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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天天 烈火中他們互相凝望,直到蓮灩兒終於化成灰…… ***** 「死了、死了!」人群漸漸散去。 韓允文仍舊癡癡地站著,肝腸寸斷。 就算來年睡蓮花兒重開,這未來沒有蓮灩兒的一年裡,他要怎麼過? 怔忡凋悵裡沒有注意身旁人來人往,迷惘黯然間沒有聽到風梅公主的輕輕歎息。自始至終,他一直專注地望著烈火中的蓮灩兒,早忘了身後還有風梅公主這個人。 他不知道,風梅公主也一直望著他的背影,眼珠兒不曾一轉,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他對蓮灩兒的感情有多深。 「我不會道歉。」固執地,風梅公主低語,不管韓允文有沒有聽到。 「我也不會再來見你,既然做不成情人,我們就做一世的仇人好了。韓允文,你莫要……忘記了我!」 癡心化成淚,那人也不懂。 韓允文癡癡地望著烈火餘燼,不理她。 風梅公主淒然一笑,淚落如雨。 「下個月我就要出嫁了,我將嫁給九門提督鞏雲為妻。韓大哥,你不祝福我嗎?」 韓允文沒有回頭,沒有說話,或許,他什麼都沒聽到。 風梅公主又怔怔地望了他良久,最後長歎一聲,黯然離去。 ***** 傍晚,韓允文搖搖晃晃地回到韓府,手裡兜著一大包殘灰。 軀體與木柴同焚,再也分不清哪些是蓮灩兒的骨灰,哪些是木柴的殘燼。因此,他只得努力將所有的灰燼都兜了回來。 「公子。」小紅擔憂地迎上來。 韓允文不理她,一個人來到花園,站在蓮灩兒子日最喜歡的花叢中,怔怔地看。良久,才吩咐道:「拿花鋤來。」 把小灩兒的骨灰葬在這裡,想必她在沉睡之中也會很滿意的吧? 韓允文苦笑。 雖然明年還可以復活,可是感覺上好像已是來生了似的,而今生,小灩兒已逝。 骨灰葬好了,他一個人坐在墳墓旁。花叢飄香,蝴蝶飛舞,小灩兒,你可在睡夢中甜笑? 睡吧!等到明年夏天,睡蓮花再開的時候,我們再在花叢中相見。 從那天起,韓允文便放棄了一切外物,每日除了必要的事情外,他從不外出,也很少理人。從早到晚,他不是陪伴在花叢墳墓旁,便是待在書房裡看顧荷花缸裡的睡蓮花。 而這兩處地方,除了他自己以外,只有小紅能照顧,其他人不許靠近一步。 人們都說,韓允文受刺激太深,有些傻了。 皇上很是惱怒,派鞏雲前來探視,鞏雲回去稟告說韓允文確實有些癡傻,皇上也就信了,不久便免了韓允文的職。 鞏雲拍手說好,韓允文卻毫不在乎,仕途名利,如今在他心中已不重要。 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一個月過去,風梅公主出嫁了。 公主出嫁,百官慶賀。 韓允文這時已不再是官,可是風梅公主還是派人送來了請帖。他把請帖拋之腦後,不想去參加什麼婚禮,他一心只想陪伴小灩兒、照顧小灩兒。 韓母也知道了他的異常,她一向吃齋念佛,從沒出佛堂半步,這時也不得不來看他、勸他了。 可是韓允文完全不為所動。 他把一切事情的經過向母親說了,包括蓮灩兒並非父親的私生女一事,韓母得知後便釋然了。 「不是你父親的女兒便好,我說他一向專情,怎會跑去沾花惹草,弄出個私生女呢?唉,你們父子倆啊,在專情這一點上倒是像得很。」 韓母歎息過後,倒是很快諒解了。 「既然如此,為娘我也就不再勸你了……唉,情之為物,造化弄人!」她歎息著回佛堂去了。 韓允文倒是有些愕然,沒想到母親居然會如此開明,或許母親和他一樣是個重情的人,所以能夠理解他對蓮灩兒的感情吧? ***** 時光就在等待中一點一滴流逝。 很快,冬天到了,冬日裡冷風瑟瑟,雪花飄飄。漫長的冬夜,韓允文輾轉反側,小灩兒不曾來入夢。 「小灩兒,你現在睡得可好?」 韓允文抱著荷花缸,問那缸裡黯淡的睡蓮根,睡蓮根無語,缸水緩緩地起伏,鱗波宛然。 「小灩兒,我的小灩兒……」韓允文喃喃地呼喚,兩顆淚珠悄悄滴落在缸中。 夜已闌珊,荷花缸禁不住冬日的嚴寒,缸中的水都快要結冰了。 韓允文急忙把荷花缸移到書房中,孤燈對缸,長夜寂寂,他鋪開宣紙,開始在宣紙上冥想蓮灩兒的一顰一笑。 白紗的衣衫,粉紅的蓮花短裙,柔麗的秀髮輕巧綰就雙鬟望仙髻,細長的眉毛畫成遠山橫黛眉,手拈睡蓮花,雙靨嫣然,回眸一笑。 