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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亭語 穎青的胸口怦怦地狂跳,分不清是因燃燒的熱情,抑或是大膽放浪的舉動,然而她不後悔,更不想離開,輕柔而主動地咬吻他的唇舌,艷俏的臉蛋柔美得教人心顫,足以教任何男人瘋狂,甘心匍匐在她腳邊任她驅策。 他的吻帶著壓抑而溫柔,穎青意亂情迷地軟軟偎在他懷中,雙臂勾著他的頸項,沒有熾烈的熱情,卻令她的心蕩漾在濃情汪洋中,心醉而滿足。唔,她喜歡他這樣吻她…… 一個焦急的聲音打斷了難得的甜蜜溫存,窗外的人大聲稟報道:「大夫人!寨外有人叫陣,二當家請大夫人趕緊出來主持大局!」 穎青如大夢初醒,艷頰緋紅地離開他懷中,而他也彷彿尷尬地捂著唇,清了清喉嚨故作淡然地道: 「你出去看看罷。」 她離開床沿走了兩步,卻又忍不住回頭望他,偶然乍現的兩情相悅是她心底的渴望,可虛無縹緲的感覺也令她不安,她好想要從他口中聽到信誓旦旦、永生不棄的承諾。她怕自己此刻走出這間房,再見時又是那教她恨得牙癢癢的瀟灑。 「大夫人,事態緊急,請大夫人趕緊出來吧!」門外傳令兵數度焦急地揚聲催促道。 見她遲疑著不肯離去,他清朗的眸子閃過溫柔,揚起了俊逸的笑容道: 「小心點。」 穎青輕抿著唇,卻不禁漾開了甜笑,他的關心教她心頭暖洋洋地。 「嗯。」 *** 抗天寨外,雙方隔著一段距離談判,除身上還掛著傷的高鴻光外,榮王爺竟也來了! 這一次朝廷不再輕敵,著著實實派出兩萬精兵,好一舉除掉抗天寨,在此生死存亡的時刻,穎青心湖反而無限清明。望著父親臉上複雜的神色,她心中亦是五味雜陳,自幼讀聖賢書,天地君親師不可違犯,而今她叛了君、逆了父,父母的養育之恩她竟以不孝回報,心中又何嘗不難受? 「青兒,你過來,只要你肯悔過,聖上就會原諒你一時的糊塗,你別再是非不分了!」王爺痛心地斥責道。 「爹爹,這世間,誰是誰非真的那麼清楚明白嗎?抗天寨的人自給自足,所殺者皆是罪行重大的貪官污吏,從不枉殺一條人命,難道他們就該被趕盡殺絕?」穎青道。 「青兒,你莫再冥頑不靈了!再戰下去抗天寨終究還是會輸,現在投降,為父定能保他們一命。」王爺嚴厲地試圖說之以理,然而穎青的反應卻是嘲諷地淡淡一笑。 「爹,女兒並不天真,招降之後他們只有任人宰割的分,若你們今日來此的目的是這個,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穎青冷冷地道。 「青兒!你連爹的話都不信了?!」王爺不禁臉色陡變,這就是他養出來的女兒! 「郡主,在下以人格保證,抗天寨投降後絕不傷任何人性命,請郡主為寶貴人命著想,趁早化解這場干戈吧!」高鴻光也忍不住出言擔保。 「狗官!我們不降便是不降,有本事就來宰了我們,不用說得那麼好聽,我們抗天寨的人吃狗官的虧吃多了,誰信你們誰就是王八龜孫子!」三當家大聲道,群匪立即紛紛附和,對王爺的提議絲毫不動心。 「提督大人,請恕小女子直言,害諸多官兵喪命的,正是善惡不分的你!」穎青揚聲道,嬌嫩的嗓音透露出一股凜然正義之氣。「他們投身軍旅本該征戰沙場,對抗異族、守衛河山才是,如今卻對同胞干戈相向。而身為朝廷重臣本該以天下黎民百姓為念,可那些貪官卻只圖一己之私,不顧百姓死活,教河南饑殍遍野,餓死、病死路上的百姓多不勝數,這些數以萬計的性命,全都得算到做官的頭上!提督大人若是清吏,若有正義之心,那麼你的同僚知法犯法、殘害百姓之時,你又做了什麼?若朝中大臣儘是官官相護、文過飾非,天道正義又在哪裡?做官的殺好人是理所當然,土匪救百姓卻罪該萬死,這樣的朝廷、這樣的官吏,降來做什麼?!」 隨行的士兵大多是平民出身,要他們攻打抗天寨本已是天人交戰,此刻聽穎青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與抗天寨對抗的意念不禁更薄弱了。這些土匪千里迢迢特地跑到河南去,不是為了隨便殺兩個官吏,更不是要侵佔賑災糧餉,而是為了無辜的百姓啊!