刻,天公配合地下著雨,強調她的傷心和掉不出來的淚水? 真過分!剝奪她落淚的權利,加重她分手的陰鬱。 「我們分手吧,」二十分鐘前,她的男友──應該說是前男友,用一副沉重的表情這麼說。 「原因?」她問,努力壓抑心頭微疼的痛。 「我們不適合。」 「不適合的原因。」她追根究底,一如以往。 「你……」沉重的表情裂出一道慌張的細縫。 「我有知道為什麼的權利。」 「就是這樣才要分手!」男人的拳頭捶了桌面一記。「你就是這樣,面無表情、無動於衷,就連在談分手的現在,我都看不見你最起碼的傷心,我在你眼裡根本一點地位都沒有!」 「我們認識多久了,在交往之前你己經知道我的個性就是這樣。」她說,像往常一樣的面無表情。 「我知道,但我以為你會為我而改變。」 「我沒有要求你為我改變什麼。」言下之意,是暗示他也沒有要求她為他改變的權利。 「你總是一個人作決定,從來都不問我的意見……」 「你曾說過,你愛的就是我的獨立自主、不需要人操心。」 「你,太獨立。」獨立到不需要他的存在,也可以自己解決很多事情。 「這並不是真正的原因──」她看著他,眼神很冷靜。「對不對?」 「你──」男人又捶拳,表情是豁出去的決絕。「沒錯!這不是真正的原因,但也是其中之一──該死的!你讓我很丟臉你知不知道!朋友問我們為什麼還沒結婚,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和你出門的時候,只要一提起職業,你是知名大集團旗下的高階主管,扣除每年分紅不算,月入起碼十數萬,我是什麼?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保險業務主任,月入四萬五!你知不知道別人私底下怎麼說我?說我比不上你,說我,我是被倒貼的小白臉──我是因為你的錢才跟你交往!」 她慢慢地放下咖啡杯,自有一分舉手投足間的閒適雅致,殊不知這樣無意識、渾然天成的優雅行止,更讓對面的男人自慚形穢。 被倒貼?微抿的唇輕輕開啟,「我知道你不是。」 「那是你知道!」 她的無動於衷、他的神情激動,一正一反呈現鮮明對比。 「你在乎?」 「對!我在乎!我該死的在乎!」男人鐵了心。「我決定要在事業上衝刺!我不想輸你,也不想再被別人說是被倒貼的小白臉。我要跟你分手,否則我這一輩子都會活在你的陰影下不得喘息!」 不得喘息?記憶中,她從來不曾壓迫過他。 至少,沒有主動過。 一切的一切,都是外在環境以及他心裡的想法,她沒有說過一句貶低他的話,從來沒有。 「我不想仰你鼻息過日子,所以!我們分手吧,算我求你。」 她看看他。「如果這是你要的話。」 男人愣了愣,苦笑。「你果然不愛我。」見她想開口說些什麼,他打斷她兀自又道:「如果你真的愛我,在這個時候怎麼能夠如此冷靜?幸好我們分手了,彼此都有機會重新找尋自己的幸福,誰也不會耽誤誰。」 話說完,他先一步離開,帳單一如以往──還留在桌面。 矛盾的結論讓她哭笑不得,他愛她的原因之一,是愛上她的冷靜個性,偏偏,現在又挑剔起她的冷靜。 同樣的特質不變,他的喜惡卻改變了。 冷靜的眼輕抬,帶有「怎麼說」的詢問意味,可是該回答的人卻早已離去。 回過神,付清下午茶帳單走出店門,停在遮雨篷下。 雨繼續下著,她想起自己沒有帶傘,來往的行人手中默契地都持有一把傘,群體的整齊更襯出她的與眾不同和落寞。 從今以後,又是一個人了,她想。 隔了四年,自己是不是還能適應一個人過日子的生活? 突地,一陣踩水奔跑的雜沓聲停在遮雨篷下,似乎跟她說了什麼,但她沒有聽見,自顧自地沉溺在哀傷的思緒中,整個人像掉進海中浮沉般,迷惘不己。 就在這瞬間,也許是受到突來雷電的驚嚇,也許是其他說不出的原因,一顆溴,突兀地掉了下來。 剛好被身旁躲雨的人看見了,發出錯愕的聲音── 「小姐──」 她也被自己嚇到,鮮少哭泣的她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流淚?!流得這麼後知後覺又措手不及,最後……只好狼狽地蹲在原地哭泣。 錯過該流淚的時機,流下的淚水就像失去溫度的咖啡,只會讓喉嚨更加苦澀。 