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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宋星帆    


  恰比遙遙向石淑四招了招手,祝她一路順風之意。

  展磊撞向山東大妞,石淑四被展磊一推人已穿過護理站,展磊和山東大妞對峙著。角力般誰也不讓誰!

  「淑四你先走--」展磊吼了一聲。

  要走一起走,石淑四打散一些瓶瓶藥罐。一粒粒的藥丸灑在地上。山東大妞一個滑腳倒了下去,展磊的身形也不穩地向前撲去,石淑四適時地扶住了他。乘機開溜--

  山東大妞再起身時,又跌了個滿頭包,石淑四和展磊已逃之夭夭。兩人一路狂奔,手牽著手跑,跑在山峰上。

  身後的水藍色大樓已陷入一片火海,他們逃過了一劫。

  兩上這才停下了腳步,他們自由了,兩人激動地擁抱在一塊兒喜極而泣。這時他們才感到涼意,因為山峰上一片雪白。皚皚的白雪覆蓋山頭,他們處在杜鵑窩的暖室中,只穿件衣裳就夠了,現在可不行了!冷得直打哆嗉。

  好冷!冰天雪地的加拿大高峰。

  他們沒有交通工具,只能一路步行下山。千山鳥飛絕,萬涇人蹤滅,四目望處,看不到路的那頭。雪卻在這當兒下了起來,迷濛了雙眼的視線,他們越行越是艱難。

  「淑四,你冷嗎?」展磊握著一隻冰冷的小手。

  「我撐得住--」石淑四抖著嗓子。

  「休息一下好了,我找找看有無山洞。」展磊四處搜尋。

  好冷,真的好冷!他們走得太匆忙,忘了多帶衣裳。

  石淑四嘴唇發紫,看來她凍僵了。展磊只得放棄尋找,他必須立刻「溫暖」石淑四才行。他用厚實的臂膀緊緊地擁住石淑四,用他的唇溫熱的唇。展磊熱烈吸吮著,要將體內的暖流輸給她。

  這一吻沒有纏綿悱惻,沒有天旋地轉。他們是為活命、保命。

  「淑四--」展磊狂吻著她,他感受到她雙唇和身子都冰冷。

  「抱緊我--」石淑四的聲音如夢囈。

  他們太大意了,一心想逃走,卻不知上山容易下山難。展磊半抱著石淑四走,他一定要帶著她下山去。不管路有多遠多長,他都要走下去。他們舉步維艱,風雪越來越大,兩人久久才能向前踏出一步。

  「展磊,你自己走吧!別管我了。」石淑四凍得連說話都口齒不清了。

  「淑四,我們要死也死在一塊兒--」展磊脫下衣裳要給石淑四取暖。石淑四阻止了他,他怎能赤身露體呢?不凍死才怪!

  「算了!展磊。我們踅返吧!」這是唯今之計。

  好不容易才趁隙逃出,難道這只是曇花一現的曙光。

  「搞不好藍色杜鵑窩已燒成廢墟了!」展磊猜想。

  「他們有地下室藏身之處,山東大妞這樣指示病人魚貫排隊,我聽見的。」石淑四記得山東大妞在發號施令。

  「淑四,再回去也許就出不來了!」展磊的心往下沉。

  「至少可以和你多在一起些時候!」石淑四悲涼地語帶哽咽。

  「淑四--」展磊緊抱著她。

  「別哭!淑四。」展磊愛憐地撫著她的臉頰,一遍又一遍。展磊望向去路,一片茫茫猶不知何時才到山腳下。回首來時路,真要走回頭路?展磊陷入了兩難。

  「展磊,我還不想死,我要同你在一塊兒白頭偕老。」石淑四好不容易突破心防,這輩子初嘗情滋味。

  「我不會讓你死的!淑四。」展磊毅然蜇返回頭。

  但是風雪無情,他們被困在原處進退兩難。

  「淑四,你不能睡,一睡就醒不過來了。」在雪中睡著很容易凍死的。展磊用力搓揉著淑四的身子活絡筋骨。

  石淑四是有睡意,好在展磊不時地搖晃她的身子,增加她的意識。石淑四躺在展磊的懷裡,她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昏昏沉沉的!

  「淑四--」展磊用力拍了拍石淑四的雙頰不讓她睡著。她看來好困好累!展磊自己的雙眼也朦朧起來……

  「展磊!我愛你,我還沒同你說……」石淑四氣若游絲。「睡」著前她一定要說出來,展磊聽了一定很開心,可是石淑四看不到笑靨。

  「展--磊。」石淑四緊張地抓著展磊的胸口。她睡意全消。

  展磊因為連續數日失眠,體力早已不佳。現在又全心全意地照顧石淑四,他已經心力交瘁、體力透支了。

  「展磊,把眼睛張開,我不准你睡--」石淑四急吼著。展磊渾渾噩噩的似聽而未聞,他的睡意已襲了上來。

  「沒有人吵我睡覺了,真好。」展磊聲音如細蚊,答非所問的。

  「展磊,別睡。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展磊,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要愛我到天長地久才行……」石淑四情急之下低下頭用力就是一咬。

  展磊被石淑四咬「醒」了,他緩緩地張開眼來。

  「淑四!你怎麼又哭了?別哭,展磊會保護你的。」展磊話一說完眼皮又合了起來,石淑四不得已又在展磊的手臂上再咬了一下,可是展磊仍無回應。她心急如焚!

