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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童景遙 夏夜,街燈暈黃著喧囂的台北街頭。 一股恣意縱情的氛圍,似乎也開始騷動起人們心底那份冒險的衝動。 眼見街頭頻頻燈紅換綠,長長車陣卻絲毫沒移動的跡象。 華學凱坐在車裡,瞥了一眼腕上的表。七點十五分,他心裡不禁暗驚—— 遲了一個多小時,看來一頓臭罵肯定躲不掉了。 他無奈的望著冗長車陣,一面暗責自己過分的自信,還以為能在這周休的前晚避過車潮。 可偏偏也是性格中這股自信,讓他非常勇於冒險嘗試任何事物。 車上音響正放著U2的搖滾樂,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忍不住跟著打拍子。 從照後鏡裡清楚看到的他,不知是因為二十八年的人生歷練,還是醫職使然,那連同性不免驚歎,充滿陽剛味的五官,除了高挺的鼻樑,寬薄內斂的唇型外,最吸引人的莫過於濃眉下的那雙眸子。 那炯然沉穩的目光中總隱約透著待發的熱情。尤其是當他嘴角微揚露出笑容時,又透著一股令女人幾乎窒息的靦腆稚氣。 雖然這矛盾的特質在學凱身上完美的結合,使他從來不缺女人投懷送抱。但他一向自律甚嚴,從不亂搞男女關係。 這一點看在那群死黨眼裡更是氣慪,奎文就常笑他是男人中的稀有動物,該被列入保育才對。 對這樣不一而足的調侃,學凱向來一笑置之。只要與他深交的友人就知道,這嚴謹的生活態度全是因他出身背景使然。 說起華家淵源,得自五十年前移民美國的華老太爺說起。從爺爺開始到學凱的父親,華家代代投身醫界,幾十年下來,如今在美國醫界可說是極負盛名,地位德高望重。 對身為華家第三代的學凱而言,繼承家族的衣缽是理所當然,而身為獨子的他,更是肩負將家業發揚光大的重責大任。 雖然當初父母親希望他在美求學就業,但是爺爺卻說人不能忘本,堅持要他隻身回台磨煉磨煉。 就這樣,他在高一的肘候回到台灣,畢業後便順利考上了醫學院。 也應了「虎父無犬子」的那句話。 學凱在校時,成績樣樣優異出眾,人尚未畢業,就巳被多家著名院所看重,頻頻開出各種優渥的條件,等他點頭上任。 但學凱都一一婉轉回絕了。 理由自然是他必須回美接掌父親的醫業。 可實際上,每到夜深人靜時分,他總忍不住問自己:華學凱,回美國過那被安排妥當,眾人眼中完美的人生,是你想要的嗎? 叭—— 突然的一聲尖銳的喇叭聲將他拉回了現實。 車子開始向前行駛,車陣漸漸疏通開採。他二話不說,立刻踩了油門趕往餐廳赴約。 今晚這場聚會,是高中幾個死黨輪流主辦的固定飯局。 雖然畢業多年,但幾個男人總會固定約個時間,嘗嘗美食,順便聯絡彼此的友誼。 這聚會對這群小有地位的男人而言,自然是相當珍貴的時光。 停好了車,一腳踏進餐廳的圓形拱門,學凱快步的走過種滿茂盛六月雪的石徑。 因為遲到,他無心品味空氣裡那風信子的香氣,更對身邊華麗的景致視若無睹,急急在侍者的帶領下,走進了那一群死黨預定的包廂。 「怎麼搞的?我這住最遠的人沒遲到,你們卻敢姍姍來遲啊。」一臉落腮鬍的老莊指著他說。 「我不是最後一個?」學凱高興的望著一旁的空座。「奎文也遲到。」 「他還塞在路上。那你呢?有沒有比較新鮮的說法啊。」老莊問他。 「一到周休,台北人都恨不得插翅飛去度假,哪像我們想走都走不了。」子駿挪了挪壯碩的身軀又說:「你們如何我不清楚,不過我可是餓嘍。」 學凱看了看老莊,兩人立刻很有默契的說:「那先上菜,邊吃邊等吧。」 只見學凱點點頭,侍者立刻由地窖裡取來一瓶七十四年的摩拉雪爾紅酒。 精於品酒的老莊一見這般珍品,兩眼立顯光彩,直嚥口水問他:「有什麼大事需要用這麼好的東西來慶祝啊?」 學凱將目光移到子駿身上解釋道:「他下個月要去澳洲了,今晚算是餞行,當然得要特別點。」 「搞建築的跑到澳洲去幹嗎,養牛啊?」老莊搔著鬍子問子駿。 「你真沒記性,他是接了那個大型連鎖購物商場的企劃案啊。」學凱要他自個解釋。 「對啊,這案子一過,我就帶著老婆一起移民了。」