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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素心 迷迷糊糊睡夢之中,呂玉麟夢見呂邵農滿身是血向他走來,淒淒惻惻地對他訴冤:「玉麟,爹死得好慘哪!你要替爹報仇。」 呂玉麟想接近呂邵農,兩人之間卻像有一道無形的牆阻隔著,他在這一頭怎麼也到不了呂邵農身邊,只能大喊道:「爹!爹!」 「醒醒!」有人在拍他的臉頰。 被這一拍,呂玉麟驚醒過來,全身汗水淋漓,哪有呂邵農的人影?床前站著個高大的人,是鳳三。 「睡夠了沒?」鳳三冷冷地說:「你要賴到什麼時候才起床?」語氣甚是嚴峻。 「我夢見我爹——」驚悸猶存,一張臉慘白。 「他已經死了。你該做的是勤練武功、為父報仇,而不是坐在床上想那些無用的事情。」鳳三不帶任何感情地說:「快起來,我在外頭等你。」轉身出去。 不敢再磨耗時間,快手快腳爬起來,穿好衣衫,走到屋外,鳳三已在屋前空地等了。 「以後天沒亮就該起床,劈柴、挑水的事由你來做。我先教你一套防身的拳術,看著。」右臂向外一張,只見鳳三拳拳打來虎虎生風,身法沉穩。 呂玉麟不識拳法好在哪裡,只覺他打得煞是好看。 打完收拳,鳳三說:「你照樣打一回我瞧。」 呂玉麟張口結舌,艾艾半天:「我……我不會。」 鳳三右眉一挑,眼中迸出寒光。「你剛才站在這兒看耍猴兒嗎?」喝道:「站好!蹲馬步!」 「什……什麼馬步?」嚇得他抖了一下。 鳳三走過來,右腿伸到他兩腿間,蹬開約兩肩寬,右手按住他肩頭,微一施力,呂玉麟自然而然膝蓋彎曲,呈半空坐椅姿勢。 「這就是馬步,給我站上三炷香!」不怒自威,呂玉麟不敢吭聲,唯恐再觸他怒。 但是蹲了沒多久,兩腿開始支撐不住,抖了起來。呂玉麟咬著牙根強忍,奈何他是手心捧大的公子哥兒,咕咚一聲,跌在地上。 「真行!」鳳三不怒反笑。轉眼收起笑意,端起臉來。「把柴全劈完才准吃飯。」丟給他一把斧頭。 呂玉麟委屈地撿起斧頭,爬起來走向鳳三指定他要劈的柴堆,拿了一根木頭,放在地上,舉起斧頭,雙手過頂。看準落點,用力一揮,他從沒做過這種事,斧頭嵌在木頭上,竟沒劈破。他愣在原地,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鳳三不住冷笑。 「蠢貨!你要是我生的,我先一把捏死你了事。快劈!照你這等速度,你劈到晌午也劈不完。」 呂玉麟受他責罵,不敢訴苦,乖乖繼續劈柴。劈到後來,整個肩臂又酸又疼,手都舉不起來,一身大汗,整個人像從水裡爬出來。 中午時分,鳳三過來檢視成果,呂玉麟劈的柴大小不均,不是太薄,就是太厚,七零八落散在地上。不由得他蹙起兩道劍眉。 「劈……劈完了。」呂玉麟喘著氣說。 「吃飯吧。」鳳三勉強接受這樣的成績。 還是野菇、山果和烤魚。呂玉麟雙臂用力過度,手拿著烤魚竟會微微發顫。 吃完飯,鳳三將早上的拳法再打一次給他看,這次鳳三放慢速度,讓他一招一式跟著演練。教完之後,讓他自行練習。 晚上回到房間,一沾枕馬上就睡著了,衣服也沒換。第二天早上,全身酸痛,連下床都得緩緩移動。 鳳三比他晚睡早起,每次他起身出來,就看見鳳三已在等他。鳳三總會冷冷瞪他一眼,然後開始教他練拳。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鳳三雖用心教導,可惜師是明師,徒弟卻不是高徒。一套防身拳法教來教去,記是記住了,使來全無勁道。 這天下午,鳳三與呂玉麟套招,當呂玉麟第四次弄錯鳳三所授手法,鳳三心頭火起,再也忍耐不住,右掌一格一推,用勁將他摔出去。 「哎喲!」呂玉麟臀部著地,疼得叫出聲。 「天底下沒見過比你還笨的人,教了多遍還不會。」鳳三氣得大罵:「蠢材!」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小聲申辯。 「到瀑布底下練拳一個時辰,再給我上來。」他氣沖沖地進屋。 呂玉麟不敢違拗,暗恨自己無用,為什麼學來學去老學不會,難道自己真的不是練武的材料?