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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程庭 還不是為了陪他大爺在夤夜時分,漫步在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山間小徑,順便夜觀星象,高談世界局勢! 「不都告訴妳要乖乖的,別輕舉妄動嗎?」陽格絲毫不介意翩飛的冷淡,仍自說白話,「結果呢?妳就是不聽話,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你不也告訴我『沒事』,結果呢?還不是被人擄來丟棄在不知名的山上?」受不了陽格的自以為是,翩飛冷淡響應。 白天,他們共同經歷一場驚心動魄的銀行搶劫案件,並且被歹徒挾持為人質,十幾個小時下來,他們歷經與警方競飆的飛車奔馳、藏身隱密處以躲避警方的追逐,換了數種交通工具,一路顛簸之後,終於被歹徒拋在這個山區。這十幾個小時他們都被蒙住眼睛,自然不知道這裡是哪片山區,而那群搶劫犯也早已逃匿無蹤了。 山區裡,一片的原始,完全看不出有絲毫的人工雕鑿,他們身上的證件、手機、值錢的、不值錢的,全被歹徒搶奪一空,現在他們除了不知身在何處外,台灣大哥被遣送火燒島,中華英雄無用武之地,就連沒有距離的如今都離他們遠去…… 唉!翩飛第一千三百零五次歎息。 他們已經在這條不知通往何方的山中小徑走了一個多小時,沒辦法主動與外界聯繫,也沒看見半個人影,究竟她還要走多久才能脫困? 「原來,」陽格沉厚的嗓音帶著一絲笑意迴盪在寂靜的夜裡,「妳是擔心我,才眼巴巴的追出來,然後就被歹徒順便帶過來了!」 「誰擔心你了,你沒聽過『好奇心殺死一隻貓』嗎?我就是那只倒霉的貓!」即將在這荒涼山區遇難的貓。 「原來妳這麼關心我,真令我太感動了!」沒理會翩飛的冷言冷語,陽格繼續發揮他自編自導自演的功力。 翩飛狠狠的用目光殺他一百零八刀。 「你可不可以認真一點?我們都在山裡走這麼久了,除了樹和草什麼也沒見著,你都不擔心我們會在山上迷失方向嗎?我可不想死在這裡!」 一整天除了早餐外,她沒有再進食,又餓又累的情況下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走多久,就這樣死掉,一定不美! 「別緊張!」陽格揉揉她的發安慰她,「台灣就這麼一丁點大,交通工具能到得了的山區不見得有多原始,只要我們順著下山的路走,一定會遇到人的!」他將雙手置於身後,信步走著。「妳應該學學我,『安步當車』!」 「安步當車」這句成語是這麼用的嗎?死老外! 翩飛將妒恨的眼光調向陽格的雙腳,他老兄腳上雖然穿著皮鞋,但屬半休閒式,皮質柔軟,鞋底更隱藏著舒適的氣墊。 反觀她,兩吋半的細跟涼鞋早把她細嫩的腳底板磨出水泡,「車輪」都快破了,要她如何「當車」? 「喂!」翩飛拉住陽格的衣角,強迫他停下來。「把鞋子脫下來。」 「幹嘛?」 「我們交換鞋子穿。」野蠻女友的片段出現在翩飛腦中。 陽格瞥一眼她的三吋金蓮。這未免太污辱他了!她想把他的大腳丫塞進她的娃娃鞋裡? 他絕對不會和她交換鞋子穿,不過看得出來她的腳恐怕是真的很難受了,仍是乖乖的脫下他的鞋。 翩飛朝難得聽話的陽格甜甜一笑,開心的解下腳上那雙美麗卻不實用的鞋,將纖細的小腳套進陽格船似的大鞋裡。 啊? 她抬起腳,他的大鞋順勢飛出,畫出一個美麗的弧形後,咚的一聲,落在她前方五十公分處。 野蠻女友的橋段無法在此時此刻重映。 什麼嘛!簡直像小孩穿大人鞋!翩飛不滿的瞪著陽格。 「沒事腳長那麼大幹嘛?又沒獎品可拿!」 「誰說的,高中時參加一百公尺競賽,就是靠著我的大腳硬是贏了第二名三公分的距離,當時的獎品是越野腳踏車一輛。」陽格開心的笑了起來,一口白牙在暗夜裡顯得特別閃亮。 喔!拳頭好癢! 翩飛幻想著她有力的拳頭結實的吻上他欠扁的臉頰,他口中亮晃晃的白牙應聲而落,一顆、兩顆…… 算了!早知道他是個無賴,跟個無賴計較只會氣壞自己,怎麼三年前的教訓還沒讓她學乖呢? 認命的歎口氣,她只好繼續慢慢的走上茫然不知通往何方的路途。