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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唐席    


  那是艾蘭,她把長髮染成褐色,看起來更壞,更高挑了。

  她變了,神情變得跟以前不一樣,行止也變了很多,連笑的樣子,也不一樣了。

  她渾身散發著成熟的自信和嫵媚,即使穿著同樣的學士服,在人群裡,她仍是最耀眼的一顆星。

  「喂,正經點,路人甲不要過來。」艾蘭和同學們笑鬧成一團,互相擠著要搶鏡頭。

  發現灼熱的目光,艾蘭轉過頭去。

  看見牧豐時,她心中一窒。

  是牧豐,她該怎麼辦?

  心裡還沒想出對策,眼眶就率先熱起來了。

  不,不行,牧豐雖然仍是她內心深處的最愛,但已經不是她的方向了。

  暗中吸吸鼻子,她朝他露出職業性的微笑,趕緊逃開去和同學搶鏡頭。

  「喂.集合、集合,要進場了。」班代吆喝。

  「快啦,集合了。」一群人作鳥獸散。

  艾蘭跑過牧豐面前時,甚至不敢回頭多看他一眼。

  牧豐想拉她,但終究又縮回了手。

  「哥,我先進去會場了,你等一下要進來喔。」牧采叮嚀一聲,也跑去集合。

  牧豐對她揮揮手,表示答應。

  牧采走後,牧豐放眼瀏覽校園。

  這個校園是艾蘭生活了四年的地方,這裡有多少她的影子?

  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浮起她在這校園裡奔跑、歡笑的樣子,這美麗的校園裡,彷彿有她的餘溫。

  她明明是個純真的女孩,為何會那麼凶殘、惡劣?

  一年多前那些事對牧豐而言,就像一場不真實的夢境,他的心至今仍疼痛、掙扎著。

  ※  ※  dreamark  ※  dreamark  ※  dreamark  ※  ※

  牧豐坐在家屬席,他的眼光,不斷地飄向艾蘭。

  當司儀在品學兼優獎喊到艾蘭的名字時,他驚訝的嘴遲遲闔不起來。

  她居然是全系全學年第二名?散漫迷糊的她,怎會這麼認真?

  她還是社團、科會幹部?她怎會這麼積極?

  當她上台,自信而從容地接過獎座時,牧豐心中有著滿滿的驕傲,彷彿她還是他的。

  典禮冗長而無趣,牧豐一雙眼只看著艾蘭,連典禮結束,都毫無所覺。

  「哥,走了啦。」牧采很生氣,因為艾蘭得了三個獎座,而她的名字,連在典禮中出現都沒有。

  「走吧。」牧豐雖然跟著走出校園,但她的雙眼,仍在尋找艾蘭。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看到艾蘭和其他同學一起走過來。

  他的心無法自己地雀躍起來。

  牧采看牧豐心不在焉,循著眼光看過去,看見死對頭。

  「喂,包艾蘭,獎座借看一下。」牧采毫不客氣的去搶。牧豐的眼神投向誰,她就氣誰,這已經是她的慣性模式了。

  「對不起,我不想借。」艾蘭把獎座藏到身後。

  她不客氣地動手動腳,一點長進都沒有。難道她不知道什麼叫禮貌嗎?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任她無理取鬧的包艾蘭了。

  「借一下會死喔?」牧采跳跳腳,又去搶。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意外,她居然一把推倒艾蘭。

  「牧采。」牧豐連忙出聲阻止,「你這是什麼樣子?」

  這是大學生該有的樣子嗎!是誰把她寵壞了!

  牧采憤憤地看著艾蘭,跺腳走開。

  牧豐連忙把艾蘭扶起來。

  「謝謝。」艾蘭生疏地佛開他的手,也把頭別開。

  牧豐心中一刺。

  「對不起,牧采太任性……」他還想多說點什麼,艾蘭已經舉步離開。

  「沒關係,我已經不在意了。」艾壯迅速地離開他的視線。

  轉過身去,熱淚已如洪水潰堤。她無法控制地想起,自己曾如何愛他,又是如何被棄之如敝屐。而現在,學不乖的她又是如何渴望回到他身邊!