他得等到哪一天,他才能為父報仇? 走到瀑布旁,脫掉鞋子擺在岸邊,把一足伸到水裡,冰涼的水溫令他顫了一下,再把另一腳也踏進去,慢慢走到瀑布中心。 水底石頭上長了青苔,呂玉麟赤腳踩在上頭,一個站不穩,跌到水裡頭,全身濕透,冰冷的濕衣貼在身上,變得又重又難受。 鳳三命令他不到一個時辰,不准上去。他可不敢違背鳳三的話,站在深及大腿的潭中心,從頭開始練拳。 濕衣沉重,再加上瀑布沖激而下時冷氣陣陣襲來,呂玉麟愈練愈是冷發抖,只盼一個時辰快快過去好上岸去。 一個時辰過後,鳳三讓呂玉麟起來,呂玉麟冷得牙齒打顫,嘴唇都發白了。看他冷得厲害,鳳三就沒再叫他練功,讓他回房休息。 晚膳時間,鳳三在房外叫呂玉麟用飯,卻沒有回應;推開房門一看,呂玉麟縮在床上,被子蒙著頭。這小子睡昏了不成?踏前來到床邊,雙手抱胸,沉聲說:「吃飯了。」 被褥輕輕抖動著,但呂玉麟沒有回答。 鳳三雙眉一緊,抓起棉被往床尾一掀,只見呂玉麟緊閉雙眼,臉上潮紅,身子縮成蝦球似的,不住地打抖。 他吃了一驚,一摸呂玉麟額頭,觸手滾燙,登時明白:他定是下午在瀑布裡著了涼。得想辦法讓他退燒才行。 首先就覺得這房間不夠暖,鳳三轉身去廚房取了火爐來,生起一盆旺盛的火。房間迅速暖和起來,但呂玉麟仍然不停地發抖,口中喃喃叫著:「好冷……」 鳳三把自己的棉被拿來讓他蓋,燒得昏沉的呂玉麟喃喃囈語:「爹……娘……你們別走……別拋下麟兒……」 到底他還是個未解世事的毛孩子啊。鳳三心中升起一絲疚意,自己是不是對他太嚴苛些?把他逼得生出這一場病來。 鳳三也是恨鐵不成鋼。呂邵農只有這麼一個單丁獨子,將來雪恥重整家門,就全靠呂玉麟一人撐起;鳳三身負呂邵農大恩,便覺應當粉身以報。性格冷毅的鳳三,不懂什麼循循善誘這一套東西,他覺得男子就該好好鍛練,才會成器。婦人之仁辦不了什麼大事。 鳳三略懂藥性,到林子裡頭繞了一圈,找到了一些可供退燒的草藥,用三碗水煎了一碗,端來房裡,扶起呂玉麟喝下。 呂玉麟蒙被大睡,鳳三坐在椅上一旁守候。溫暖的房間,再加上草藥奏效,呂玉麟沉沉睡去,不再夢囈。 到了夜半,鳳三從打坐中回神,摸摸呂玉麟額頭,還有些熱度,但已不像先前燒得那麼厲害。 喝了草藥,又被房中熱氣一蒸,呂玉麟出了大汗,衣服濕透貼在身上。 穿著濕衣若再感染風寒,那就不妙。鳳三坐在床沿,掀開棉被,動手去揭他衣襟,打算替他抹去一身汗,換上乾淨衣衫。 衣衫拉開,底下是一件月白肚兜,鳳三愣了一下。他知道富貴子弟怕著涼感了時氣,有些人還是穿著肚兜保暖的。但那是小孩兒才這樣,呂玉麟十六、七歲了,居然還穿這東西。肚兜被汗水一浸,也濕透了,鳳三解開肚兜,右手拿干布要替他擦汗,眼前的雪光叫他呆了一呆。 怎麼會?呂玉麟——竟然是個女孩子? 欲待不信,事實擺在眼前。雖然不是玲瓏有致,卻是貨真價實的少女胴體。那清致的五官,比女子還細嫩的肌膚,兩人靠近時甚至可微聞的香澤,怎麼他從沒想到「他」竟會是個女子? 鳳三突然覺得自己瞪著人家的身體看,實在無禮之至,忙拿布在呂玉麟身上隨便抹了幾下。不經意的一眼,隱約見她左肩有一處紅色印記。他不敢多看,拿干衣裳為她穿上,依舊蓋好棉被,退回椅上。 莫怪「他」這麼嬌弱,叫「他」砍柴,連斧頭都拿不穩,原來「他」是女子。 鳳三細想一路行來,兩人共行共宿,呂玉麟並不避諱,似乎把自己當作男子,呂邵農也不曾對他說明。看來這個謎底,只有等呂玉麟醒來再問。 第四章 粉黛遇劫 高燒已退,加上幾餐沒吃,呂玉麟是被肚子裡的饞蟲給餓醒的。 睜開沉重的眼皮,只見天色大亮,室內一片明朗,看這日光是午牌時分,她睡了多久?神智一清,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鳳三。 這一嚇,床上就躺不住了。她偷了這麼一個大懶,鳳三不把她大卸八塊拆了才怪。被子一掀,起來的勢子太猛,她才大病初癒,又餓得頭昏眼花,差點又栽回床上去。 不快起來不行!呂玉麟害怕鳳三責備,不敢多耽擱,胡亂套上外衫,頭還是昏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