不過她再也不穿鞋了,她寧願赤腳,也好過繼續被那雙無用的涼鞋蹂躪。 「妳赤著腳走路,很容易受傷的。」陽格追上她。 「穿著那雙鞋繼續走,我一樣會受傷。」所以她寧可選擇片刻的舒適。 「但赤腳更危險!」 「沒事,在這荒涼得讓人掉淚的地方會有什麼危……啊?啊!」才說嘴便打嘴了。 像是有什麼尖銳的小刺刺進翩飛的腳板,她疼得跳起來,卻也讓另一隻腳踩中另一個地雷,兩隻腳雙雙中彩。 「好痛!」翩飛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兩隻腳輪流不停跳著,都很痛,不知道應該先救哪只腳。 「先坐下,把腳抬高讓我看看。」陽格立即扶她坐下。 「不要!」坐是坐下了,不過翩飛堅持不肯把腳抬起。 「妳不抬起腳,我怎麼處理妳的傷口?」陽格握住她細緻的腳踝,兩方互相堅持。 「不要!不要!姿勢好醜。」開玩笑,她身上穿的是連身短裙,把腳抬起來擺在他眼前成什麼體統啊! 原來她大小姐是不好意思把腿伸到他眼前,陽格差點失笑。「小姐,我替妳擺弄過更醜的姿勢,那時候妳怎麼沒抗議?」 三年前那場歡愛的情景突然清晰的浮現她腦海,羞赧的紅潮瞬間漫過她原本白皙的雙頰。「你……你胡說!」 「我胡說妳幹嘛臉紅?」 「天色那麼暗,你又看見我臉紅了?」話雖如此,她仍用雙手捧住她發燙的臉頰,生怕真洩漏了她的羞糗。 陽格好笑的看著她嬌羞動人的風情,讓人忍不住想……繼續逗她。 「天色那麼暗,妳幹嘛怕我看見妳的小褲褲?」 厚,大無賴! 又羞又疼的情緒,讓翩飛眼眶漸漸泛紅。氣死人了,無賴!無賴!大無賴! 瞧著翩飛氣惱的模樣,讓陽格心口漫過一陣心疼。他決定不再逗弄他,輕輕坐在她身後,將她安置在他大腿上,開始清理她腳上的傷。 「該死!都起水泡了,妳怎麼不早告訴我?」看清她腳上的傷,立刻讓他臉色轉為陰鬱,一半為自己的大意,一半為她忍著不說。 細碎的玻璃刺破她的水泡,才讓她疼痛難當,而他還浪費時間逗弄她,他真該死。 翩飛倔強的咬著下唇,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拒絕跟大無賴交談。 「對不起。」陽格低聲道歉,一開始他若不為了更瞭解這場疑點重重的搶案而讓搶匪也擄走她,現在她也不會受傷了。 他的道歉讓她怔愣,老實說,從小在國外長大的他,一直是很有紳士風度的,只是他總在她面前耍無賴、使霸道,所以他突然的道歉反而讓她不知所措了。 他讓她坐在他懷中,有力的雙臂自身後環住她的肩,她敏感的背部隱約感覺到他結實債張的胸肌及溫熟的體息,她可以從他緊繃的身體感覺到他在生氣,卻也明白他的氣惱中恐怕自責的成分更多。然而他為她清理傷口的動作卻無比輕柔,深怕傷到她似的,那專注的神情與溫柔的舉止,害她的心臟又開始不規則跳動了。 他粗厚的大掌輕輕拂去她腳底的髒污,修長有力的手指小心翼翼為她挑去夾藏在傷口中的細碎玻璃,輕揉慢捻的碰觸,在她腳底引起一陣搔癢,她害怕得想抽回腳,卻被他制止。 「很痛?忍著點,我會很小心的。」 他誤會她的舉動,輕聲安慰。輕言暖語以及他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頸間,沒能平撫她的情緒,反而令她不住顫抖。 陽格清理好傷口後又拿出他的手巾,撕成兩片分別綁在她雙腳,直到處理完成才發現她的顫動。 「妳會冷?」夜越深,山裡的空氣越清冷,風也不知為什麼越來越大,而她的衣著單薄,縱是夏天,也禁不起山裡的寒意。 他脫下西裝外套仔細為她披好,然後蹲在她前方。 「上來吧。」 「幹嘛?」 「我背妳。」 翩飛瞪著他寬厚的背,一陣怔忡。 她該知道的,她總是對這大無賴沒轍不是嗎? 他總是在吃定她的同時,又展現對她的溫柔呵護;讓她氣得想打人,又令她感動得想掉淚,然後更傻傻的掉進他精心佈置的陷阱,習慣他的無賴,喜愛他的陪伴,讓他的一舉一動深深影響她的情緒,讓她變得不像自己、無法掌握自己…… 三年前是這樣,現在--令人沮喪的--也是。然而三年前她乘機逃了,現在呢?她還有機會逃跑嗎?更重要的是,她還想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