  包艾蘭,你不能再這麼沒用了。她努力把淚水嚥回去。

  牧豐看著艾蘭走遠,感覺到他與艾蘭,正走向不同的天涯海角,失落感在心中漸漸升起。

  在那之後,牧豐應巴黎皇家交響樂團之邀,去了法國,展開一連串的演奏活動。而新作「冥想曲」,也逐漸完成。

  牧采去了英國念研究所。

  艾蘭,則繼續遊走各大PUB,為她的億萬富婆理想打拼。

  就在各忙各的情形下,彈指之間,三年過去了。

  ※  ※  dreamark  ※  dreamark  ※  dreamark  ※  ※

  新年到、新年到,除舊新好運到。

  這是近十年來,牧豐首次在台灣過春節。

  而過春節的代價,就是得幫忙大掃除。

  從英國放假回來的牧采,當然也不例外。

  「小豐,幫我把這五斗櫃搬到閣樓去,好嗎?」牧伯母喊著。

  她現在是總指揮,負責指揮家僕整理屋子。

  「好,我也剛好有些書要搬去閣樓。」牧豐回答。

  「哥,讓歐文幫忙,順便幫我把書搬上去。」牧采喊。

  歐文是牧采在英國交的男友,兩人正打得火熱。

  於是,牧豐和歐文把半新不舊的五斗櫃抬上閣樓。

  「小心點。」閣樓裡又小又窄,滿灰塵,兩個大男人要縮著肩膀、低著頭,才能上去。

  放妥了櫃子,他們又下樓去搬自己的書。

  牧采的書又多又重,歐文搬得滿身大汗,把東西放下時,發出轟然大響。

  「喂,爭氣點。」牧豐用英文取笑他。

  「是這些書太重……」歐文還想解釋,就聽見兩件東西,一前一後地掉在地板上。

  「什麼東西?」牧豐問。

  「小提琴。」歐文找了找,找到滿灰塵的琴身和弓。

  「這裡怎麼可能有小提琴?」牧家是音樂之家,怎可能把樂器束之高閣?牧豐不相信,放下東西,也過來看。

  拍掉琴身的灰塵,琴背上幾個大字赫然浮現,令牧豐倒抽一口氣。

  包艾蘭是個大笨蛋!

  琴身雖陳舊,字跡卻依然明顯。

  「為什麼它……會在這裡?」牧豐握琴的手在微微發抖,多年前的往事,在腦海裡重播。

  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這小提琴好舊了,該丟掉了吧。」歐文想取走它。

  「別動。」牧豐猛喝一聲,撿起地上的弓,拔腿走下閣樓。

  他非找牧采問清楚不可。

  「牧采,牧采!」他氣沖沖地衝進牧采的房間。

  「小豐,怎麼了?」就連牧伯母也擋不住。

  「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激動之餘,他不敢置信地看見牧采手裡,正拿著一小袋幾乎沒用過的紅色小包裝,那赫然是當年毒死兔子的毒藥!

  「什麼?」牧采看見牧豐手上的小提琴,臉色刷地慘白,低頭看見自己手上的東西,連忙藏到身後。

  「那是什麼東西?」牧豐沉著臉,神情無比冷峻難看。

  「沒……哪有什麼?」牧采連忙把手中的東西放掉。

  「是你做的對不對?說謊的,其實是你,對不對!」牧豐怒氣騰騰的眼裡,彷彿要噴出火來。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牧采繼續蒙騙,她說什麼都不能招認。

  「艾蘭根本沒有把小提琴丟掉,更沒有毒死小白兔,對不對?」牧豐嚴厲的吼,嘶聲裂肺。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牧采嚇得尖聲大嚷。

  心虛與牧豐的責備,嚇得她一直顫抖。

  牧豐充滿敵意地瞪著她,發紅的雙眼中,有莫大的恨意與失望。

  「很好,你不知道。」牧豐轉身就走。

  她不知道,但他都知道了。

  他狠狠地傷害了艾蘭,一把將她打入含冤莫白的地獄,以為是她對不起他,原來,錯的全是他。

  「哥哥!」牧采奔上去,從背後抱住牧豐。

  在牧豐恨意的眼神、嫌惡的表情下,牧采的武裝全數瓦解。

  他是她最喜歡的哥哥,她絕不能讓他恨她、厭惡她。

  「對不起,對不起!我是因為嫉妒,太嫉妒你和艾蘭的感情,才會……」牧采泣不成聲。她再怎樣,也不想讓牧豐討厭。

  「把事情說清楚。」牧豐咬著牙悶哼,氣得胸口不斷起伏。

  他必須花很大的氣力,才能將心中沸騰的怒火壓抑下來。

  「我……是我在艾蘭十二歲生日時偷了小提琴;是我趁她去刷牙洗臉時,毒死了小白兔,我……」有更多惡毒的事,她不敢說。

  「你!」牧豐心寒地倒退一步,「你怎能這麼狠心?」

  他的心,痛得彷彿被千刀萬剮。

  「對不起,我錯了,是我錯把手足之愛,當作情侶之愛……對不起,對不起!」牧采跪在地上,拉著他的手,祈求他的原諒。

  在交了幾個男友後,她才知道手足之愛,和情侶之愛,其實天差地遠。

  牧豐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進房去。

  他生氣,非常生氣,氣牧采,更氣自己。

  「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你原諒我!」牧采在他的門外,肝腸寸斷地請求他的原諒。

  但是牧豐的門,一直沒有開。

  ※  ※  dreamark  ※  dreamark  ※  dreamark  ※  ※

  這些年來,艾蘭和小晶在PUB裡,混出了名堂,成了炙手可熱的樂團。

  「嗨,各位好。」清甜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現場氣氛馬上為之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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