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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亭語 「我這乖孫媳婦求老身帶她進宮,說要親自來跟皇上表明,她今生今世都是葛家的媳婦。太皇太后也知道,老身這輩子最佩服的就是有膽識的女子,不依她也不行了。」 「喔?」皇上朝兩人走近,感興趣地冷笑道。「你打算如何「表明」?只要朕一句話,便讓你立刻教葛家休了都成。」 「啟稟皇上,民婦此來便是要讓皇上親眼瞧見,皇上想要的東西,已經徹徹底底從這世上消失了。就算皇上是「天子」,坐擁天下,有無限的權勢,也無法讓消失的東西回來。」莫雨桐淡淡道,沒有一絲懼色。面對天下最尊貴的二人,尋常百姓必定會忐忑不安,怕得直發抖。然而,到了此時此刻,她不安的心卻反而定了下來,所剩的,只有面對結果的平靜淡然。 皇上眉一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若你是打算在朕面前自盡,只怕也由不得你。」 有種奇異的感覺由她的四肢漸漸往上延伸,所有毛孔似都充斥著難言的疲憊。她的心一片死寂,不傷心,更不害怕,原來視死如歸就是這樣的心情。 「民婦雖然愚昧,也不至於以為能夠在宮廷之中自主生死……」一股劇痛襲上莫雨桐的五臟六肺,截斷了她底下的話。豆大汗珠涔涔落下,終至再也站立不住,跪倒在地。 「桐丫頭!你怎麼了?」太君驚問,衝到她身邊扶住了她。她知道莫雨桐必有打算,可始終猜測不出,莫雨桐該不會騙了她,私自喝下穿腸毒藥了吧? 莫雨桐靠在太君懷中,艱困地道:「藥……發作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服毒了嗎?!」皇上驚問。 連太皇太后也關切地起身,傳令道:「快傳太醫!」 旋即,可怕的轉變就在他們跟前發生。莫雨桐雪嫩的嬌顏一點一滴地生皺,緊致的肌膚開始鬆垮下垂,烏黑柔亮的青絲褪成灰白。頃刻間,俏麗的美人變成了老態龍鍾、雞皮鶴髮的六旬老婦。她此刻的模樣就跟兩個曾祖母輩分的女人相仿。 皇上震驚地退了兩步,胃中翻絞著。這種轉變太過強烈,就如同身處芝蘭之室,忽入鮑魚之肆,令人更加難以忍受。 原來的莫雨桐太過美善,顯得她此刻異常的醜惡。他忍不住撇過頭去,厭惡再看。 「桐丫頭!你……」太君痛心疾首地嘶喊,再也禁不住地老淚縱橫。「你怎地這般傻呀!我情願葛家滿門抄斬,也不願你犧牲自己……」 「太君……雨桐求仁得仁……」她困難地開口道。原本嬌柔的嗓音,竟也變尋蒼老。想起葛翊,她不禁心口一揪。她多麼渴望再見見他、依偎在他懷中,然而,她怎能讓他瞧見自己這模樣?她眼眶一紅,微哽道:「就當……雨桐已死了吧。」 太皇太后捂著嘴,震驚不已。女人不需要有才,美貌才是最重要的,它是女人生存最大的本錢,一生的幸福便根基於此。雖然禍患也常由此而生,但它卻是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無情的光陰奪去了她的青春與美貌,但她有足夠的時間生兒育女,成為德高望重、恩澤下代的偉大女性。容貌的重要性被人倫道德取代,只有在特定的時刻,才會偶爾憶起自己曾如何的美麗,然後自憐自傷片刻。 總之,天底下的女人寧願一死了之,也絕不願變老變醜。而莫雨桐竟…… 「太醫晉見——」太監傳訊道。 太醫受召而來,皇上見到他立刻恢復了些理智,一把抓住他道:「你快給她看看!她方纔還是個年輕姑娘,忽然就成了這模樣,你馬上將她醫回原來的樣子,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太醫惶恐,立刻去幫莫雨桐診脈。凝眉苦思好半晌,才一咬牙強忍顫抖道:「敵稟皇上,這位……姑娘所中的,該是傳聞中的「紅顏老」藥。微臣曾聽聞這幾十年來,濟南一帶曾有一婦人研製這藥害人,前後有不下二十名年輕貌美的姑娘受此藥毒害,可從沒有人復原過。自那婦人死後,已未曾聽聞有人受害,沒想到此藥居然還存在世上……只怕……這「紅顏老」無藥可解……」 「怎會無解?!