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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唐絮飛 見他前去分局長辦公室,不到五分鐘,一副戰敗的公雞般垂頭喪氣出來,她便可知一二。 泰然自若,不敢面露得意,免得他男性自尊受挫,打擊他並是她這一回下人間的目的,是以忍氣求和,以成大局。 *** 冠侯從不曾如此挫敗過!而致使他現況的禍首竟是個女人,怪不得他如此痛恨女人,這實在不無道理。 自幼生長在母權至上的家庭裡,谷家又嚴重的陰盛陽衰。自小,他的自卑心態就比常人重十倍,長大後極力為自己爭取男權地位,偏偏他的聲勢太微弱、勢力太單薄,連個靠山也沒有。母親、大姐、二姐、三姐……至九姐,家庭會議席位上,他始終插不上腳來。 及長,他奮力掙脫女人國的世界,順利考取男子私立中學後,他以為終於出頭天了,哪知那才是他夢魘的開始。 高一,學人泡妞,遞紙條、送情書,一切都很順心地發展。在公車上,她是小鳥依人的恬靜淑女,那形象讓他推翻女人是可怕動物、是害人匪淺的刻板印象。 當他完全浸淫在甜蜜的戀愛初體驗時,他心目中的小淑女竟殘酷地背棄因青春當道而滿面瘡痍的他,移情別戀去,更過分的是,她的新歡竟當著他的面喊他「豆花」,男孩的自尊化做片片飛屑…… 那個年紀,正逢荷爾蒙分泌旺盛,青春痘肆虐張狂最盛之際,它要長,他又怎能制止呢? 但那一回的遭遇,也就深深痛擊了他的信心!當年代遠去,他以為不幸不再來擾,便放寬心再度接納女性參與他的人生。 那一回,他不敢掉以輕心,選擇的條件也不再重蹈覆轍。美女一律擋在門外,溫柔如水的女人亦謝絕,而谷家專出專權悍斂的女人,他也怕了。因此和他交往的女孩,只要有涉獵任一項,他便懸崖勒馬,將她三振出局。 那一回,他真的有十成的把握,「女人」這名詞,將不會再與禍水做同一歸類 偌宜,是個外貌平凡、成績平平,但家世背景不錯的富家女。他想,現在就算有人拿再多的錢也收買不了她了吧! 除去一切變數的可能性,篤定從此風平浪靜,所以他非常認真專注地投入這段感情。 她一直不曾讓他失望過,只是外在的因素竟導致他兩人無法長相廝守。 不以外貌取人,只因她的外貌長相算是安全型,而他那時也不再是豆花王子,臉上的痘影褪盡,已然還他一張清新乾淨的臉蛋。 身軀魁碩、相貌堂堂、不苟言笑,非常符合時下流行的酷哥典型,當時的他,想要吃香喝辣絕對沒問題,但他卻始終如一,專情於一人。 小宜的爸爸是得意於政、警、商三界的風光商人,商場得意後,他還打算競選下屆議員,達到政商融合的目標。 想玩政治,得花點心神在人脈的掌握上,恰巧他的三女偌宜與某官員之子是同窗,同窗的交情本有限,可絕的是,少公子已不止一次向伯父暗示,屬意他家的偌宜,希望能促成這段姻緣。 先前,他還在考慮,但目前的情勢看來,就算巴結也得逢迎上才行。是以他捉住女兒乖巧、聽話的優點,對她大施親情壓力。 父親的一席話,讓偌宜痛苦萬分。她非常喜歡冠侯,而且也將自己的未來許給他了,怎知半途卻出了狀況? 「爸,我並不喜歡邵又暉——」 「別相信婚姻非要有愛情為基礎那回事,很多夫妻的感情是婚後才培養的。」 可是那種婚姻不是沒有對象的人才適用嗎?她有男友了呀,這個父親不也知情嗎? 「爸,相親而來的婚姻才需婚後培養,那個邵又暉,和我同學那麼多年,我一點也不中意他,他那個人太浮誇、太不老實,私生活又很靡爛,您若稍用點心打探,一定可以瞭解他是那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 野心還沒壯大之前,他或許會花點心思去考慮邵又暉那孩子的品性,但現在不同,他得在選舉前打好人脈基礎,管他阿貓阿狗,只要有所助益,他都可以蒙上眼行事。 「偌宜,爸可以安排你和又暉相親,但你是知道的,那助益不大。」言下之意,此事已成定局,要她別再費心思做困獸之鬥了。 她是個孝順聽話的孩子,自小就極少違背父母旨意,即使心有不甘,也不會起而奮力反抗。 當一切已成定局,邵家也下了聘,偌宜仍不敢對當時兵期只剩半個月的冠侯提及此事,唯恐用情至深的他喪失理智當了逃兵,那時他的前途便要化為烏有了。 