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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於晴 就像是一覺醒來,命運已定,再難更改。 「妳叫文青梅,去年入程家受雇為大小姐的貼身丫鬟。妳告訴咱們說,家鄉在北邊小村落,沒有什麼家人,為了餬口,所以瞧著府裡在征丫鬟就來了。本來呢,妳在西廂房掃地,那裡是已逝老夫人的佛堂,後來,妳吃苦耐勞,一致決定將妳擢拔到大小姐身邊服侍……咱們可沒有虐待妳喲,這是妳自己答應的,而且是一口就答應,所以,青梅,妳可不要藉著失去記憶就反悔啊。」 瞧他著急的模樣,像是沒有她就不行──更像她做的工作是非人在做的,所以沒有人敢接啊。 尚躺在床上,一身無力的文青梅開始懷疑起服侍程家大小姐的工作到底有多困難。 老管家突然彎身貼近她,出於本能的,她直覺微撇開臉,不願與人太過親近。 「青梅啊……那個,妳要自盡──不不,我是說,妳不慎落井,當然不是自盡,會有什麼好理由讓妳自盡的?妳在程家待得很好,也沒見妳跟哪個男僕處得很有情意,當然不可能為了他而跳妒井,所以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反正啊,妳好不容易被救回來,卻失去記憶,就繼續待著吧。」 「好啊。我無處可去,還仗大小姐收留。」軟軟的童音出自她的嘴,頓覺陌生。她真的不是小孩子嗎?可別年齡虛報大了。 「那太好了!太好了,有妳當大小姐的出氣包,咱們有救了──不,我是說,咱們現在在常寧鎮的客棧裡,很多事不方便,等回府了就沒事了、沒事了。對了,不要說我沒有提醒妳啊,雖然說是蘇家少爺救妳的,但妳最好還是跟他保持點距離,大小姐她……不太喜歡有人背著她接近蘇少爺……」 哦,原來如此啊。原來她家小姐喜歡她的救命恩人,早說嘛,拐著彎扯了這麼多,害她以為她的救命恩人是不是跟大小姐有仇? 「還有啊……妳若能起身了,就回大小姐身邊吧。這房間是臨時騰出來的,原是蘇少爺的,要他跟其它人擠一房,大小姐心裡很是不高興呢。」 原來,那姓蘇的少爺是個好人啊,等她一能起床,就偷偷去找他感激一番吧。 等老管家走後,她躺在床上,雖蓋著被子,卻覺身子有些發冷,於是放下銅鏡,讓全身縮進被中。 她是孩子臉的事實已是難以更改,就算她真不滿十五歲,也因為失憶,得勉強自己當個二十歲的大人了,真冤。 「好冷喔。」 聽老管家說,她被救起是奇跡。蘇少爺一見有人在井中,立刻跳井救命,可那口井太深,無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攀上來。就在眾人忙著找繩索、想辦法時,突然之間,井水暴漲,迅速溢高,最後溢出古井,她才及時得救。 人人都說,是古井的女鬼顯靈,不願更多活人死在此處。她倒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到底,是什麼天大的事讓她痛不欲生到尋死的地步? 「天,好冷,他們到底有沒有請大夫來?」她暗暗深吸口氣,正欲將自己的身子在被中縮成球狀時,忽覺腹中一股熱流四竄,迅速奔向四肢百骸!她微驚,不知自己何時竟有在體中生火的奇能,想起床看個明白,身體卻違背她的意識,連動也不動。 如慢火般,她的身子漸漸回暖起來,以腹下丹田為中心,開始擴散。好暖啊,暖得想讓人睡覺了──啊啊!這是什麼? 「冒煙了!冒煙了!」她驚叫,看見一縷一縷的輕煙從被窩裡徐緩地鑽出來。「老天!我燃燒了!我燃燒了!」 顧不得身體僵硬,拼了命地掀被就逃下床。一落地,雙腿一軟,差點四平八穩地趴在地上。 身上穿著薄薄的單衣,不停地冒著煙。 「是哪兒著火了?是哪兒著火了?」她急叫,忙著脫下衣服,白皙乾瘦的身子很……很安全啊,可怎麼從身子不停地冒煙?她的身體出了問題? 視線不知所措地亂轉時,突然發現這間客房裡至少擺了五面銅鏡,或大或小。 難道蘇家少爺有迷戀自己的傾向?這個念頭小小地從心底滑過,隨即瞪著銅鏡裡的自己。 