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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唐昕 「記得,如今他人在何處?」 「當時相士身受創傷,我將他帶回府中歇養。」 「那麼,本王賞他白銀千兩作?答謝。」 「臣以為還有更好的法子。」 「哦?願聞其詳。」 「臣與他相處這段時日,發覺此人?可造之材,將來或可倚重,希望王上將他收作 門生。」 「此相士?舉人出身?」 「不,相士名?余曉先,?秀才出身。」 軒轅聿微一沉吟,回道:「本王門生皆?舉人出身,這樣吧!倘若那余曉生先參加 明年舉試上榜的話,我便收他?門生。」 「多謝王上,臣定不負王上期許。」 軒轅聿點點頭,神情略顯落寞。 噶罕瞧在眼底,心中頗覺憂心。 玄姬一直是王上的最愛,但此殊過於嬈媚,儘管她博學多才,但生性陰沈孤傲,王 上欲將她收服於羽翼之下,只怕不是易事。 「王上,您打算如何處置王后?」噶罕思慮良久,仍?定問出口。 「待梁勳被押解入京後,我打算廢後。」軒轅聿凝斂心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廢後之後,王上可打算另立新後?懿親王與慕親王皆有女已及笄,臣以為──」 「噶愛卿!」軒轅聿打斷噶罕的話。「現下?非立後的時機,過些時日再說吧!」 噶罕欲再進言,門外的侍衛恰巧進來通報。 「??王上,獄吏求見。」 「宣!」 不消片刻,獄吏恭謹地進入靜心苑。 「臣有要事?奏王上。」 「說!」 「??王上,王后……王后多日來進食極少,總是吃完就吐,近兩日更是滴水未沾 ,現下……現下已然昏厥。」獄吏斷斷續續,惶恐地把話說完。 明知王后已?階下囚,但獄吏對她一日三餐仍不敢怠慢,雖不再是珍饈佳釀,?也 是熱騰騰的乾淨飯菜,較之其他囚犯已是天壤之別。 軒轅聿聞言,面未改色,只問了句:「其他的囚犯若昏厥,該如何處置?」 「提……提桶冷水將人犯潑醒。」獄吏回答。 「那還不快去!」軒轅聿冷聲斥道。 獄吏?呆怔在原地。 「還杵著做啥?滾!」黑眸爆出怒火。 「遵……遵旨。」獄吏嚇得連滾帶爬,火速退出靜心苑。這是他頭一回見王上如此 躁怒。 噶罕心念一轉,開口道:「臣告退。」 軒轅聿揮揮手,不再言語。 退出書苑,噶罕直往地牢而去。 此時獄吏正潑完了水,玄姬悠悠醒轉,伏在泥地上,一頭長髮貼在沾污的白色單衣 上,臉色十分蒼白。 玄姬一見噶罕,原本黯淡的雙眸在頃刻間回復警戒,她勉?抬起虛乏的軀體,抬起 頭對上噶罕的注視。 「玄姬好大的面子,竟讓噶丞相屈尊移架此地。」虛乏的嗓音仍帶著譏諷。 噶罕一向視她?禍國殃民的妖婦,此番前來,必是?落井下石。 「王后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噶罕見她如此,腦中忽地掠過她十二歲那年在西宮後園翩翩起舞的模樣,今昔在他 眼前重?,他竟說不出心頭是怎番的感受。 可以確定的是,他?不樂見如今的情景──儘管他與她處於對立。 玄姬淒然一笑,回道:「倘若今日覆亡的是燕國,你的妻女被迫出家?尼,你的兄 長成為流亡在外的異客,你會如何?」 噶罕歎了口氣,凝視玄姬的眼光趨於和緩。「惟有一統天下,才能結束群雄紛爭, 戰禍連年的局面。」他停了停,接口又道:「?且梁國?非滅亡,而是壯大,王后這些 年來應該有所耳聞才是。」昔日的梁國在王上的治理之下日益富足。 相形之下,燕國軍民反而因玄姬興建皇陵而勞民傷財,民怒日盛。所幸,這一切將 因玄姬入獄而得到平緩,這是噶罕惟一感到欣慰的。 玄姬明白噶罕所言屬實,因此苦澀一笑,不再開口。 當年若非父王貪淫逸樂,不思朝政,又怎會亡國? 驀地,一陣翻湧的噁心直逼而來,玄姬雙手難受地按在胸口,口中發出乾嘔。 噶罕見狀,連忙搶上前去拉過她的手,為她壓穴止吐。 須臾,玄姬症狀稍緩。「你……」 「王后,恕臣冒犯。」說罷,噶罕非但未鬆手,反倒扣住玄姬手腕為她把?。 他雖非太醫,但年少時曾習醫,對於醫理頗有研究,診?於他絕非難事。 半晌,噶罕心頭一震,鬆開了玄姬的手,隨即匆匆離去,未置一語。 