你給我瞧仔細些!」皇上怒道,眼睛卻不願再往莫雨桐的方向看上一眼。只要想到她原來是如何美麗,老醜的她更加讓人無法忍受。 「她的脈象並無異狀,就與正常人一般,便是要開方子,微臣也不知該用何藥啊!」 莫雨桐聽了太醫的話,反而微微一笑。體內劇痛過去,她已覺好多了,外貌雖然變老,但她覺得身體狀況仍與平常無異,並無任何不適。 「若非知道「紅顏老」無藥可解,民婦根本不會走這一趟。」她站起身淡淡道。 「你——」皇上狂怒,瞧了她一眼,立刻又撇過頭去。「你好大的膽子,難道就不怕我殺了葛翊洩恨?」 太皇太后眉一擰,只怕葛翊殺不得。正想說話,宮門外卻傳來了騷動。 「大膽!沒有太皇太后傳召,你敢亂闖?!啊——」侍衛怒喝之後便是一聲慘呼。 太皇太后臉色一變。難道是刺客?! 那刺客來得好快,頃刻已擺平宮外護衛。只見刺客穿著錦衣衛服飾,冷酷俊魅的臉上有著令人膽寒的神情。光天化日下,刺客竟敢冒充錦衣衛混進宮來,這些大內侍衛都在混飯吃嗎?!太皇太后的震怒已達到前所未有的境界。 葛翊離開牢房後,便直闖皇宮。為了方便進入,只好擊昏了錦衣衛換上其服飾。然而,並非所有地方都可讓錦衣衛擅闖的,到了此處,他是非動手不可的了。 「翊兒!」太君驚呼,愣愣地凝著孫子,萬萬料想不到本該在大牢內的他,竟會在此出現。但桐丫頭她…… 莫雨桐乍然見到日思夜想的丈夫,激動得幾乎要不顧一切飛奔向他,但隨即想到自己此刻老醜的模樣,她摀住唇,背轉身去,無顏再面對他。手指觸摸著皺折、鬆垮的臉皮,不用瞧她也知道自己的樣子很糟。 葛翊銳利的目光環顧四周,從祖母的神態,再連想到袁河寄有緣贈毒藥的事,他一眼便已瞭解了一切。緊盯著那纖弱顫抖的背影、灰白黯淡的髮絲,徹骨的心痛從胸口泛開。為了葛家、為了他、為了斷絕皇帝的慾念,她竟然親手毀了自己,現在連他的面也不見。 若非此刻他們全在虎口,半點大意不得,他真想緊抱住她,一刻也不放手。傻瓜,真是傻瓜! 「葛翊,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內宮。光憑這一點,哀家就能立刻將你斬了!」太皇太后怒道。 葛翊銳利的冷眸射向太皇太后,冷聲道:「我勸您最好不要,否則難保我們成祖先皇得到錦繡山河的歷史不會重演。」 幾個震驚的抽氣聲同時響起。誰都知道明成祖朱棣是從侄兒手中奪取皇位的,葛翊這直接威脅皇上政權的話,簡直形同大逆不道的謀反。 「大膽!」皇上狂怒,揚聲召喚。「來人啊——」這等叛賊合該命喪當場,方能消他心頭之恨! 「慢著!」太皇太后制止了孫子的妄動。葛翊不是笨蛋,敢這麼說必有其因。她將銳眼轉向太君,冷笑道:「妹妹,這是你捧在手心的好孫子?!」 「我養孫子的本事雖然不高明,可總不會比姊姊差!」太君冷冷回道。 「你……」太皇太后氣得頭痛欲裂,深吸幾口氣後,直視葛翊道。「你若想活著走出紫禁城,最好給哀家一字一句仔細說個清楚。」 葛翊行至太皇太后身畔,附耳低聲道:「人民如水,社稷如舟。皇上這些年沉耽玩樂,甚至北巡狩獵,放任官兵擾民、為非作歹。如今大權旁落,奸臣為所欲為,太皇太后該比草民更明白人心如何?想來您更不需要草民提醒,江西寧王蠢蠢欲動,而草民也挺有興趣知道,到時天下百姓一呼百應,會是怎生的情景。」 葛翊點而不破,太皇太后卻明白他話中涵義——他若想幫寧王造反,未必不能成功!若此刻他命喪於此,他身後的勢力只怕會更義無反顧地造反。皇上這龍椅若還想安安穩穩地坐下去,最好還是不要招惹葛翊這個人,能招安便招安。她總還是他的姨婆,胳膊不至於往外彎,到時還可多他這一個有力的幫手。更何況,現在莫雨桐變成了這模樣,皇上怕是懶得將心思放在這對夫妻身上了,她又何必替自己多樹勁敵? 「翊兒的忠心果然可昭日月!皇上誤會他了,他甘冒大不敬,特意來提醒我們何人有意造反,葛家忠肝義膽,我們正該好好嘉許才是。」太皇太后微笑道。 此言一出,不但皇上錯愕,連太君和莫雨桐都不明所以。他們自然不知,太皇太后正因摸不清葛翊的實力和底細,所以對他更加忌憚;而葛翊抓准了這一點,哪還有不贏的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