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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蘇荻 「你可是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明白她對您的重要性,而且,我和家母也想離開傷心地,移了舍妹的墳土到此好好安葬。」 「好,好,既然你有這分心,我也沒立場再反對,不過荔還沒過門,你們還是得保持距離。」 耿識涯點點頭。只要能和侯荔長相廝守,他不在乎要做多少犧牲。 第十章 陽光溫煦普照的早上,侯荔高高興興的挽著耿識涯的手臂,說是要到街上看熱鬧,一路上歡天喜地蹦蹦跳跳的,來到雙燕拱橋兩旁的市集。賣舊物的小販傾巢而出,排列成一條長龍市集,沸沸騰騰的叫賣聲此起彼落,也不枉「州橋夜市」之稱,直至通宵達旦來往的民眾仍絡繹不絕。 在拱橋上頭,還有擊丸蹴鞠、踏索上竿、鼓板小唱等雜耍表演可看,而侯荔就是衝著這點才來的。 「你真愛湊熱鬧!」耿識涯依著她在人群裡鑽東鑽西,看到她粉嫩的臉蛋兒被太陽曬得快融化了,狀似蘋果紅彤彤的,更是可愛極了!心念一動,伸手忍不住偷捏一把。 侯荔張口作勢要咬他的手指,卻被他飛快的用另一手握在掌心。 「張牙舞爪的,你捨得這樣對待你未來的夫君?」 「誰?在哪裡?在哪裡?」扭著脖子踮起腳尖,她故作怔詫的極日眺望。「怎麼我瞧不見我未來的夫君?」 「真沒瞧見?」 「是沒瞧見呀。」 他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邪氣笑容,攬腰將她整個抱起,在花瓣紛飛的和風中繞著圈圈衣袂飛揚,熱烈的目光中尋到彼此眼中的深情,不禁相識而笑。 侯荔被他轉得頭都快暈了,禁不住求饒咯咯直笑。 「好了好了,瞧見了,快放我下來!」 當他們沉浸於快樂氣氛之際,殊不知前方大批皇宮隊伍雜沓而來,馬蹄奔行間塵土飛揚,週遭人等不禁遮鼻掩耳紛紛後退,讓出一條寬闊大道來。 「讓開!讓開!」 耿識涯察覺在先,連忙小心放下她,環抱彼此身軀跟著後退。 「怎麼回事?」他沒見過這等陣仗。 「一定又是有什麼高官貴人要經過了。」盯著那頂金身大轎,她嗤之以鼻的附在他耳邊說道。 「哦?」 不妙的是,侯荔的目光余角無意望到一行出殯的牛車,且那披麻帶孝的女孩兒竟是雁兒! 「哎呀!又來了。」大驚失色的她,不由分說輕功一躍便衝過去。 「荔○?」耿識涯不明就裡,立即追上。 雁兒垂著螓首,嚶嚶哭泣的抹著不成串的淚珠,幾名壯丁推著牛車,上頭擺著材質簡陋的棺材,棺材頂上覆了草蓆,沒人吹笛、沒人打鼓,準備朝預定好的安葬地點前去,沒料到會遇上皇宮裡出巡的隊伍。 「雁兒!」侯荔一落地便拉住她骨瘦如柴的手臂,迭聲喊著。「改道、改道,前面有高官要過,你們會討晦氣的。」 雁兒抬起淚眼迷濛的臉,見來人是那個好心幫她的姑娘,激動得雙膝一屈,當場就跪下去。 「是恩人小姐!請受雁兒一拜……」 侯荔眼明手快的阻止她,額頂冒冷汗。 「哎呀呀,沒時間跪我了啦,快點快點!換個方向走。」對著其他人呼嚷著。 「可是……」 耿識涯追上後立刻明白了情形,不過終究遲了一步。 「什麼人大膽擋住皇族大轎,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一個身著鐵袍錦冠的大統領冷面喝著,隊伍隨之停下。不用說,他已經注意到牛車上的那副棺材。「啐!竟然是出殯的棺材車,這豈不是觸霉頭來著?」 侯荔還來不及反駁,就看到轎內的人掀起簾幕,一個蒼老嶙峋、眼神炯亮的老人露出頭臉,接著和另一個看來狡黠聰穎、剃了光頭的小沙彌打照面,古靈精怪的模樣煞是討喜。 「凝真,不得無禮!」老人沉啞而威嚴的聲意出,亂哄哄的四周霎時鴉雀無聲。 年不過十歲上下的小沙彌突地蹦下轎身,帶著看熱鬧的心情斜著腦袋瓜,一跳一跳來到了雁兒與侯荔的跟前。他倏然愣住,眨眨圓滾滾的眼睛,似有重大發現,認真的把臉湊近侯荔的身上嗅了嗅,抬起頭,忽地咧嘴一笑。 「大姐姐,你的身上好香噢!」 小沙彌怪異的行徑讓侯荔毫無預警的呆佇在原地,蹙在眉間的皺折加深,她瞪著他退了一步。 