玄姬在他離去後,緊?的心神一鬆,開始感覺遍體濕冷,身子止不住地發顫。 ???「王上!王上!」噶罕一路奔入靜心苑內。 「噶愛卿何事如此驚惶?」軒轅聿極少見他如此,不由得一陣詫異。 「?……?告王上,方才臣到地牢去了一趟。」 「你去那裡做什麼?」軒轅聿沉下臉。 「臣……臣方才聽獄吏形容,玄姬王后的情?像是婦女害喜,因此臣才擅自作主到 地牢?王后診?。」 軒轅聿看著噶罕。「結果如何?」他不由得屏住氣息。 「王后確實已有身孕!」 軒轅聿聞言,良久未曾開口。 這是上天開他的玩笑嗎?當他開始對她絕望的時候,她竟有了他的子嗣! 「王上。」噶罕在一旁開口:「既然王后已有身孕,便不宜再待在地牢,尤其現下 她身子虛乏,若有個萬一──」 噶罕在黑眸驟然轉厲下收了口。 「你是說我該指望一個欲置我於死地的女人,?我?下子嗣?」黑眸忽現平日難見 的深刻痛苦,但僅只一瞬間。 「王上,無論如何,那是您的血?啊!」 「這世上仍有其他女子可以為我?下子嗣。」 「王上,難道您連自己的骨肉都不要?」 半晌,軒轅聿低笑了起來,笑聲透出苦澀,「是啊!我軒轅聿豈是無情無義之輩, 寧可人負我,不願我負人。」他看向噶罕,黑沈的眸光中了無喜意。 曾經,他是多麼期待這個孩子的來臨……「傳令下去,將玄姬移禁朝儀宮。」 「臣道旨。」噶罕稍稍放下心,匆匆離去。 ???玄姬斜倚在窗欞邊,瀲灩瞳眸直凝視著遠處,微現寂寥。 一身紫雲紗衣的她略顯清瘦,但嬈媚如常,即使是日日服侍她的宮娥,也不禁瞧得 失神。 「怎麼了?麝月。」玄姬微抬起臉,淡淡地問。這丫環跟了她兩年有餘,她?直至 現下才首度喚她的名。 有時候,玄姬真懷疑,過去的三年是否?一場夢? 麝月回過神來,心頭一驚,急道:「娘娘請恕罪。」她膝一屈,咚的一聲跪在玄姬 面前。 跟在娘娘身邊這麼久,對她的性子早有深刻的領會,如今她竟喚自己的名,想來是 要大禍臨頭了!麝月愈想愈是害怕。 她猶記得兩年多前,她初初服侍王后之時,一名宮娥因不慎打翻一盆洗臉水而潑濕 了王后一身衣裳,翌日,那名宮娥便被遣出皇城,下落不明。 「你犯了什麼過錯?」玄姬輕問。 「奴婢……奴婢不該瞧娘娘瞧得失神,忘了手邊的工作。」麝月戰戰兢兢地回答。 「什麼工作?」 「奴婢正?娘娘的長髮抹香油。」麝月心下微微詫異,王后竟不知她正在為她梳理 一頭半干的長髮! 「是嗎?」玄姬怔怔地,眼底帶著茫然……她不禁懷疑自己的心是不是死了。 由地牢到朝儀宮不過是兩日之間的事,對她而言,?像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她甚 至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原因而能逃出生天。 看著跪在面前的麝月,玄姬忽然問道:「跟了我將近三年,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 女人?」 麝月一呆,隨即不住地叩頭,口中喊著:「娘娘恕罪,娘娘請開恩……」 直到這一刻,玄姬才知道過去這些日子以來,自己有多麼地令人畏懼。 這是她想要的,也達成目的了,可是?何她心底沒有一點欣喜的感受? 「你起來吧!」玄姬開口。 「娘娘……」 「我不會降罪於你的。」 麝月怔怔地起身,幾乎不敢置信自己的好運!娘娘一向是出了名的陰冷難伺候,今 日怎會……驀地,玄姬腹中一陣翻攪,再次噁心欲嘔。 麝月立即搶上前,為她扭了條絹子細細擦拭。 「謝謝你。」玄姬說道,妖媚的瞳眸不若往日陰冷。 麝月又是一呆,不僅是?王后奪人心魂的美所懾,更為她謙和的態度所驚。 這是她頭一回聽見王后道謝。 「王上駕到。」朝儀宮外突地傳來侍衛的通報。 須臾,軒轅聿走入內室,來到玄姬面前。 「玄姬叩見王上。」在他面前,她不再以妻妾的身份自稱。 軒轅聿瞧她一眼後,冷冷地開口:「全退下。」 「遵旨。」宮娥魚貫的退出寢宮之外。 「你可知我?何下令將你改禁朝儀宮?」 「對玄姬而言,囚禁在何處?無不同。」她倔?地迎視他冷漠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