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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蘇荻    


  「以前打過工嗎?」

  對於女人緊接而來的問題,她顯得有些怔仲。「呃……應該算有吧!」她心虛的回答。

  女人當然是聰明的,她知道這女孩隱瞞了什麼,但她卻不追問;她優雅的將一綹髮絲撥到耳後。

  「在我們這裡,大家都喊我芸姐。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上班不遲到、不早退,對待客人永遠面帶微笑,對待同事永遠保持禮貌,那麼,我十分歡迎你成為我們這裡的一份子。」

  女人這突來的一番話讓蔣郁芹有些呆滯。

  「另外,關於薪水,這裡是時薪制,一個小時九十塊,三個月後調為一百塊,每半年再調五塊;供餐,有勞健保,提供製服,還有不定時的教育訓練,當然,課程是免費的。」

  她張口結舌,仍是傻傻的反應不過來,但她知道,這個叫芸姐的女人願意僱用她,她竟然莫名其妙找到了工作!

  「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謝謝你,我還未滿十八歲,可是你……」一向不怎麼有良心的她,對這位芸姐卻感激無比。

  「哪有那麼嚴重,我們這裡又不是做黑的,幹嘛非要滿十八歲的女孩不可!未滿十八是麻煩了些,不過還不至於絕不錄用。」

  「我、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她忍不住衝動的大聲說。

  「話別說太早,只要記得我的要求就行了。」她微笑。

  「我知道,我知道!」

  永遠面帶微笑是吧?那還不簡單!她信誓旦旦的想。

  「那麼,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上班?」

  「都可以!都可以!」

  「好吧,那就從下禮拜一開始,先從早班做起。早班是從早上十點到下午六點,可以接受嗎?」

  「嗯!」

  芸姐突然起身走到櫃檯前拿了一張名片,蔣郁芹不敢怠慢的跟著起身。

  「有什麼問題隨時打電話來問。」

  「那我要不要先留個基本資料啊?」

  「不用。」她回以一笑。「會來就是會來,我不強求。」

  好隨性的人。蔣郁芹看著她灑脫自得的神情,舉手投足間散發的十足女人味,忍不住要為她喝彩起來。

  「那就這樣了,不送你。」

  「再見。」

  蔣郁芹緊張的從芸姐的視線中轉身,下階梯時,似乎還感受得到她仍深深注視著她的背影,自送她離去。

  多麼不平凡的一個女人!她想,這個芸姐在年輕時一定吃了不少苦,才會換來今日的幹練與氣度。回頭看看自己,當然也是吃過不少苦;只不過,她還是培養不出那樣的成熟來……

   

   ☆  ☆  ☆

   

  不過才踏離家門口一步,白鴻展就被旁邊突然衝出的兩條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扯住手腕,重重往後一扣,推至牆邊架住了肩頭,接著毫不留情掄拳往他肚子重重一揮。

  他痛得緊閉眼睛悶哼,之後蹙起眉頭,瞪大了雙眸。

  「快說你把郁芹藏到哪裡去?!要不然我宰了你!」

  一個蓬頭亂髮、怒氣沖沖的女人尖著嗓子在他面前鬼吼鬼叫,耍狠的表情可笑至極;即使是架著他的那名胖男人,亦是尖嘴猴腮之徒,不足為懼。

  「請便!」他冷冷回應。

  「白鴻展,你有種!敢動我紀南風的人。不要以為我除了偷東西就不敢動你一根寒毛,告訴你!只要惹毛了我,我可是任何事都做得出來!」紀南風怒火攻心的叫囂著。年已四十好幾的她,臉上皺紋橫生,早已風華不再,大紅上衣和緊身長褲只是加強了她的可笑。

  「我相信你做得出來,我也沒想過要阻止你。你儘管動手沒關係,反正我不在乎。」

  「哼!」紀南風的臉脹成豬肝色,朝胖男人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塊慢慢退後,和白鴻展保持了十步遠的距離。

  她並非頁拿他沒辦法,而是這男人個性中的陰狠面,她曾見識過一次。

  「那麼請你轉告小芹,說媽媽很想念她。如果她還記得我是怎麼辛苦把她帶大的,相信她不會這麼不吭不響的離家出走;也希望她好歹回來和我把話說個清楚,讓事情有個交代。」

  「她會走就表示對你沒有任何眷戀,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她的母親,無非只是要她再繼續幫你做壞事罷了。」白鴻展冷冽回道。外表斯文的他,其實隱藏了不少屬於黑暗

  「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與你無關!你只要幫我把話帶到就是了!」紀南風忍無可忍的咆哮起來。

