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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唐昕 由於她是奴隸身份,因此雖扮成男人,卻不能和一般蒙古男孩一起去騎馬射獵,所以在平時,她就留在蒙古包內協助婦女們保持帳內的營火不滅。這是蒙古婦女最基本的工作。 原本她不懂蒙古語,但行商跟著商人們倒也學了不少基本對話,而這十日她亦不斷學習,因此簡單的語句她尚能明白。 每一天,她都想逃離此地,但荒漠無邊,她路又不熟悉,因此只好忍耐的留下來,等待別的逃離機會。 隨著黑夜的來臨,英拓已來到營地。 這時胡茄、皮鼓齊鳴。儀仗士之金笛、銀甲相互輝映。金絲所編之箭囊插滿了彩翎,長弓盤在背後,並半舉佩劍表示對英拓的尊敬。 隨即,在銀髮長老的陪同下,英拓穿過旗門。通過儀仗隊走入此營最大的蒙古包內。 李晴兒遠遠地瞧著,只覺得這個蒙古將領似乎十分威嚴。 不多時,李晴兒便被喚入帳中幫忙烤羊肉。 這個營帳相當大,可同時容納兩百人。 帳內的舞孃跳著雁舞,歌女們唱起了古曲,氣氛熱鬧非凡。 一切全是為了慶祝蒙古第一勇士英拓的重生而設。 原來,在一個多月前英拓因怪病纏身,幾乎病死,就在大家以為他已死的時候,他又突然醒來,並且身子一日日痊癒,因此蒙古人均為此而歡欣不已。 「奴隸,將羊肉端去獻給英拓。」帖木格命令,同時加上手勢方向。 李晴兒立刻將一大塊羊肉置於盤中,並依循指示方向端了過去。 當她以微微發顫的雙手遞上羊肉時,耳畔突然聽見一句漢語:「抬起頭來。」 李晴兒連忙抬頭,目光直落在英拓身上,真想不到這位蒙古第一勇士會說漢語。 英拓在她抬頭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震動了下。 好半晌,他直盯著她,未有隻字詞組。 李晴兒盯著眼前這名五官深刻而英俊的蒙古男人,發覺他灰眸之中似隱隱透著些許悲傷。 為什麼悲傷? 銀髮老者見狀,當即示意李晴兒遞酒。 李晴兒倒了杯馬乳酒,怯怯地端至英拓面前。不知何故,她竟對此人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上是喜是惡。 可,她該憎厭這個蒙古人的,不是嗎? 英拓接過馬乳酒,一飲而盡。「再添。」他令道。 李晴兒依言一杯按著一杯倒。 老者在不久之後傳喚來一名容貌艷麗的蒙古女人。 「奴隸,你下去!」老者接著命令美女接替倒酒的工作。 「不,他留下。」英拓瞧也未瞧美人一眼。 老者雖感意外,卻也依言將美人撤下。 因此,李晴兒一整晚都待在英拓身邊服侍他喝酒吃肉。 而英拓的眼光始終落在這名奴隸身上,似悲似怒;又似有奇特的心緒,瞧得李晴兒戰戰兢兢的,不敢稍有懈怠,生怕一個不慎被識破女兒身。 翌日一早,英拓準備離去。 臨行前,他對銀髮長老道:「可否將昨晚服侍我的奴隸給我?多少牛羊任長老開口。」 老者深深地看著英拓,開口道:「既然你喜歡,奴隸就送你,不要任何報酬。」語畢,老人將正在忙著生火燒水的奴隸傳來。 英拓見奴隸一張小臉髒兮兮的,不假思索地便由自己腰間解下一方白巾,微彎下身為他將臉拭淨。 李晴兒被他的舉動嚇呆了。 回過神時,她立即向後退了開。 為什麼對她好? 瞧出奴隸的疑惑,英拓開口道:「由此刻起,你是我的人,我不喜歡身旁之人灰頭土臉,因此你必須時時保持潔淨。」 真奇怪,她的臉乾不乾淨與他何干?反正她只是個被擄來的俘虜,不是嗎? 李晴兒暗自警惕,無論這個蒙古人對她多好,她都不會感激。畢竟正是因為這些人,才會讓她與自己的丈夫分離。 想起失蹤的霽哥,李晴兒的心便痛了起來。 「蒙古人全都該死!」她一時忍不住滿心的傷悲,脫口罵道。 英拓當即接口:「謾罵改變不了任何事情,蒙古人依然生長茁壯。」 李晴兒原以為會因此語而受重罰,沒想到他只是輕描淡寫的帶了過去。並未責難於她,著實令她訝異。 「走吧!」英拓將怔愕中的嬌小身軀抱上馬背,隨即跨上馬坐在奴隸身後。 眾人對英拓此舉感到訝異,他們不明白為何偉大的蒙古第一勇士要和一名卑賤的俘虜共騎? 英拓卻不理會眾人的目光,雙腿一夾,絕塵而去。 *** 天黑前,英拓一行人停下馬,開始紮營準備過夜。 李晴兒亦協助他們紮營、生火。 