五張孩子氣的臉從鏡中回瞪著自己,頭頂……在冒白煙! 「我的頭在冒煙?」她叫,嚇得又跳又拍頭頂。她的頭要是著了火,頭髮就燒光了,她也不用活了。 「完了完了!難道我自盡,是因為我的身子會自己燃燒?」那她還能活到現在? 驚惶失措地又叫又跳好一陣子,她沒感疲累,反而童音變得有些嘶啞。她微喘,終於注意到自己的身體並不感到任何的疼痛。 她暫停撲火的動作──沒有火啊!她這才發現,從頭到尾根本沒有火從她身上冒出來,那麼哪來的煙? 她的身體會無故冒煙,所以她選擇自盡? 她停格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垂首瞇著眼看著自己的裸體。煙……漸漸沒了,但確定是從她的身體裡飄出來的。她……其實可以當雜耍藝人吧? 等了又等,確定煙不再從她體內冒出來,她才鬆了口氣,有心思打量起她赤裸的身子。 她的身子發育得還算……馬虎。胸部有點小,看不出來是二十歲的成熟身軀;腰說是細,不如說是有點乾瘦,很像是長期被虐待的下人;捏了捏雙腿的肉,雖短小,卻很結實──自從在古井撈回一條命後,可能是撞上後腦勺的關係,她對過去全然的空白,所以只能憑著別人的言詞與自己的觀察來猜測自己的過去與個性。 其實,由她的身子來看,她的生活不是很好吧? 「不知道我賺來的錢放在哪兒?」她搔搔頭,努力地想了想,還是像白紙般的記憶。「如果跟老管家說我找不著,請他重新發給我薪餉,不知他肯不肯?」腦中胡思亂想沒個定位,因為不知道個性該如何走才能像失億前的自己。 老管家說她沉默不多話、很有耐性,所以……她最好保持沉默嗎?邊想邊穿上衣服。 她的衣服收在床頭,是臨時從外頭買來的,挺廉價的,好像她的衣服被泡爛了……她在古井中泡了很久嗎? 衣衫是淡藍色的,垂著許多又長又花的布條,她摸索了半天,不知這些布條的意義在哪兒?綁在脖子上吊嗎?還是任憑垂到地上?她試了很久,終於滿頭大汗地放棄,瞄到屏風上掛著一件大披風,乾脆拿下包住自己的身子,便走出門外。 一出門,寒風從夜色中襲來,她卻不覺寒冷。不知是她乾瘦的身骨太健康,還是這件披風太保暖所致。 天太黑,差不多三更天左右,雖隱約可見天上圓月,但烏雲遮住大半,地面幾乎是黑漆抹烏一片。客棧簡陋的院子裡,有一座廉價的假山在左手邊,小小的水池 繞著假山,六株盆栽擱在角落,右邊有小又破舊的涼亭,石柱上有七條大小不一的裂縫,第三條裂縫間還停了一隻飛蟲…… 她瞠目結舌的,訝異於她的眼力絕佳!一、二、三……十步,走到涼亭要十步距離,比了下裂縫的大小,差不多是她小拇指的長度。是大家的眼力都這麼好,還是她不但身子會冒火,連眼睛也有千里之視? 「誰?」耳朵極尖,聽見涼亭後有異聲,出於身體本能的,她停止呼吸了。 * * * 白色的鬼影──呃,是穿著白衫的男子從石柱後露出身影來。 高瘦斯文,面白俊美,眉間有顆硃砂痣,年約……三十上下吧?心中迅速要搜尋是否認識這號可疑人物,卻發現腦袋一片空白。 啊,對了,她失憶了,自然記不住這人是誰,對她有沒有危險性? 但,此人渾身上下沒有懂武的氣息,無須過防。這個念頭在她心中閃出,然後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久沒有呼吸了,連忙用力吸了好幾口氣來彌補。 「真怪,我幹嘛防人如防賊?這裡是客棧,有人在不意外啊。」她搔搔頭,咕噥道。 「小姑娘,身子好些了嗎?」這白面俊美的書生開口了。聲音雖悅耳,卻略嫌冷淡;雙眼輕飄過她,像是漫不經心。 「我很好。」她答:「你……認識我?」 「認識?」他唇邊勾起若有似無的笑:「談不上認識。妳是妳家小姐身邊的丫鬟,打過幾次照面。這麼小的年紀就懂得自盡了?有什麼天大的事讓妳有足夠的勇氣跳井?妳以為自殺了,什麼事就一了百了嗎?」 咦咦──這人對她有敵意喔。她直覺退一步,既然算不上認識,為何處處透露出他的不滿?她有什麼好讓他不滿的地方?因為她自盡?可惡!到底要怎樣才能找回記憶,想起過去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