  「我會好好考慮的,那麼我可以走了嗎?」他敷衍的聳肩。

  無論紀南風有多麼光火,此時此刻,她還是不能和他正面起衝突。

  「阿坤,我們走!」

  胖男人惟惟諾諾的連忙點頭,跟在後頭一下子就消失於彎巷。

  白鴻展嫌惡的拍拍適才被胖男人抓過襯衫的地方,不再理會剛剛的不愉快,像沒事發生一般,繼續前往他要去的地方。

   

   ☆  ☆  ☆

   

  在奮力刷洗了半個小時之後,蔣郁芹總算將這件GUESST恤及LEVS』S牛仔褲上頭的污漬順利除去。

  在心裡連罵了數十次「媽你個B」,她開始怨歎自己的命運似乎是阿信的變調爆笑版;稱不上坎坷,但處處機車,實在粉不順。

  將衣服扔在臉盆裡,她反鎖房門來到曬衣間,先將衣服脫水,然後再甩一甩用衣架掛起來。

  太陽已經下山了,殘留的日照讓整座城市暖烘烘的,天邊的那一點餘暉呈現出朦朧之美,卻抹不去旁邊的一大片烏雲。

  「開心一點吧,蔣郁芹,連太陽婆婆偶爾都會被烏雲侵犯一下,你有什麼好不順的咧?」她自言自語的安慰道。

  她抓著盆子慢慢散步回房,大老遠的就看到白鴻展站在八C前按著門鈴。

  「喂!我在這裡!」她出聲引起他的注意。

  他扭過頭來見到她,才將緊按門鈴的手慢慢放下來。

  「你去曬衣服?」

  「是啊!」

  「還沒晚上就洗澡?」

  「對啊,天氣熱嘛!流了一身汗。」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認識了個怪男人,因此她泰然自若的撒著不露痕跡的謊言。

  「快開門吧!」他臉色不太好看。

  「喔。」見他心情不佳,她從短褲口袋裡掏出了鑰匙開門。

  「都弄得差不多了吧?」白鴻展入內之後仔細環顧了整個房間。

  「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喔,我找到工作了呢!」她把盆子丟進浴室裡,開心的晃到他面前。

  他狐疑的盯住她的臉。

  「工作?什麼樣的工作?」

  「是一家複合式茶坊,看起來挺不賴的!而且老闆娘二話不說就答應錄用我了耶!」

  「茶坊?」

  「甭緊張,不是那麼見不得光的摸摸茶啦!是很正派經營的茶藝館。」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正派經營?說不定他們是掛羊頭賣狗肉。」

  「我想應該不會吧?」她皺眉。

  「你有這麼急著賺錢嗎?」

  「當然啦!總不能都靠你吧?」

  「養你花不了多少錢,你只要乖乖的待著就好。」

  「可是……可是我想回學校唸書。如果不想辦法賺點錢,難不成連學費都讓你出嗎?」

  她一心只想和個普通女孩一樣,重拾學生的身份,每天過著單純的日子。

  「想唸書?」白鴻展有些一錯愕,他一直不知道原來她是想唸書的。

  「別瞧不起人!雖然我有很多不良紀錄,不過我還不討厭唸書的。」

  「事實上,我可以坦白告訴你,你這個年紀要回學校重新來過,是非常困難的事。你已經十七歲了,卻得從高一開始念起,你的同學會排擠你,覺得你和她們不一樣;你的老師會將你視為問題學生,怕你影響班上同學而時常找你麻煩,說不定還會想盡辦法讓你念不下去。」

  聽完他說完這一大串話,蔣郁芹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原先快樂的神情慢慢轉為憂鬱黯然,她獨自舔舐著受創的傷口,裝作若無其事的別過臉去。

  「既然這樣,我不唸書就是了,但是我堅持要去那間茶坊上班。」

  「你要工作我沒意見。總之,等你滿十八歲我就會娶你,別再想著回學校唸書了,知道嗎?」

  白鴻展凝肅認真的將她的身子扳正,想從她的眼裡找到足以信任的承諾,手卻爬上她的腰間,輕巧利落的解去褲頭鈕扣。

  蔣郁芹沒力氣阻止他接下來的動作,反正每回都這樣,她已經累得不想抗拒,雖然這麼放棄身體自主的權利很是悲哀。

  她才十七歲,就過分早熟的接觸了成人世界,找尋不到屬於自己的色彩,只能讓這個帶她逃離苦海的男人擺佈她的一切。

  「你真的洗過澡?」

  倏地,他將埋在她頸間的臉抬起來,緊蹙著眉,露出不悅的神情。

  「下午三點多洗的,大概已經不香了。」她漠然的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只是我剛剛才洗衣服,你如果不喜歡可以不要。」

  「我不喜歡你這麼和我說話。」

  果然,白鴻展繃緊了臉坐起身,彎腰撿起衣褲穿上。

  她靜靜的拉著被子翻身一卷,讓自己窩成蝸牛似的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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