如果早一點流淚,或許她還能留住他。 如果早一點哭泣,或許他會因此感動。 如果早一點……偏偏,在這時候,淚腺才開始發揮作用,來不及挽回什麼。 「如果你不想讓我在這邊躲雨,那我走好了。」頭頂上的聲音困窘地說上兀全沒想到自己那麼不受歡迎,自尊心大傷。 「不……不是……」她伸出手,無巧不巧握住對方的,傳遞溫暖的大掌像浮木,令她緊握住不放。「我……不是……」 「你……」不意會被對方握住手,男人莫名震了震,看著她,不發一語。 她,唐思琪,一個剛與男友分手的傷心女子。 他,可法·雷,一個只是想要躲雨的無辜男子。 這是── 他們第一次的相遇。 第一章 設計簡單俐落的辦公室裡,英挺健壯的棕髮男子以法國式的優雅將女人困在辦公桌和自己之間。 合該是浪漫的旖旎時刻,男人的笑容卻僵硬得像冷凍食品,喉結顫抖地上下滾動,困制的身形彷彿是被按下定格鍵的電視螢幕,一動也不動。 咕嚕……辦公室飄著他吞嚥唾沫的聲音。 起因──是距喉前一公分不到、銳利的鋼筆筆尖,距離拉得正好,再前進半公分就能刺進他喉嚨,直逼大動脈。 東方男人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對法國人來說,那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牡丹花千萬朵,不必為了其中一朵損耗自己的生命──這是天生浪漫的法國人的邏輯。 「能不能……收回你的鋼筆?」修拉特困難地發出聲音,決定撤兵。 「能不能,收回你的魔爪和獵艷的想法?」相對於他,手握鋼筆抵在人家喉嚨上的唐思琪帶有一種──豁出去的冷靜。 雙手作出投降貌,身形一退,修拉特乖乖配合。 所以唐思琪也收起鋼筆。 「印象中,東方女人都被以溫柔美麗又帶有一點神秘感來形容。」端正領帶,修拉特苦笑著說:「你神秘感有、美麗也有,就是一點溫柔都沒有。」摸摸脖子,慶幸沒被開個大洞通風。 「那要看是對什麼人。」對付法國登徒子,溫柔只會寵壞他們、弱化東方女性剛強的一面,讓他們誤認為只要頂著浪漫法國的桂冠,就能四處獵艷,無往不利。「回到正題,這合約你覺得如何?」 「輕鬆點,我們之間有必要那麼嚴肅嗎?」 「有必要。」美女的答案來得又快又篤定。 「合作三年,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心才對。」修拉特不死心,握住唐思琪的手深情凝視。「在我比蔚藍海岸還要清澄的眼中,你難道沒有發現我對你的愛意?」 「我只看見你眼睛周圍兩個黑眼圈外加些許眼屎,呈現縱慾過度的跡象。」 修拉特立刻傚法西施捧心,「你這麼說真讓我痛心。」疼啊…… 「相信閣下的心,再生能力不亞於蜥蜴。」甚至高過不死鳥,燒一次,重生一次,沒有死的時候。 「思琪啊思琪,」修拉特搖頭大歎無奈,「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心不變,自從三年前第一次接洽生意之後,我就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很遺憾,我從來沒有在上班時間穿過裙子。」唐思琪輕抬蓮足,展現淺米色的褲管。 換句話說,她唐大小姐從來沒有石榴裙可供人膜拜。 俊挺又柔情的臉垮了下來。「那只是個比喻。」這東方美人真的深諳澆人冷水的訣竅。 只可惜,唐思琪沒有慧根理解對方的幽默,也不想有。 三天前才與交往四年的男友分手,撕心裂肺的痛楚未盡,現在只想休養生息,做回當初平靜的自己,不想沾腥。 然而……因為情字所受的傷,要怎麼做才能止疼、才能痊癒? 如果有特效藥,請來個人告訴她到哪兒買好嗎? 「合作內容大致沒有問題,不過關於合作所得利潤的分配比例,我有點意見。你得說服我接受,為什麼涵碧只能拿百分之三十六點五,這個比例我拿回法國,一定會被老闆送上絞頭台受刑。」他還年輕,青春正當紅,不想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