「小師父,你這是在做什麼?」 「聞你身上的味道呀,真的好香噢。」小沙彌露齒燦笑。 此時,老人在轎上聽到小沙彌的話,臉色微微一變,彷彿聽出了其中玄機。 面對這種莫名其妙的局面,她如墜五里霧中,實在摸不著頭緒。 「大姐姐,你腳上的銀鏈子,為什麼不在了呢?」 「銀鏈子?」她震驚的瞠大眼珠子。 這怎麼可能?一個住在皇宮內院的小沙彌,為什麼會知道她腳上曾繫著一條銀鏈子?哥哥們說,他們會撿到她就是看中了這鏈子,還說這鏈子說不定是唯一能證明她身世的東西呢,要她小心保管。 因此打自她學練輕功開始,便將它寶貝似的珍藏起來,生怕飛來竄去時一個不小心弄丟了。 「是啊,那條銀鏈子價值連城,你不會弄丟了吧?」 她像瞪著一個怪物似的瞪著他,卻不願正面回答他。「小師父,你為什麼知道這些?」 「我知道的可多了,包括你頸子下面還有道紫色的疤。」 小沙彌自豪的朗聲應答,那笑得無邪純真的表情卻嚇得侯荔面無血色。 「你……」 不對勁!不對勁!真的太太太不對勁了! 無故冒出個小沙彌,說出她的事卻正確無誤,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他卻可以將她的一切說得清清楚楚。 難不成——這和她的身世有關?她駭地倒吸一口冷氣。 「大姐姐,我師父說的很對耶,你今天果然出現在雙燕拱橋邊,我們沒白跑一趟呢!」 「你……你們到底是誰?」她只能抓住耿識涯溫暖的手,來控制自己冰凍的手腳不至僵硬。 小沙彌把兩手擱在背後,仍舊搖頭晃腦的嘻嘻笑笑。 「嘿嘿,讓你猜猜呀,你如果真有皇族的血統,應該不是個笨蛋才對。」 「皇……族……的血……統?」喉頭干的有如荒礫大漠,她極力擠出微弱的聲音,覺得現實離自己愈來愈遙遠。 「夠了凝真,不能再鬧下去了!」不知何時,老人已由侍從攙扶著來到面前。他身著鐵灰色朝服,銳利深邃的眸子炯炯發光,臉上神情顯示著一種深不可測的智慧。 「是的,易大人。」小沙彌努努嘴,雙手合十退到一邊去。 易玄良凝住視線,徹徹底底的打量著侯荔,在小沙彌凝真確認了這位公主身份的同時,心中亦是感慨萬千。 想當年陛下對溫柳迎何其寵愛,如今卻在暗地裡廢黜溫柳迎後室之實,任由蕭瞿蓉坐大後宮成為新後,這荒謬至極的皇室醜事,他這個相國卻插不上手。 為了這受詛咒的五位公主,皇后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不過如果將這五位公主一一尋回的話,或許陛下對於溫柳迎的關愛會重新復明。 「你叫什麼名字?」 直覺告訴她,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要發生了,如果她想逃,也逃不掉了。 輕咽口氣,她勇敢無懼的抬頭挺胸。「我叫侯荔。」 「算算日子,你今年也十八了吧?」易玄良的目光柔得無害。 「嗯。」 「那麼,你是在哪兒長大的?」 「為什麼要告訴你?我連你們是誰都還不知道呢。」防人之心不可無,她開始高築防備之牆。 「這和你的身世有關,你想聽嗎?」 易玄良恭敬謹慎的一句反問,問傻了侯荔身上的每一根神經。 身世? 「我乃大理國的相國易玄良,至於小師父乃是崇智國僧的單脈傳人,法號凝真。」 「那又如何?」她其實早已牙關打顫。 「雖然未經實物佐證,但是,你有可能是十八年前皇后娘娘所生下的五公主之一。」 「什、什麼?」 「姑娘極有可能就是失散的公主。」他再重複一次。 「公……主?」不行不行!這個刺激太大,侯荔的心臟不夠力,承受不了這宛如青天霹靂的事實。 不——會吧?! 她這個自小在「無偷窩」混大的小小偷,竟是尊貴的公主之身? 思及此,她翻個白眼,腿軟的就要倒進耿識涯的懷裡,哪裡知道他比她更為錯愕,兩手僵在那兒,人沒接著,眼睜睜讓她摔到石子地上。 「哎喲……」 至於後續的連環反應,除了雞飛狗跳,還是雞飛狗跳! ☆ ☆ ☆ 十八年前,身為雲南大理國王的段政興,本該歡歡喜喜迎接妻子生下龍子鳳女的喜悅,然而他沒有。 他可以主宰整座城邦人民的性命,卻無法決定自己妻女的存活與去留,這諷刺的命運捉弄,全因這殘酷惡毒的詛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