  「展磊!」石淑四於是飢渴地吻著展磊,她想吻醒他。沒有用,展磊還是沒有反應。石淑四用雙指拉著展磊的眼皮,想要撐開它。

  「醒醒好不好,求求你醒過來,展磊--」石淑四哀求著他。終於,展磊的眼珠子動了動,石淑四在展磊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別丟下我,展磊。石淑四吶喊起來,別只把我留在瞳孔中。

  「你在時一年就像一分,你不在時一分是一年。」展磊恍恍惚惚之間說了兩句廣告詞,石淑四聽得肝腸寸斷。「廣告片」不是這樣演的,展磊愛她愛到老才是。

  他在紐西蘭大草原等她歸來,他們只有生離沒有死別。展磊不能突如其來的擅自更改劇本,石淑四苦苦地喚著展磊之名。

  天啊!為何要如此折磨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石淑四淚眼問著蒼天,蒼天不語。要罰就罰她好了,她一人做事一人當,展磊是無辜的,她才是罪魁禍首。石淑四驀然想到了一件事,這太……太可怕了!一個人影浮上心頭來。

  如電光石火般閃過腦海,恰比她……好可怕的人,石淑四認栽了。看來這恰比根本不是真心想救他們,她心腸無比的歹毒!

  「展磊,你醒醒,我們中計了。」石淑四搖著展磊。

  一定是恰比裝神弄鬼的搞得展磊夜不成眠,石淑四簡直不能置信,這世上真有小惡魔轉世、天生的壞胚子存在。

  「展磊--」石淑四一次又一次地喚著他的名。

  「不要死--不能死--不準死--」石淑四抱著展磊的頭,好端端的一個大明星,因為她而淪落至此。她心痛如絞地吻著他。

  是她害的,該死的人是她才對。冤有頭債有主,報應她吧!她喚不醒展磊,她願意陪他一起死。石淑四在展磊的身旁躺了下來,就讓大雪把他們覆蓋住吧!生當同樂死當同穴。石淑四義無反顧,她誓死如歸。展磊,我來陪你了--

  雪花紛飛之間傳來嗡嗡之聲,高峰上怎會有蜜蜂呢!

  別吵,小蜜蜂。石淑四不想蜜蜂打擾到她和展磊一起進入死神的夢鄉。

  嗡嗡之聲卻由遠而近越來越大,石淑四想睜開眼來趕走它。可是她眼皮太沉重了,張不開……

  咦?是誰?是誰在拉開她抓著展磊的手。

  「不要!別這麼殘忍,到死仍不肯放過我們。」石淑四喊叫不出來、別這樣子,她錯了,她認錯了。她不再「為非作歹」,只求能和展磊生死相許,她欠他太多了。

  展磊!拉住我的手,有人要抓我--石淑四吶喊。

  *9*9*9

  展磊似聽到石淑四在喊他,痛徹心扉的呼喊。

  「別怕!淑四,我就在你身邊。」展磊的手摸了個空!怎會這樣?石淑四到哪裡去了?回藍色杜鵑窩了嗎?

  「淑四!等等我--」展磊呼叫著,雙手在半空中亂抓。

  他抓到了!他抓到了一隻手,石淑四的手,他好開心。

  誰知「手」的主人,一把搖醒展磊外帶賞他一把掌。

  「啊--」展磊痛得大叫醒來。

  「你這個變態,愛完女人連男人也愛。」以「男人」發言的恰比再一個扭勁就把展磊的手臂弄得快脫臼了。展磊才剛死裡逃生地甦醒過來立刻又落難。

  「淑四呢?她在哪兒?」展磊顧不得手臂疼痛。

  「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恰比這才甩掉他的手。

  展磊躺在一張病床上,他在哪兒?不是大雪之中嗎?

  「這裡是藍色杜鵑窩的地下室!」恰比解開疑惑。

  「那淑四呢?她在哪兒?」展磊念念不忘石淑四。

  「她啊!嫁人去了!」恰比叼了根吸管要喝飲料。

  「不可能的!淑四她愛的人是我。」展磊不信。

  「你也太落伍了吧!書上不是說和我們談情說愛的是一些人,和我們結婚生子的卻是另一些人。」恰比冬天還喝著冰冷飲。她喝法獨特地以飲料就吸管。表演特技般,順手把飲料往上一拋,她仰頭用吸管頂了住倒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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