子駿接著說。 「好小子,千萬美金就等你去賺了。」老莊拍著他的肩膀說。 於駿一面憨笑,一面應著舉杯。三個年近三十歲的大男人,嘴上雖不說,但端見滿滿一桌菜沒人動,自然不難看出離別終究是令人感傷的啊。 學凱見氣氛低落,立刻轉了口氣:「他這次是去為國爭光,我們該為他高興才對呀!」接著又對於駿說:「等你安頓好,地頭熟了,下次聚會乾脆就在澳洲辦,你說如何?」 「那有什麼問題,我就等著你們來。」子駿開心的應著他的話。 這下子離別的氣氛果然驅散不少,三人也才動起了刀叉。 而聊著聊著,話題卻突然轉到了學凱身上。 「對了!學凱,前陣子不聽你說要回美國去,何時動身啊?」子駿問。 不知怎麼著,學凱一聽這問題,就彷彿骨哽在喉,連話都說不出來。過了半晌,才意興闌珊的回答:「暫時……沒這個打算了。」 子駿難得見他這副為難樣,就盯上這話題,窮迫猛問著。 學凱無奈,灌了口酒才又接道:「這趟回去,說得好聽是繼承家業,其實我媽是另有目的。」 「逼你結婚對吧?」子駿笑說:「華伯母果然毅力驚人,這麼多年來屢戰屢敗還是沒放棄。」 說著老莊隨即擺出俠女姿態,跟著子駿一搭一唱的說:「要真長得不錯,你就別挑了。再不然從醫院那些小護士裡挑一個也行啊。」 「你饒了我吧。就算我媽再中意,我也不可能娶個只見一次面的女人。結婚這檔事說什麼我都要自己做主,決不妥協。」 「一次?我以為你們已經訂婚了呢。」子駿說,老莊一旁也猛點頭。 「如果吃過一次飯就論及婚嫁,那我的未婚妻恐怕已經可以從中正紀念堂排到國父紀念館了。哎呀……」 學凱一激動,竟失手把醬汁濺在白色的襯衫上。 老莊和子駿見他這失措的模樣,立刻笑得前撲後仰,樂不可支。而學凱只能一臉懊惱,扔了餐巾起身往洗手間走去。 在洗手間裡,學凱邊洗邊想著:自己不能再這麼浮躁慌張了,他要趕緊跳脫出這失控的情境中才行。 稍稍洗淨了污瀆,他順手用冷水拍拍臉,便隨即走了出來。 可誰知才說要恢復冷靜的他,一出來就拐錯了方向,走到大廳的另一側。 正當學凱為自己的不留神燠惱時,無意瞥見坐在側位上一個身影。好巧不巧,那女人也同時看見了他。 本來他是不在意這樣的四目相接。但是她瞬間閃避的眼神,不但引得學凱回頭端詳,最後還忍不住停下腳步觀望。 學凱見桌上只有一杯果汁,她手裡燃著煙,臉則不自然的撇向窗外。儘管如此,她化著濃妝的臉上還是有股掩不住的逼人靈氣。而身上一襲削肩黑洋裝雖然過於成熟,卻襯得她肌膚白嫩水透,如水仙一般引人遐思。 當他將視線往下移,這才看到纏在她手腕的白色紗布,一個念頭倏地閃過他的腦海,他的確見過這女孩。 有了這個結論,他便鼓起勇氣主動上前問:「對不起,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只見女孩微微瞥了一眼,放低了視線冷冷回答:「你認錯人了。」 學凱不放棄,索性走到她面前,仔細端詳著她。 「你別怕,我不是什麼無聊男子。不過我確定見過你,因為我對你手腕上的傷印象很深。」 她一聽,趕緊捻熄煙,將手藏在桌子底下。臉色—沉,相當不悅的說:「你這人真奇怪。我都說不認識你,幹嗎還一直問啊。就算見過我,那又怎麼樣呢?」 她一時情急轉過頭來,學凱看見她頰上的淤青,立刻意會過來說:「我想起來了,你身上的傷是我治療的,你就是前天被送進醫院……」 「是又怎樣?我又不是沒付醫藥費?」她揚聲打斷他的話,雖然一臉生怯,語氣卻充滿了敵意。 「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想問你的傷……」 「多謝你關心,我很好。」 她生硬的語調彷彿在暗示談話到此為止。但學凱卻還是站在桌前不離去,因為他心裡納悶,一向能言善道的自己,這會兒面對她怎麼會結巴起來呢? 而他之所以對這女孩印象深刻,就是她被送進急診室的那晚,即使身上多處淤青,手腕也有嚴重的挫傷,但她卻始終沉默不語,別說是喊疼,就連淚水都沒掉下一滴。而在處理好傷處後,她竟趁醫院人員不注意時不告而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