對紙思人,韓允文再次癡了。 「小灩兒,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有多辛苦?等得我心都快要碎了。」他長長歎息。「你什麼時候才能再回到我身邊?」 畫上美人無語,只有缸中波紋粼粼,似在呼應。 長夜寂寞度過。冬日,也終於漸漸過去了。 冬去春來,花園裡百花飄香,蜂蝶來往。 韓允文坐在花叢中,陪伴著蓮灩兒的墳墓。 「小灩兒,你看,春天來了,百花都開了哦!我的小睡蓮花,你什麼時候才肯開放?」 他撫著墳上土,黯然歎息,又抽出腰間竹簫,悠悠地吹。 記得那時初相見,他的小灩兒便是為了聽簫而來,一夜相授到天明,聰明伶俐的小灩兒已經能吹奏簡單的曲子了。 後來幸福相伴的日子裡,他們更是多次吹簫彈琴,度過甜蜜的時光。 韓允文回憶往昔幸福的日子,禁不住微微笑了。 「小灩兒,我再吹一曲簫給你聽,是我為了思念你而作的。你在睡夢中聽到此曲,一定也會很喜歡吧?」 簫聲悠悠揚揚,那哀婉的音調,令聞者落淚。 簫聲悠悠地吹,春天也在這悠揚的簫聲裡漸漸過去了。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終於,時令到了夏天。 「小灩兒,夏天終於到了,你也該開花了吧?我的小灩兒……」 韓允文再見蓮灩兒,是在一個酷熱的午後,那時候韓允文已經等得玉面憔悴,容顏黯淡了。 那天天氣極熱,樹上的蟬兒不住地嗚叫,花叢中的香氣一陣陣飄來。韓允文獨坐在花叢旁吹簫,一曲既了,他放下洞簫,望著墳墓輕輕一歎。 「小灩兒,天氣已經這麼熱了,池塘中你的同伴們也都開花了,為何獨獨你還不肯從睡夢中醒來呢?」 靜靜的墓地毫無動靜,不遠處的垂柳後,忽地傳來一聲嘻嘻輕笑。 「誰?」 韓允文一怔,臉色一沉,揚聲喝問。 這裡是禁地,韓府上下除了他和小紅外,沒有第三個人敢到這裡來,是哪個人這麼大膽,敢無視他的命令? 那笑聲卻越發清脆了。 嘻笑聲中,一個嬌小的人影跳了出來,拍手笑道:「你這個人好奇怪喲!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自言自語呢?好像傻瓜一樣,嘻嘻……」 女孩兒的話甚是無禮,令他有重聞蓮灩兒聲音的錯覺。是蓮灩兒重生了嗎?韓允文驚喜地站起身,定睛一望,不由得心下一陣失望。 不是蓮灩兒,只是一個和蓮灩兒長得極像的女孩罷了。 同樣的髮梳雙鬟,同樣的白紗為衣,蓮花短裙,同樣的眉自如畫,年十四、五。不同的是,這少女腰間的短裙不是淡粉色,而是鮮紅色;這少女的眉毛也比蓮灩兒略長,眼睛稍大,雙頰微豐,小嘴更紅。總之,這少女一眼望去,給他的感覺雖極似蓮灩兒,但細細看來便知道不是。 更何況這少女的眼中,全無半分韓允文熟悉的感覺,而她看他時,也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只是一個長相相似蓮灩兒的女孩罷了。 難道是母親見蓮灩兒久久不能復生,怕他傷心失望,所以去找了個長相相似的女孩子來,打扮成她的樣子? 韓允文失望地歎了口氣,轉過頭去。 那女孩子卻不肯放過韓允文。 「喂!你怎麼不理我呢?」女孩跳到他旁邊,依著他坐下,毫無一絲女孩子的矜持。「人家才剛剛出來,什麼都不知道呢。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人,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韓允文心頭有些煩悶,不想理會她,站起身來看看天色,打算回書房看看蓮灩兒的本體。 前幾天就看見睡蓮花中結出一個小小的花蕾,可不知怎麼回事,那小花蕾拖呀拖,就是不開花。小灩兒啊,她不開花,怎麼出來見他呢? 韓允文撫著洞簫往回走,那小姑娘卻不肯放棄,跟在他後面攀著他的肩頭。 「哇!你的個子好高,比我高這麼多哦!我得舉起手臂才能構到你的頭頂呢。不過啊,我這麼輕輕一歪,就能靠到你的肩膀上呢,你的肩膀好寬好大,靠起來好舒服哦!」 她陶醉地跟在他身邊,歪著頭靠在他肩膀上,嘻嘻地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