他們又怎麼能為了罪該萬死的狗官,對替天行道的英雄動手砍殺呢? 然而王爺聞言卻怒氣填膺,低吼道:「青兒!你是糊塗了!你別忘了你的身份是堂堂的郡主,怎能對朝廷出言不遜?!」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穎青深吸一口氣,突然朝榮王爺跪下,盈盈叩了三個頭,強忍著喉中的哽咽,堅決地道:「爹,請恕女兒不孝,從今天起,女兒再也不是郡主,而是抗天寨大當家百抗天的妻子,與寨中的眾人一般,是朝廷眼中的土匪了。」 榮王爺聞言臉色一變,而抗天寨的眾人卻幾乎拍起手來,對穎青更是欽佩得五體投地。 忽然四周沉靜了下來,只見一匹駿馬緩緩策來,馬上頎長落拓的男子臉上掛著瀟灑的笑,儘管臉上傷痕未復,卻有種頂天立地的豪邁氣勢。 「大當家!」抗天寨眾人歡聲雷動,還沒開戰,卻似乎已打了勝仗。 「抗天……」 穎青愣愣地凝望他馳近她身旁,低聲道。「你的傷……」 他的傷勢明明還那麼重,連起床都有問題,如今踏上戰場,卻彷彿生龍活虎,穎青的擔憂深藏於心,她知道他的出現足以打擊敵軍士氣,以及振奮抗天寨人心。 百抗天握了握她的手,甚至還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青青,咱們……同生共死吧!」 他…… 是特地出來與她同生共死的嗎? 天在旋、地在轉,陽光如此燦爛,一併融化了她的心。干軍萬馬都不在她眼內,現在就算要她立刻赴死,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百抗天轉頭揚聲道:「提督大人,抗天寨或有滅寨之日,天道卻無淪喪之時,朝廷一日無道,我便一日抗天,少了一個抗天寨,五湖四海將會有更多的抗天寨!」 他的氣勢震懾了敵軍,兩軍對壘,未動手,卻已先分了一半勝負。 高鴻光神色陰狠,呼喝一聲。「無恥匪類!死到臨頭竟還敢口出狂言!」 他一聲呼喝,戰事一觸即發,頃刻間箭羽齊飛,殺聲震天,戰事方酣,抗天寨眾人奮力死守家園,他們憑恃著優越的地形與訓練有素的陣容,令官兵雖死傷無數,但抗天寨畢竟人單力孤,大軍壓境源源不絕,敵人彷彿殺之不盡,寨眾只得節節敗退。 忽然,有一大隊人馬自外攻入,官兵立即腹背受敵,陣腳也亂了,混亂中只見援軍約有五千之數,穎青更加揮舞著旗幟,指揮寨眾進攻退守,目光卻離不開身負重傷的百抗天,雖然他箭矢連發、枝枝奇準,但她卻明白他重傷後強撐得辛苦。 外援有如及時雨,百抗天撐著最後一口氣,看著敵方主帥高鴻光與一蒙而男子捉對廝殺,只見那男子憑著手中一柄摺扇,將護衛高鴻光的官兵一個個打落了馬背,高鴻光奮力揮舞著大刀,但在男子摺扇俐落精準的攻勢下,越打心越驚,越打手越軟。 百抗天一眼便認出蒙而男子正是葛翊,所謂擒賊先擒王,主帥一死何愁大軍不退?此機不可失,他咬牙將弓拉滿,用盡生平的專注與氣力,箭矢如流星般激射而出,瞬間射穿了高鴻光的頭顱。目的達成的那一刻,彷彿所有力量都已離他遠去,他只覺眼前一黑,神智暈眩,朦朧中彷彿聽到穎青神魂俱裂的尖叫,他閉上了眼睛……他的身軀跌落,魂魄彷彿騰空飄蕩,他想再睜眼看穎青一眼,然而他已無能為力…… ***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穎青擰緊秀眉斥道。 「大……大夫人。」房中的眾土匪慌慌張張地直立,豪邁的土匪在她面前似乎全成了做錯事怕被責罰的小孩,那張嚴肅的俏臉比鞭子還有用。 「抗天的傷還沒好,你們在這兒吵吵鬧鬧地,叫他怎麼休息?」 「是,大、大夫人說得是。」 「還有,大當家傷好之前,不准有人邀他喝酒!」穎青瞪著他們藏在身後的手,而被識破的土匪們只能尷尬地傻笑。 「是,我這就把這條禁令加入寨規,誰違犯就得受寨規處置。」二當家說著,又轉頭朝群匪高聲宣佈。「誰敢讓大當家喝酒,我就揍得他三個月下不了床,聽到沒有?!」 群匪立即大聲應和,沒一人有意見,好像穎青說的話就是聖旨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