猶不知情的冠侯仍是一天一通電話,把所有薪俸全花在手機昂責的通訊費上也在所不惜,他期待盼望的是退伍後兩人的朝夕相處,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分離兩地,飽受相思苦的折磨。 退伍在即,不冉像初來乍到般的每天扛著重槍跑五千公尺、上山下海操得頭昏眼花,而是等待十天八天的待職假。這樣的清閒,一來他不但可以尋出路找工作,二來也可以藉機光明正大地前去找偌宜。那雀躍的心情,沒經歷過的人實在無法體會。 一樣的時間,相同的兩個人,但心態卻是大不相同。在她決定訂婚的日子,而那一天,卻剛好是冠侯光榮退伍的日子。 相戀一年半,但他有四百多個日子是待在軍中,兩人之間的維繫全賴科技文明的造物——手機,來傳遞感情。 沒想到今天,仍是靠它來做分手訊息的傳達工具。 「小宜,我的假已經確定了,是這個月十八到二十八號,到時我會過去找你,咱們一樣老地方見。」 冠侯與偌宜,並未正式將彼此介紹給雙方的父母,雖然他們都曾向家人透露已有意中人的訊息。 低調來往,唯恐的也是戀情曝光後會見光死。 十八號離今天只剩三天,偌宜不敢貿然告訴他自己已成定局且迫在眉睫的婚禮。 「冠侯,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們之間還有什麼不可坦白的?別說一個問題,就算一百個、一千個,他也應付她。 「你也和我客氣?」 「沒有啦,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 「你問吧。」 「我只是打個比方,萬一我在完全沒有選擇權下另做他嫁,你會怎樣?」 沒有選擇權的情況下嫁給別人?她怎會異想天開出這種問題來考他?但他還是全憑心思地坦白回答: 「我會一蹶不振,也可能因此進到精神病院,因為我的感情是很脆弱的。」 她曾聽說他的過去,這也因此成了她的顧忌。但今天他這一番的袒誠,更加添了她內心的痛苦——自幼家庭灌輸給她的觀念,讓她沒有勇氣拒絕父親的安排。 自小到大,父母從不難為過她,獨獨這一件,便大大傷了她的心,教她無所適從。 「冠侯,你休假的那幾日,一直到你退伍當天,我人都在美國,所以無法赴你的約,三十號也沒法接你光榮退伍了。」 敏感的他自此也嗅出她言語中不安的訊息,但他還是告訴自己,別多疑,他們的戀情是穩定的,再說兩年兵期只剩這最後十幾天,他不能因猜疑這心魔而自亂陣腳。 「那,你何時回國?」 「下個月十號。」 「好,我十號再CALL你。」 此時偌宜已淚盈於眶,但言辭間仍不敢透露異狀,只是沉默的時候比往常還多。 結果她在三十日當天,成了邵又暉的未婚妻。 不是外人傳達,而是冠侯從報刊上看見這個消息。 說是青天霹靂猶不為過,那噬心之痛是外人所無法領略的,他也應證自己的話——一蹶不振!那時他只能以藥物幫助自己入眠,那陣子,他心如槁灰,毫無生氣,甚至幾度想以自殺來結束生命。 大學時的學長湯星宇,也在這時適時出現,並伸出援手拉他一把。 猶記當年,他自困愁城,使盡方法墮落,鎮日以酒精麻醉自己。 谷母完全無法相信,唯一的兒子竟沒傳承她的堅韌,她唯一的兒子,自始至終還是逃不過情劫。如果能夠未卜先知,知道兒子在愛情面前如此軟弱,以她強悍的性格,肯定會在他出生的時候使掐死他,也不用三番兩次老要將他自情關陷境給扯回來。 湯星宇的出現,背後的推手便是谷母。 谷母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與湯星宇相遇,她便認出他來了。冠侯曾帶他到過谷家,即使多年不見,但識人能力一流的谷母,老遠便認出他來了。 「你是不是姓湯?」 星宇陪同妻小逛街,卻被一中年、但姿色尚且不差的婦人給攔阻。 他還來不及承認,谷母又更進一步確認:「湯星宇?」 一句湯星宇,喊出了斑駁的記憶;「您是冠侯的媽媽,谷媽媽俞小姐!」他一句話中竟出現兩個稱呼,不知情的人也會莫名其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