英拓瞧著嬌小的身影吃力地拉著營繩、釘木樁,於是開口道:「奴隸,你過來!」 李晴兒遲疑了下,仍走向他。 此時,夕陽照在英拓臉上,令他染上一層淡淡的金光,彷彿天神一般。 天!這個蒙古男人生得真是好看。 隨即,她開始認真的打量起他,發覺他異於中原人的灰色眼眸。 在蒙古,灰眼睛屬貴族,她相信他的身份一定十分尊貴。 「有什麼吩咐?」她抬起頭,驕傲的盯著英拓。 她並不覺得自己比任何人卑賤。 英拓嘴角揚起一抹笑。「你不覺得自己的態度不像一名俘虜?」他說的是漢語。 「俘虜?好歹在中原我也是個堂堂的狀元夫……」她很快地打住,未再細說。 幸虧她及時回神,否則讓人知道她的身份就不妙了。 李晴兒不斷在心中警惕自己。 英拓劍眉微揚。「你是狀元?」俊顏似笑非笑的。 「呃,我是說……我曾在狀元府裡……打雜。」她勉強扯了個謊。 「哦?那麼你可曾聽過慕容霽?他是中原來的抗蒙副將,聽說他是當今武狀元,可是真的?」盯住奴隸的一雙灰眸中閃過一抹異常的光彩。 李晴兒一聽見丈夫的名字,臉上立即罩上一層無法掩飾的淡淡哀傷。 該死的蒙古人,居然一開口就扯痛她心裡的傷口。 「不錯,慕容霽的確是當今的武狀元。」李晴兒驕傲的回答。 「你認識他?」英拓的眼神裡掠過一抹微不可察的變化。 「當然,我……」李晴兒條地襟聲,眼淚硬是不聽使喚的流了下來。 該死的!她怎能在他面前流淚呢? 英拓靜靜的看著李晴兒,不再追問下去,彷彿他可以由這個中原人所淌下的淚水看出那份呼之欲出的悲傷。 「從今以後,你就在我身邊服侍我一人便可,不需再做那些粗重的工作。」語畢。英拓眼光便飄向遠方,似有無限的心事一般。 李晴兒怔怔地站在原地瞧著他,不明白這個蒙古人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似乎對她特別關懷。 難道他已看出她為女兒身?暗暗瞧瞧自己藏在寬大布袍下的細瘦身子,應該毫無可尋之破綻,她因此放下心來。 他絕無可能識破她是女兒身。 抹了抹眼淚,她緩步走向那頂已搭好的最大營帳,開始替這個蒙古人鋪床整被。這些日子以來,她變了很多,不再是相國府裡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小姐了。 李晴兒難過的看著自己原本柔嫩的雙手被粗活磨得粗糙,連自己看了都覺得心疼。 驀地,一雙大手執起了她的手。 她抬起頭一瞧──竟是英拓! 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他入帳來了?這一點倒和霽哥相似。 心頭頓時一悸,她怎麼會將這兩個不同的人想在一起? 「你的手磨破了。」英拓仔細地檢視著,眼裡竟像是升起了一抹憐惜。 李晴兒連忙抽回手。「奴隸的手本該如此。」不知怎地,她竟然心跳加快。 「手給我!」英拓令道,語氣有不容抗拒的威嚴與執著。 李晴兒遲疑了會兒,怯怯地伸出手,連自己都感到訝異,自己居然會乖乖聽這個蒙古人的話? 她是中了邪不成? 英拓握住李晴兒的手,掏出一瓶白色的藥膏為她細細上藥。 這一次,李晴兒一顆心仍舊怦怦地狂跳著,臉頰也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為什對我這個奴隸這麼做?」她鼓起勇氣,大膽地迎向他深邃的眼眸。 「我做事向來只依照自己的心意。」英拓微笑地盯住李晴兒。 「你、你有什麼企圖?」她懷疑地瞧住他。 「你以為呢?」 英拓冷不防地俯下身,與她的臉相距不到一指。 李晴兒的心差點跳出胸口,老天爺!她還以為他要吻她呢! 一個可怕的念頭忽然在她腦中一閃,這個蒙古男人該不會有斷袖之癖吧? 當下,她伸手將他的臉推至一尺開外。「別、別靠那麼近,我、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可是徹頭徹尾的男子漢!」話甫落,她後退了一大步,警戒地瞧住他。 英拓並未動怒,反而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看。 李晴兒被瞧得心底直發毛。「我去替你準備晚膳。」丟下話後,她便奔出營帳。 英拓勾起笑,腦中掠過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